3、第三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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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瞳做的报时偃甲鸟揪起了床，恍恍惚惚地把自己打理干净，准备去神殿祷祝——还有十七天就是这个月的祭祀典礼，我可没忘记昨天瞳罚我主持这次的祭祀
虽然普通意义上来说，我只是七杀祭司瞳单独的侍奉祭司，但毕竟还是隶属于侍奉祭司，按惯例我是必须主持祭祀的，以往瞳都知道我懒散无状，所以轮番到我身上的时候，他都是帮我推脱掉的——这次明显就是生气了公报私仇啊……
出了门，毫无意外见到了同样穿着侍奉祭祀服饰的谢衣——昨天大祭司收他入门已经算是自动计入侍奉祭司行列，我上去勾搭上他的肩，调侃道：“这身衣服挺合身呀。”
“身为祭司理应端正行为才是。”谢衣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却也没有推开我的手。
我不以为然道：“祭司祀奉神明没错，可也总还算是人，人怎么可能时时恪守？除非，他已经没有人的七情六欲。”
“没有七情六欲岂不是连人都算不上？”谢衣不解地问。
我点头：“自然如此，所以这就成了一个死循环——人没有七情六欲，但他却称不上人。”
“这些稀奇古怪的道理到底是谁教你的？”谢衣好笑地问。
“自然是瞳，”我摊手，“他成天琢磨他的偃甲，脑筋七拐八拐的谁知道想些什么呢。”
我话音还没落完，却听瞳冷漠的声音从室内响起：“还不快去神殿报道，在我这嚼什么舌头？”
我冲着谢衣吐了下舌头，赶紧扯着他的衣袖赶往神殿，已经不敢想象瞳有没有听到我刚才抱怨他的话。
“除了大祭司和七杀祭司，真不知这流月城还有什么人能制住你。”谢衣被我拖着走还不忘笑话我一句。
“还有‘神农神上’。”我耸肩。
到了神殿门口我不得不与谢衣分开，他的任务是去看完大祭司留给他的各种书册，而我则是去祷祝间千篇一律地祷祝，为了不在此期间感到无聊，我在离开时将我玩心之下做出的偃甲眼藏在了谢衣束起的长发的发箍上——虽然对着大祭司有点点敬畏，但我更好奇他私下里究竟是何种模样。
所以当我身在祷祝的时候，心却已经跟着谢衣进入了沉香间——专门为教受各祭祀弟子所建造的房间。
因为视线所限，我只能看到大祭司掐欠金色边纹的袖摆：“为师所学甚为驳杂，只专精术法、阵法，你想学什么？”
随着视角的变化，大概能猜出谢衣是躬了躬身：“弟子自小便对偃术痴迷，所以希望师尊能教于弟子与偃术相关的术法。”
“嗯——对偃术感兴趣？为师所学偃术算不得精通，此方面你可以请教七杀祭司。”低沉如暮霭的男声回响在沉香间，在无意间起到了镇抚人心的作用，“至于术法……”
偃甲眼清晰地传递过来书页翻动的声音，然后是大祭司的声音：“想必你已经修习过最基础的术法大要，这些算是深入些的法术，术法中的组合、搭配以及利用其相生相克的特性产生全新的术法力量在这些书中均有记载，切记不可贪功贪进，务必想得清楚明白才是。”
“多谢师尊。”很容易便能从谢衣强抑住的平稳声音中听出兴奋的感情，“弟子谨遵师尊教诲，进学不辍。”
“甚好，如此你便在这沉香间静心修习，为师先去主神殿中处理些事务。”大祭司的手蓦然间闯进我的观察视线中——他似乎是在抚摸谢衣的长发，接着在下一瞬间偃甲眼就被黑暗包裹住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知不妙，大祭司应该是发现了我藏在谢衣发箍中的偃甲眼，偷偷攥到了自己手中，然后我就只能听到偃甲眼模模糊糊传过来谢衣带着些涩意的拜别：“弟子恭送师尊。”
然后我清楚地听到了大祭司手里那只偃甲眼碎裂的声音，便再也没有声音传来了，我知道在外人看来我是认真恭谨地进行祷祝，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内心在怒号：‘那是我的偃甲！你这是毁坏偃师的劳动成果！这是对偃师赤裸裸的蔑视！’
可惜对方是大祭司，而且这种偷窥本就没有任何讨论价值，结果显而易见的只能是偷窥者受到惩罚，所以我的头低得更加恭敬——因为我几乎抑制不住咬牙切齿的表情了。
然后我就想到了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那就是那只偃甲眼的内部有我的偃甲刻章啊，一旦大祭司捏碎了偃甲眼就能看到，到时候我该怎么向大祭司解释我的所作所为？想到这里我简直想立时就死掉。
怎么办？瞳知道了一定会罚我的，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瞳制作各种偃甲傀儡的时候那种眄视的表情……这太可怕了！
正当我还处在各种纠结的时候，灾难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侍奉祭司零。”低哑中带着磁性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我依然是低着头站起来转身面向他：“属下在。”
“本座今日找到了一件相当有趣的物事，你若不妨事便替本座看看？”这么平静的声音中完全没有意思恶意，为什么我会这么想逃呢？
我慢慢抬头，在视线触及他伸出的右手上的偃甲眼时，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这……”
“如何？你不会说你不识此物罢？”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错觉，我觉得大祭司声音中似乎带着些许的笑意和玩味，“如此本座便拿去问问瞳，他对流月城中偃甲最是熟悉，必然知晓这枚偃甲刻章属于谁。”
说着他便转身要走，我立时喊住他：“别别别，要是被瞳知道我冒犯大祭司……”
“哦？你说这偃甲眼是你做的？”大祭司抓住我话中的关键反问我，我表示真想把我的舌头咬掉！
我垂头丧气道：“正是属下，属下知错还请大祭司责罚。”
“责罚倒也不必，你且说明此偃甲用处为何。”大祭司似乎并没有生气的迹象，我便小心翼翼地回他，“这偃甲眼只是用于观察外界的景象事物，可以通过配对的通讯偃甲以达到传声传景的目的。”
“嗯……这倒是方便……”大祭司似乎有所迟疑的样子，我悄悄抬头看到大祭司蹙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却不想大祭司的眼睛瞬间对上了我的，我被那双眸子中的利光刺得快速低下了头。
“……”衣袂滑动的声音响起，大祭司将那枚偃甲眼递至我眼前，他特有的低沉声音在我上方响起，“你这偃甲眼十分便捷，可否为本座制作一只不需使用者灵力便可使用的偃甲眼？作为谢礼，便让你和谢衣一同去沉香间修习法术。”
我睁大了眼，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大祭司被浅绿色的长明灯映出些许暖意的瞳。
——其实大祭司相当俊美，我突然很荒谬地想到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大祭司……是想为何人……准备这么一份……‘礼物’？”我收回偃甲眼，想了半天，才憋出最后两个字。
“……”大祭司抽袖轻轻一挥，半晌才说，“本座……有个妹妹……”
这个么……我曾经听瞳说过，好像是因为流月城日趋严重的遗传性疾病，她曾经作为试验品被投到矩木核心以观察神农血对这种病的疗效，最后虽然活着出来了却也丧失了记忆的能力。
“她……不能离开房间太远……”大祭司缓缓吐出只字片语便不再言说，但我已经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了。
“请大祭司且宽限几日，一般来说偃甲必要使用者投入灵力才能驱动，待属下回去与瞳研究偃甲存续灵力之法可否？”我躬身道。
“自是可以。”大祭司顿了顿负手离去，我目送大祭司的背影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明白这个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