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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一汀烟雨杏花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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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一汀烟雨杏花寒
悠花荼靡,仿佛在一刹那绽放出幽香来,风拂起满地轻薄的花瓣,男子嘴角牵起微小的弧度,微微俯下身上扬着唇角,用迷离而低哑的嗓音道:“今天,你还欠我一个礼物。”凝嫣还没反应过来,纤手一紧就被他拉走。
宽大的门道,笔直而通阔。
正对着门道的是高耸入云的宫阙,气势磅礴的殿堂,一道道红漆围墙交错围绕,雪白的大理石雕栏和石阶,堆叠高砌,纵横绵延。
那坐落在三层大台上的就是毓连宫,东西两侧犹如巨鸟的翅膀一般,飞扬而起的是高大阙楼。比起养心殿的仰观御座,若在霄汉,还算是气势磅礴。
宫婢在殿前的廊道上匆匆而行,敛裾垂首,是那般卑微而渺小,没人敢抬头高语。
东宫就在宫城的东北角,正对着明光宫前的广巷,北暮寒拉着她的手,走进毓连宫,金鼎玉砖,锦宝廊庑,九丈丹陛上则雕琢着螭龙的纹饰,红毡毯铺设,而侧殿,垂花门侧,一道杏花绡纹帘被青碧色的丝线挽住,遮挡着红漆木柱。琉晶垂帘,阳光洒落,摇曳出满室的朦胧碎光。
两人进了寝阁,他指了指床上的衣物,“你换一下衣物,我去办点事等会来接你。”
凝嫣抬眸,嫣然一笑,“不会等很久吧……是惩罚我以前让你等很久吗……”带着微微的孩子气。
他握紧了她的手,知她是在开玩笑,在高出他半个头的情况下,轻轻拍了她的头,“不会等很久的。”像是安抚和商量的口气,然后转身出殿。
凝嫣待换上那套衣物时才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一套男装,放在一旁的还有月白发带。
她轻轻把玉簪拔下,一头又长又顺的青丝散下,在阳光下的尘埃中迷离,然后用发带缠上,对那铜镜一照,竟也像是白净小生的某样,乍一看起来是清雅妩媚,面容皎皎如月,却道是不辨雌雄。且穿着高领长袍,连雪颈也挡住了,自然看不到喉结。
等了许久,渐渐她眼皮有些打架了,迷迷糊糊中觉得头脑眩晕,就要歪到一边,却偏生被一只大手牢牢扶住,而后就被打横抱起,出了殿门。
一连串的动作,她打了个抖嗦,醒了。
这时却发现自己正是在北暮寒的怀里,而他则抱着自己大步流星地走向宫苑,下意识地挣扎起来,“这是要去哪里……”
她微启檀唇,声音又小又轻,散在风里。
而后就被放在马车里,这是一辆很宽敞的马车,分隔出两间,后面可以储存东西,前间则用来坐人,四周都铺着软缎和地毯。
或许是还没睡足,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不清。北暮寒看着她脸上浅淡的睡痕,微微一笑,“我刚刚去找父皇讨了一日的假期,几天前听你说太闷带你出来放松放松。谁知道你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凝嫣的脸颊有些红了,确实是一不小心睡着了。
马车驶过宫门,渐渐往京城热闹地处驶去。
北暮寒含笑看向她,“你也有许久没出来了,我带你去逛逛。”
凝嫣顿时来了精神,点点头。
两人十指相扣,也没骑马车,只沿着街信步前走。两人走到哪算哪儿,竟也逛得十分惬意。既是十指相扣,也变心心相印,只是满满的幸福感蔓延,这便是她想要的生活,天荒地老地走下去。
和自己心爱的人十指相扣,然后一回头就是他的笑,很温暖贴心。她转头看向他,眼光中间间流露出几丝忧郁,越想得到的,便越容易失去。
这样逛完了长街,北暮寒拉着她的手,“累不累,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凝嫣一转头就看到背后的茶楼,两人一跨进门槛,眼尖的掌柜就围上来,北暮寒虽说是穿着平常的衣服,但也是锦衣华服,气质不凡,看上去既尊贵又富贵。
眉高眼低,这些年打滚在茶楼生意间,仅凭眼力,很是精明。
北暮寒将目光投向二楼的方向,几扇绮门绣户,窗扉半掩,还能瞧到里面几个弹琴唱曲儿的姑娘,间或纨绔子弟斜倚在桌案前,明金绣缎,个个都是富贵倜傥。
再往上看三楼方向,这是清净优雅。
“三楼……”
掌柜的点头哈腰,领着他们上楼去,生怕有半点怠慢。北暮寒点点头,凝嫣会意地上前,将其余的伙计支开,跟着掌柜的一并下了楼。等来到一楼,才从袖中掏出一枚荷包,沉甸甸的,里头装着满满当当的金子。
“这是给你的打赏。我们公子好清静,等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就不用换其他人伺候,另外,也不要让任何人上三楼。”
凝嫣声音清淡,说话间已将荷包递了上去。这掌柜的也是个老道的,一看两人衣着不凡,举止华贵,不敢有丝毫怠慢,登时脸堆满笑,拿着赏银下去了。
三楼的雅间里,布置得很是简单别致,墙上挂着陈年的字画,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周遭的是檀香木家具,一张古藤木桌上镶着大理石面,平滑可鉴。送茶点的小姑娘进来又出去,将茶盏都摆开,用还在沸腾的香茗将茶杯都烫过一遍,洒出去的水都是清的,又倒了一杯给他,雅间中都是香茗的味道。
北暮寒扶着玉砌雕阑,雅间内的窗格雕镂颇为精致,都是莲花纹饰,朽刀錾刻,让人顿觉细腻。他伸出手,修长的指摩挲着那上面的莲花纹雕饰,“这座茶楼算是好的了,京城中也就只有一两家能匹敌。”
凝嫣笑了笑,拈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有些过腻,很自然地拿起青瓷茶杯抿了下。虽是如此,但比起宫中还是有些不及。
本是如此美景,一室静好,没想到楼下竟传来了喧闹声。凝嫣诧异地望过去,本木寒只是皱起了眉站起身来。
“爷花了钱,就得好好服侍爷,你还有理了!”阵阵喧闹声传来。
许是二楼的纨绔子弟,听起来竟有些欺人太甚的味道。
凝嫣缓缓下了楼,北暮寒知她是个心软的人,定时劝不住也只好跟在她身后。
二楼其中一间雅间的门大敞,围观了一些人,凝嫣走近一点看,房内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少女,衣衫有些乱,显得格外狼狈。纤薄的肩膀,因害怕有些发颤,未见面目已是柔弱堪怜,一双眸子睁得大大的,眸光清冷似月。
这样的女子流落风尘,还能洁身自好很难得的,许是才华横溢吧……
凝嫣的目光有些怜惜,她微微叹了口气,朝那群子弟走上前去,“住手!”
这一声,颇响。
穿的光鲜的男子回过头,“呦,想英雄救美呀,也不看看你那身板……”周围人群发出哄笑声,凝嫣低下头看看自己,齿白唇红,显得分外弱不胜衣,端的是个俊俏的少年郎,不禁有些气恼,求救般地望向负手而立的北暮寒。
他挑了桃眉,走了过去,“侯爷……雅兴不错啊……”
男子望着眼前的人,吓了一大跳,“太……”北暮寒一摆手,止住了他要说的话。
男子再转头看看面前凝嫣,却被她狠狠瞪了一下。
“近来也不见王爷,不如过几日就去侯爷家坐坐吧……”他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再不走就有苦头吃了。
男子狼狈地摆了摆手,示意手下退下,一边陪着笑,“公子,您大人有大量……”一边退下。
凝嫣笑了起来,拉起地上的女子。见好戏完了,旁边的围众一哄而散。
凝嫣拉着她的手,闻言道:“没事了……”她忘了此时是男子装扮,就未在意男女之防。挽袖被她拉着,就绯红了脸,低头咬唇,喃喃地“嗯”了声。凝嫣瞧见她这羞赧的神色,缺失有些发愣,猛地想起自己的装束,就赶紧松了手,尴尬地呵呵笑着,北暮寒嘴角微微上扬走了过来,漆黑的眼眸间带着温和的笑意。
“谢谢二位公子,挽袖感激不尽。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将来挽袖愿报答二位。”这厢的恩情是无以为报,挽袖跪在地上楚楚可怜。
凝嫣想了想,纳兰凝嫣这个名字是暂时不能说了,否则会暴露北暮寒的身份。
细想之下,开口道,“哦,我叫纳兰宁。”北暮寒确是一下笑了出来。
“不知,挽袖姑娘为何落得如此下场……”
挽袖抬眸,“几日前家父逝去,家里本就穷实在是找不到钱来送葬。为了维持家计,我后娘就把我卖到这茶楼,靠卖艺赚钱。本就是干净的身子,无奈经常会碰到这样的人,今日那公子的大恩小女子真是无以为报。”语毕,泪光盈盈。
凝嫣听得也是鼻子发酸,“如此一来,今日这么一闹姑娘今后在这茶楼里怕也是不好过了。”说话间,拉着北暮寒的衣袖压低声音说,“我看这挽袖姑娘也真是可怜,不如我们赎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