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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借猫还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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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府内,宋至裔听了下人所传,田绣馨夭折的孩儿“借猫还魂”一说,摇头苦笑。
“宋状师。”田大贵痛失爱女,一夜之间苍老不少,“你说真的是我那外孙借猫还魂,杀了绣馨吗?”
“田小姐的颈后有一道很大的手掌印,是凶手将田小姐按入脸盆时造成的,田员外的外孙只怕还得再过十几年才能有那么大一只手。”宋至裔曳扇道,“不过你外孙的爹倒是可以。”
“你说那畜生?”田大贵大惊,“可是那只死猫又是怎么回事?”
“死猫不过是凶手故弄玄虚,想把罪责推到死人头上罢了,可惜,弄巧成拙。”
“可是宋状师怎么知道一定是那畜生杀害了我的绣馨?”
“田员外想想,田小姐是在深夜遇害,而房门并没有被破坏,说明是田小姐自己开的门。而且田小姐穿的是贴身亵衣,大晚上的总不会衣衫不整让一个陌生人进闺房吧。”
“宋状师说得有理,那个畜生侮辱了我的女儿,害死了她的孩子,现在连她也杀了,宋状师,到底谁才是那个禽兽?是不是那个李聪?”
“禽兽是谁宋某已心中有数,不过还得卖个关子,否则打草惊蛇想搜集证据就不容易了。田员外放心,明天一早公堂之上宋某必将谋害过田小姐的人绳之以法。”
“那就拜托宋状师了。”
宋至裔既已立誓明日破案自然不与田大贵多聊,趁着天色尚早去搜集证据。
质朴的屋室之中药气弥漫,观音像在香烛的袅袅烟雾中更显肖似。宋至裔环视这与田府奢华之风迥异的卧房,目光落在田老夫人苍白的脸上。
“宋状师怎么来了?”原石顿下为田老夫人把脉的手,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担忧地看了看田老夫人,幸而人没有被吵醒。
宋至裔压低声音:“宋某来向田老夫人问安,也是有些事要找原大夫聊聊。”
田老夫人依旧沉睡,原石掖好被角:“老夫人需要静养,我们出去聊吧。”
宋至裔并不留难,与原石到了离卧房不远的僻静所在。原石开口道:“宋状师见谅,老夫人身体虚弱承受不了刺激,所以田小姐遇害的事我们并没有告诉她,还望宋状师不要说破。”
“宋某明白,是宋某唐突了。不过宋某有些要紧的事想找原大夫了解了解,家丁说你每日这个时候都在伺候田老夫人用药,所以我便找来了。”
“宋状师客气,有什么事您只管问便是了,不过老夫人离不开人,宋状师最好能快些。”原石甚是忧心地望了望卧房。
“其实也没什么,田老夫人与田小姐住得近,所以宋某想来问问原大夫,昨晚有没有见到什么人,或是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原石不假思索。
“原大夫这么肯定?不妨再想清楚,田小姐被强行溺死,死前一定曾有挣扎反抗。”
原石犹豫片刻,道:“昨夜我睡得沉,不过好像听到了婴儿的哭声,而且哭地甚是凄厉。”
“如此说来莫非真的是那婴儿借猫还魂?”宋至裔见原石松了口气,微露窃喜,“对了,田老夫人病情如何?”
原石又望向房中,叹了口气:“田老夫人早已病入膏肓,如今时睡时醒,靠药力强撑,恐怕挨不过今年。”
“那看来田老夫人也不会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宋某真是白跑一趟。”宋至裔佯装失望,“这几日为了田家的事宋某日夜苦想,眼圈都黑了许多。咦,怎么原大夫的眼圈比宋某还黑,莫非这几日也没睡好?”
原石略一慌神:“在下日夜照顾老夫人,自然睡不好。”原石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破绽,“唯独昨夜大概是太累了所以睡得特别安稳。”
“原来如此,真是辛苦原大夫了。”
“医者本分罢了。”
几声沉沉的咳嗽传来,原石忙辞过宋至裔回房照顾田老夫人。
夜里,层云蔽月,树影婆娑,凄厉的婴孩啼哭声教人胆颤。丁崖一挥布袋,将吃着鱼骨的黑猫收入袋中。
“丁管家做事果然是有头有尾,抓了猫过来也不忘带走。”宋至裔从树后走出,曳扇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丁崖手上一松,黑猫尖叫一声逃回黑暗之中。
“和翠儿一起死在井里的那只猫是你的手笔吧。”
“我,我只是把猫扔进井里,我没有杀翠儿,当时,当时翠儿已经死了。”
“宋某什么时候说你杀人了,你不过就是在马厩放了一把火,宰了一条看门狗,溺死了一只野猫。三条命加起来最多不过是一年的牢狱之苦。”
“宋状师。”丁崖跪在宋至裔脚边,拉着他的衣袍,“我不想坐牢,求你,求你不要告我,你要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
宋至裔嘴角勾起冷笑:“看来宋某人在丁管家眼里是一个贪财之人,可是你又能给宋某多少银子呢,若是你真的那么富贵,涟漪姑娘又怎么会流落风尘。”
“你知道涟漪的事?”
“宋某为人好奇心重,想不通那几只畜生与丁管家有怎样的仇怨,丁管家非要杀它们不可。碰巧那天方谦送银子给我,提起了当初咬伤涟漪父亲的正是田员外家的狗,而打死她哥哥的是田大公子。后来我又听柳絮姑娘说起,涟漪原本还有一个情郎也去赶考,可惜情郎名落孙山,而更让涟漪姑娘生无可恋的是他的情郎竟甘心为仇家卖命。”
提起了涟漪,丁崖一脸悔恨。他与涟漪青梅竹马,与涟漪的哥哥波涛更是同窗好友。当年涟漪的父亲被判赔偿田家恶犬银两,他把自己赴考的盘缠也拿了出来,原本打算再等三年慢慢存钱赴考,可是涟漪竟偷偷卖身青楼供他和波涛赴考。后来波涛高中而他名落孙山。
那晚,他与波涛在酒楼饮酒庆祝,正遇上了同样中第的田大公子。波涛感慨老天无眼让田家恶霸中举,田大公子一气之下打死了他。后来田府老管家允诺,只要他不指证田大公子就会给他一大笔银子,原本他还有所犹豫,但管家说他年事已高,愿意让他接替自己做田府的管家,田家家大业大,虽只是区区管家却油水颇丰。
丁崖当时穷困潦倒,心想拿着银子可以为涟漪赎身,与她过安稳日子,但涟漪知道此事后大为恼怒,与他一刀两断。后来他听说了涟漪的死讯,伤心不已,便放火烧死田大公子的坐骑,宰了那条恶狗。因知最近正值猫的发情期,夜里猫叫与婴儿啼哭相似,而田绣馨又正好小产,他便抓了几只野猫养在田府,一心想着吓吓田家人。而那天晚上路过水井发现翠儿死在里面,便抓了只猫扔进去,抓猫的时候又弄脏了衣服,不得不去换过。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相信你没有杀人?”宋至裔道。
丁崖愣愣摇头,宋至裔又道:“因为我知道你胆小,否则就不会在马厩放了火又担心火烧得太大,自己大喊失火。宰了条狗又怕被人发现,用烫伤掩饰抓痕。”宋至裔曳扇叹息:“涟漪姑娘那样刚烈的女子竟会看上你这种人,真是可惜了。”
丁崖涨红了脸,可是他的确胆小,就算被宋至裔这样侮辱他也不敢造次:“你想怎么样。”
“看在涟漪姑娘的份上我不会揭穿你,不过我想丁管家最好还是不要继续留在田府,否则……”
“宋状师放心。”丁崖掸着衣服上的土,后悔刚才放下尊严跪求一个无赖状师,“明日我就向田员外请辞。”
“不过再你走之前我还有些事要请教。”
丁崖有把柄在他手上,自然是知无不言,听闻丁崖的口供后宋至裔托他通知原石和李聪明日到县衙去,丁崖也答应明天出堂作证。而宋至裔自己则去了海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