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状师斗痞状师》南妆

5、借猫还魂

　　“这碧螺春倒是不错。”宋至裔合盏道，“叶状师能否割爱，送宋某一些。”

　　“宋状师搜刮了那么多奇珍异宝，还会稀罕我这茶叶？不是说找我谈关于田家的事吗？是不是翠儿的死有线索了？”

　　“没有。”

　　“知道谁是田小姐的情郎了？”

　　“不知道。”

　　“那你是来骗茶喝的？”

　　“不是。”宋至裔悠然道，“喝了叶状师珍藏的茶叶又怎么能不做事呢，难道不怕叶状师把我告上公堂吗？虽然我不知道翠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那登徒子是何人，但我肯定丁崖这个人很有问题。”

　　叶西绫凤眸骤亮：“你不是说他的答话毫无破绽吗？”

　　“话没破绽，行为有。刚才田员外和我提起最近田家接连发生了许多怪事，我去查了一下，发现田家马厩失火的时候是丁崖第一个发现的，但丁崖出现在马厩却很不合理。而前两天田老爷宠爱的那条狗遭人屠宰之后，丁崖正巧让开水烫伤了手，可是我发现那烫伤底下分明藏着爪印。”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宋状师慢走，我就不送了。”

　　“叶状师倒不必急着赶客，宋某还有话要说。”宋至裔举着茶盏道，“再上一盏吧。”

　　叶西绫不耐烦地挥手让下人看茶：“有话快说，我一会还有客呢。”

　　宋至裔无视叶西绫灼人的目光，悠闲地享受香茗，直至将杯中碧螺春饮尽方道：“方才叶状师说我骗茶，我若不真的骗一盏来岂不是害叶状师落了个污蔑之罪。我说完了。”

　　“真难为宋状师这样为我着想。”叶西绫笑靥依旧，“送客！”

　　日落时分，捕快武敦到了海棠楼。

　　“叶状师，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武敦喘着大气说道，“那天送死猫给田小姐的是住在田家附近的一个小女孩，她说是有一个男的给了她几个铜板和一个花环，让她拿着那个盒子去敲田家的后门，交给一个姑娘。她不认得那个男的，但知道那个女的是田家的翠儿姑娘。”

　　“武大哥辛苦了，快坐下歇歇。”

　　“不辛苦，不辛苦，帮叶状师做事怎么会辛苦呢。”武敦的心里只有幸福。

　　“对了武大哥，翠儿姑娘的死衙门查得怎么样了？”

　　“邬大人说找不到什么证据，就当她是失足落井而死，已经结案了。”

　　一旁武孜气愤拍案：“这个邬东川，昨晚才发生的案子他现在就结案了，肯定是怕案子托着破不了会毁了他的政绩，坏了他告老还乡的大事。”

　　武敦忙道：“我的好妹妹，你别什么话都说出口，要是让邬大人听见了可怎么好。”

　　“怕什么，有西绫在，他邬东川不敢动我。”

　　叶西绫一戳她眉心，笑道：“若是邬大人看中了你这直率的性子，想纳了你当小妾，那我可救不了你了。”

　　“他敢！我阉了他。”

　　叶西绫摇头苦笑，又对武敦道：“武大哥，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我想你帮我查查田府管家丁崖的背景。”

　　“包在我身上。”武敦一拍胸脯立刻就要去查。

　　叶西绫忙拦道：“不急不急，这件事倒也算不上什么急事，武大哥奔波了一天，坐下喝杯茶吃些点心吧。”

　　“不吃了，我这人一有事情做就等不得的，告辞。”

　　武孜暗暗叹气，他哪里是一有事情做就等不得，是西绫一有事情拜托他他就等不得。西绫在公堂上精明过人，可在感情上却迟钝无比，这么多年了也没看出哥哥的心思。

　　倚着栏杆，武孜望见那门庭冷落的揽香楼，信口道：“看来对面的揽香楼不必等你出手就要关门大吉了，也难怪，开张第一天就有人跳楼，谁还会去寻欢呢。”

　　“未必。”叶西绫吹着茶气，“不是还有个每晚必至的宋至裔吗？他出手那么大方，有这么一个客人就可以撑很久了。”

　　武孜心下微惊，西绫竟然知道宋至裔每晚必至，她一直在留意他吗？

　　次日，田家再次传来噩耗——田绣馨昨夜溺死在闺房洗脸盆中，而尸体旁又发现了一只死猫。房间里并不甚凌乱，似乎田绣馨没有过太大的挣扎。

　　“有什么发现吗？宋状师。”叶西绫走近看着田绣馨首饰盒沉思的宋至裔。

　　宋至裔拿起一根簪子和一对耳环：“叶状师买首饰的时候会买两根一模一样的簪子，或者两对一模一样的耳环吗？”

　　“这里有一模一样的簪子耳环吗？”

　　“这里没有别处却有。”宋至裔道，“田小姐送给李聪的那些首饰里就有这两样东西，依叶状师之见，一个女子会这样买首饰吗？”

　　“会，就像我手上这个镯子，当初我买的是一对，另一个现在在武孜手上。”叶西绫晃着手镯，豁然开朗。

　　“看来叶状师又要去找那李公子谈谈了。”

　　“你不去？”

　　“李聪那么厌恶我，只怕我去了他就什么都不肯说了。”宋至裔拉起叶西绫的玉手，“娘子自己当心些。”

　　“放手。”叶西绫冷声道。宋至裔笑着放开了手，摆手请她出门。

　　才出门口不远，叶西绫迎面遇见了拎着空药壶的原石。

　　“原大夫这是去哪？”

　　“拿药渣去倒掉罢了。”原石下意识将药壶掩在身后。

　　“我记得原大夫是负责照顾田老夫人的，怎么会在这里？”

　　“田老夫人的房间就在那边。”原石指向身后的房间，“这里是田府最清静的地方，田老夫人需要静养，田小姐也喜欢清静，所以都选在这个院子里住。”

　　“原来是这样。”叶西绫眸中闪过窃喜，“对了，原大夫的医馆在哪？这么早就赶来照顾老夫人，应该住得很近吧？”

　　“在下的医馆离此甚远，因近来田老夫人病情反复，为防老夫人突然发病，田员外便在老夫人房中设榻让在下暂住，以方便照顾老夫人身体。”

　　“原来是这样，那真是辛苦原大夫了，不过为什么原大夫要把药渣拿那么远去倒？”

　　“叶状师有所不知，老夫人的药药性过强，附近又有许多野猫出没，在下担心野猫误食药渣，所以只能倒得远些。”

　　“是吗？原大夫倒真是医者仁心，不过原大夫以后最好找下人去倒，不然万一老夫人有什么事找不到原大夫可怎么好。”

　　“多谢叶状师提醒。”

　　叶西绫的眸光在原石腰带上一滞，“不妨碍原大夫为老夫人熬药了，告辞。”

　　“再会。”

　　辞过原石，叶西绫先捡回了那些药渣才往李聪家去。李聪的住所离田府不远，李家世代农耕，李聪是家中独子，李老爹不愿儿子一世耕田，变卖家产供他上私塾，奈何李聪虽好学却恐惧科考，一入贡院便浑身抽搐不能握笔，为此李老爹气得吐血身亡，而李聪没了经济来源，只得进田家当一个教书先生，但求三餐温饱。

　　“叶状师怎么会光临寒舍？”李聪未料到会有客人到访，慌忙找抹布擦净桌椅，叶西绫不由感慨此人真是表里不一，在外衣着光鲜，家中却如此脏乱。

　　“关于你的官司有些事想问你。”

　　“叶状师但问无妨。”

　　“我想知道当初田小姐赠你首饰之时是她亲自给你，还是经由她人之手。”

　　“不，是她托别人给我的。”

　　“托谁？”见李聪支吾，叶西绫道，“是翠儿姑娘吧。”

　　李聪点头，叶西绫继续道：“翠儿姑娘当时有没有明确地告诉你，那些东西是田小姐让她给你的？”

　　“这……”李聪眼珠流转，“没有，但这还用说吗？除了田小姐还有谁会出手帮我，而且那些首饰我曾见过田小姐佩戴。”

　　“说的也是。”叶西绫腹诽，李聪刚找她打官司时一直称田小姐为绣馨，如今改口倒改地挺快，“那你且说说你与田小姐是如何相识，你又是从何时开始对她有意，又怎么知道她对你也有心。”

　　“在下进田家已一年有余，从第一眼看见田小姐时就喜欢上了她，但是田小姐很少出房门，我也只是偶尔可以远远地看着她。在下身无长物，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只有这一腹的学问，所以就写了几首小诗托翠儿姑娘做红娘，帮在下把诗稿送给田小姐。起初田小姐并不理我，直至最近两个月才渐渐对我没有那么疏远，会对着我笑，与我谈论诗词，甚至慷慨解囊。”

　　“那翠儿姑娘又待你如何？”

　　李聪眼神闪烁：“我，我和她不太熟。”

　　“是吗？我怎么听说翠儿还请你教她写字呢？”

　　“这……我也只是偶尔指点她两句，只是为了让她帮我送诗。”

　　“其实翠儿姑娘也算是一个可人儿，李公子与她朝夕相见，不知道有没有动过心思呢？”

　　“叶状师说笑了，在下怎么会喜欢一个目不识丁的丫鬟。”

　　“也对，若是喜欢就不会打她了。”其实这只是叶西绫的猜测，翠儿与田绣馨情同姐妹，田府中敢掌掴她的只有田大贵，但田大贵坚决否认，所以有可能掌掴翠儿又不会被翠儿报复的只有她喜欢的李聪。

　　李聪略显惊慌：“叶状师怎么知道？”

　　“是你杀了翠儿？”叶西绫冰锥般的目光逼视李聪，李聪跌了手上的茶杯。

　　“我没有，叶状师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翠儿，翠儿她是自杀的。”

　　“其实。”李聪再三犹豫，终于决定和盘托出，“其实翠儿她应该是自杀的。”

　　“你怎么知道？”

　　“那天晚上我见过她，她告诉我她喜欢我，送我的那些首饰都是她的私己，还说田小姐一直在利用我，我很生气，大概是我的话说得太重了，所以她才……”李聪懊悔不已。

　　“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说她痴心妄想，说她是低贱的丫鬟不配做我李聪的妻子，还有，我还说她活着也没意思不如早点去投胎，来世做个大家小姐或许我会看上她。”

　　叶西绫真想狠狠扇他一巴掌，一个男人竟然对喜欢自己的女人说出那样的话，看来李聪之所以喜欢田绣馨只是为了当田家的乘龙快婿，痴心妄想的分明是他。枉她自认阅人无数，之前竟被这李聪给骗过了，还真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

　　“当时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想不开，我走的时候听到咚的一声响，还以为是她发脾气往井里扔东西，哪里想得到她是把自己扔进去了。”

　　叶西绫竭力抑制对李聪的反感，人面兽心的她见过不少，李聪算是其中的佼佼者：“那翠儿姑娘有没有告诉你田小姐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是原石。”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