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与师弟》坊主

21、临水龙渊一

　　“咿，这你就不懂了。胡人歌姬有什么可看的，那外来的玩意儿爷还看不上呢！肥水不留外人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胡人歌姬呢！”
　　“没想到这位公子对我黎国姑娘如此情有独钟。”铁双世拍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那是！”说完便作势要去摸佘裳容的脸蛋儿，佘裳容不好发作，只好用目光把他打成筛子。红儿单手叉腰指着手不规矩的那位，“咱小姐是能你碰的吗！”那位顿时就把手僵在了半空中。
　　“没想到红儿在这种地方还派上用场了……啧啧，莫非这也被师兄计算在内么？”
　　“天机不可泄露。”
　　那人一瞪红儿，红儿也抬高下巴狠狠地瞪了回去。他本来想说些什么，一看到红儿那张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脸，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把你的手收回去！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赵兄，你莫不是被这丑丫头吓着了吧？”另一人看他不说话了，便把话茬接了过来“哈哈，自己回去照照镜子，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们跟你家小姐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插嘴了！还是你嫉妒你家小姐的美貌了？难怪了，这么美的小姐，找这么丑个丫鬟，真可惜……让外地人见着了，还以为黎国之内没有美人了，这说出去都丢人呐！”
　　“你你你……！”红儿被气的眼睛瞪的更大，指着他发抖，说不出一句话。
　　“各位就当给我个面子吧，临水阁内楼台暖响、歌舞升平，诸君何不移驾去那边一聚？”
　　“哼，今天没兴致了。走，我们还是去临水阁，看着这丑女人我就头疼！”姓赵的公子不去与红儿计较，和几个狐朋狗友甩袖而去了。
　　他们已经离茶肆有一段距离了，赵公子突然顿住脚步，“我想起还有点儿事，你们自个儿去吧，我今天就打道回府了。”
　　“嗯？莫非是赵兄藏在金屋的娇人？哈哈，去吧去吧，下回记得给兄弟们摆摆你的香艳趣闻！”一群人笑的孟浪。
　　“嗯，下回一定。”他苦笑着答应，神色匆匆的走了。待那群狐朋狗友也不见踪影的时候，他拐进一个小巷子。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对着空无一人的巷角呲牙咧嘴的骂地骂：“妈的！痛死我了，爷下回找人弄不死他！”
　　方才那个把手搭在他肩膀的人，力气大的出奇！他当时碍于情面不敢叫痛，本来就是一好吃懒做的公子哥，身板也就看上去结实，现在怕是骨头都要碎了，回家要叫大夫给自己好好看看，估计没几个月根本恢复不了！好小子，爷把你记住了！再出现在爷的面前，直接捏死！
　　“姑娘你没事吧？”
　　“嗯，谢谢公子。”佘裳容松了口气，抿嘴一笑。
　　“那便好……啊，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们了。”铁双世眼尖的发现了那桌的熟人，欠身在她耳边附到，“失陪了。”
　　“没想到在这里都能偶遇乱莲公子，我们还真是有缘。”四个人都被人发现了，也不好缩在桌子下面装作没看见。
　　“这位是？”一心尚不认识铁双世，心想一谨怎么会认识这么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
　　“啊，这位是铁兄。上次陪珊儿出门，在客栈认识的。这位是我的兄长。”
　　“铁某见过了。”他拱拳，“对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落云来陵宿没多久，我们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带他好好熟悉这一带。”
　　“原来如此，不请我坐坐？”他仍然耷拉着眼皮，似笑非笑的暗示着他们自己站累了。纤长的睫翼在明媚的日光中显得有点透明，宛如吸满了阳光的稻谷，温暖而柔软。在脸上投射出一片阴翳，使他的脸庞更加朦胧。唯独那双散漫眼睛，永远闪动着某种晶莹的流光。头发依然是随便的挽起，绑头发的红绳儿从颈项乖巧的垂至胸膛。
　　“坐坐坐。”武落云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知道接下来各位有什么打算或者目的地么？”他自觉地在一谨旁边坐下。
　　铁双世的出现是意外的，这件事情不方便告诉他，而把他打发走又显得不合时宜。四人目光交汇，决意放弃这次行动。
　　“我们也走累了，就暂时这样吧！接下来也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可能就直接回去吧，毕竟我下午还要接班呢！”武落云说得特别大声，以便那边的佘裳容能够听到计划取消了。
　　“红儿，我们回府吧。”
　　“是，小姐。”
　　“啊……美人走了呢，真可惜。武兄，既然来了陵宿，那么临水阁一定不要错过。不知各位有兴趣光临没有，若诸君有空，与我一同前往可好？”
　　“临水阁不是要提前预约或者手持请柬之人才能进去么。”一谨以前去过，经常去捧梦寻姑娘的场。四方的才艺绝技都汇于一处，临水阁的口碑确实非同凡响。
　　“那些规矩都是给外人定的，临水阁的老板是我熟识。听说今天来了一批胡人舞姬能与毒蛇共舞，别地见不到的，甚是稀罕。”
　　“真的？”武落云又好奇又雀跃，“真是毒蛇？她们不怕被咬么？”
　　“千真万确，五步蛇的毒性烈得很。只是那控蛇人丝竹一吹，那蛇就和人跳起舞来，惊险香艳得得让人移不开眼。”
　　“可我下午要去接班……”
　　“现在时间还早，只是一小会儿的话，应该不会妨碍武兄公务。”铁双世带着哄劝的口气，武落云对于能和毒蛇共舞的胡人舞姬很感兴趣，期待的看着在座的三人。
　　“一心师傅、张兄、杨兄……那地方听起来很不错……”
　　五人移动到临水阁。
　　临水阁是四方围住的口字型布局，台子就搭在正中间。它和往常一样宾客满座，人声鼎沸。台子上已经有人开始表演，到了精彩处便赢得台下一片喝彩。门口接待的侍从见到铁双世，便笑盈盈的把五人引到二楼位置绝佳的看台。
　　在武落云出生的小镇人大多温和纯善，除了别人开张婚宴的时候能看见舞狮队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大的热闹场面了。如今到了临水阁自然是兴奋的很。
　　“开始了。”铁双世轻声道。
　　两声重鼓落下，临水阁一下子暗了。一谨四下张望，发现透光处都被厚厚的黑布蒙住了，不知是怎样的表演能耗得如此精心打造，他突然有些期待。那些宾客也都静了，突然，一柱细细的光束从上打出，原本空无一物的舞台上多了一个竹瓮。悠扬摇曳的丝竹声响起，穿过每个人的耳膜，那竹瓮的盖子被里面的东西顶开。那正是——剧毒的五步蛇！
　　有宾客露出了惊叫之声。一阵青烟从舞台周边开始蔓延，愈来愈浓。
　　“好！”有人开始喝彩，从那烟雾浓重之处走出一位袅娜女郎。武落云趴在雕有精巧花纹的朱漆栏杆上，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那窈窕的舞姬是怎么从无到有变出来的？他恨不能凑近了看个仔细。
　　站在台中的舞姬穿着异域的服装，孔雀绿的短小外衣缀满了小小的亮片而显得玲琅满目。裸露出的大片肌肤被绿色的轻纱笼住，在她或扭腰或跃起之间，轻纱浮动能看见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和月白的肤色。挂在腰间的一串银铃闪耀着细细的光芒，响得清脆的铃声和悠扬摇曳的丝竹声相得益彰，互相融化成一支奇妙的乐曲。如同潮涨时那种缓慢的侵蚀感觉，让每一个人都沉醉其中其中。在缀满珠串、还在中间镶了一颗大大的祖母绿宝石的锦帽下面，是一头比黄金更为耀眼夺目的金发和毫不逊色于宝石的璀璨双眸。她蒙面的轻纱下面是一张笑着的唇，她的一切是那么神秘，并且具有吸引力。
　　宛若竹瓮中的——毒蛇。
　　她弯下腰肢，抄在手中的长条彩丝往外一甩，几个极快的翻身旋转顿时卷起一道烟云，也划开了一块清晰的地界，以便让底下的观众看的更清楚。她把手伸向正在竹瓮里吐信子的蛇，底下的观众忍不住紧张的吸气。在悦耳的丝竹声下，那蛇开始乖巧的沿着女郎的手臂蜿蜒。一条、两条、三条……女郎好像和蛇融为了一体，她们配合无间。青烟袅袅处是若影若现的女郎曼妙舞的姿摇摆，在那里面还有泛着冷光的蛇，它们缠绕着彼此，台下看的紧张、看的兴奋。
　　几乎所有人都窒息在这场危险又诱惑的舞蹈中。
　　突然，丝竹声断。蛇一下坠入竹瓮里，烟雾又起，临水阁整个漆黑。哗的一声，光明重现，台上又空无一物了，宛如梦境一场。不知是谁开的头，孤独的鼓掌声马上被人群附和，洪亮的掌声霎时如同浪潮，把整个临水阁淹没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