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娱记

6、第 6 章

　　6.
　　“你！……”乐正琉光有些气苦地望着那双黑眸，突然想起自己还是垂髻少年时第一次在父王为讨好“爱臣”第五钺而为其幺子举办的满月庆典上看到的莹白粉嫩的小婴儿，想起自己还是无权无势的七王子时已然击败所有对手登上第一贵族家宗主宝座的深沉男童，想起几位兄长为争王位彼此残杀搞得乐正国风雨飘摇时主动来自己府邸拜访的自信少年……

　　难道自己只是神为了稳定家族利益而随意选择的一件工具吗？乐正琉光揪起他的衣领气愤地想，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他要扯断他那双黑色的翅膀。

　　“废话我也不想多说，”乐正琉光板起脸，“我现在只想以王的身份正式问你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神困扰地矜矜鼻子，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咕哝道，“其实臣的要求很简单，就是……王可不可以放开臣的衣领啊？……阿嚏、阿嚏，这样很冷呢。”

　　……乐正琉光强忍着擦拭满脸口水的冲动顺着神的示意眼神望下去——只见大片蜜色的肌肤上一颗晶莹水嫩的樱桃正随着胸膛的起伏而无意识地颤动，周遭的皮肤因为接触冷空气而泛起的小疙瘩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抚平……

　　噗……嘴唇上好像有某种火热的液体流过，乐正琉光随手一摸，立刻大惊失色——他他他，他竟然流鼻血？

　　“嗯，唔，”乐正琉光赶忙捂住鼻子尴尬地解释，“那个……本王中午喝了不少参汤，呵呵，上火，上火，都怪那些该死的庸医……”

　　“春天补参？”神跌坐在座榻上整理衣服，“——难怪王会流鼻血。……阿嚏……唔，这种季节生病很难受啊，臣也很想把那些乱开方子的大夫给宰了呢。”

　　乐正琉光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镇定下来，掏出豹型兵符往桌上一撂，他正色道，“爱卿，本王知道现在要求你带病出征是强人所难，但是国家危难迫在眼前，前线待缘又刻不容缓，今日你情愿也好不甘也罢，总之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位非你莫属。”

　　神打个哈欠，难得谦逊地低姿态，“但是临阵换将是用兵大忌，再说凌武与护国两军又分属不同的体系……”

　　“这点爱卿不必担心！”乐正琉光切齿，“本王自会赋予你节制全军的权力。而且本王相信公晳楚的教养，他绝对不会对换将之事介怀的。”

　　“这样啊……”神满脸不自在不情愿地叹口气，起身行礼道，“既然王如此倚重，臣就勉为其难的试一试，不过您也知道，战争的结果是任何人都无法保证的……”

　　“这么粗浅的道理本王懂……总之，爱卿好自为之吧。”

　　“阿嚏……”唏溜唏溜擤鼻涕的声音，“……臣遵命。”

　　“很好！那么……子桑鸾王子就交由本王亲自保护如何？”

　　同一时间，织薪要塞。

　　公玉无锋领着一干部将围坐一桌吃麻辣火锅，丝毫看不出困守孤城应有的焦躁现象。他解开上衣扣子，拿手巾胡乱抹了一把汗，继续嘶哈嘶哈的“战斗”。

　　微生尘在一边看得直摇头，“我说无锋，你的吃相太不文雅了，真怀疑将来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

　　公玉无锋一瞪眼睛，“不嫁给我嫁给谁？我这么有卖相有看点还有耐久力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她们要是有眼光的话现在就应该到我府上去排队。”

　　“哈哈哈……”众人闻声哄堂大笑，微生尘也被他这种荤素不忌的大话逗得忍俊不禁。“好在这话没让小夜听到，不然她不知道又要怎么损你呢。”

　　“哼，”公玉无锋吊吊嘴角，“就算她在又怎样？我堂堂男子汉还怕了她一个小丫头不成？”

　　“呵呵……”微生尘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他轻啜一口酒，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远方——不出神所料，一旦公皙楚兵败，漆雕、褚师两国必定受不了诱惑地投入大量兵力与子桑、既墨组成联军，加入到这场瓜分乐正国的游戏中来，……哼，人的贪欲果然永无止境。既如此，漆雕原，微生云，就不要怪我跟你们清算总账了！

　　啪，青瓷的杯子有了裂纹。

　　次日一早，叶昭背着行囊兴冲冲地来武场找东方颖告别。

　　“东方东方，你知道吗？我就要上战场了！”

　　东方颖不感兴趣地瞟他一眼，撇嘴冷哼道，“去送死而已，有什么好炫耀的？你最好去了就别再回来。”

　　叶昭憨笑着摸摸头，“我知道自己武功低微没什么把握活着回来，不过第五将军说男子汉大丈夫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 说着，他掏出一个做工粗陋的银镯塞到东方颖手里，“我在南戚没什么朋友，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这个镯子我保存很多年了，你收下做纪念吧。”

　　“这什么破烂东西？我才不要！”东方颖不屑地将银镯往叶昭身上一摔，“你要死就死远点，谁要记得你这个大衰神啊？”

　　叶昭慌手慌脚地接住镯子，满脸的委屈，“这怎么是破烂呢，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要不是你们长得象，我还舍不得给呢……”

　　什么？东方颖火大地眯起眼，“你给我再说一遍，谁长得象谁？”

　　“呃……”叶昭打了个冷战，小声地嘀咕，“那你是很象我妹妹嘛……”

　　“你还敢说？”东方颖噌地亮出宝剑“隐血”，磨牙霍霍，“你最近皮痒了是不是？上次害我损失大笔赔偿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今天居然又说我象女人？怎么，有第五神给你撑腰你很威风吗？”

　　“那天不关我的事啊！”叶昭赶紧摆手，“劈烂了酒店桌椅、砸了水果摊子、撞翻了菜贩推车、踩断了小朋友风车的人都是东方你啊，我什么都没做过……”

　　“你没做过？”东方颖眼里的冷气更重了，“我本来最讨厌第五神那种冷血无情出卖部下的虚伪之人，现在再加一条，我更讨厌像你这样满嘴胡言不负责任的可恶家伙！看剑！”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冤家一躲一追，又热热闹闹地打了起来。

　　“东方世侄觉得很闲吗？大战在即还跟叶队长娱乐热身？”东方颖的剑在离叶昭鼻尖仅半尺的地方被挡了下来，神高高坐在马上，衬着晨光悠闲地问。

　　东方颖盯着架住“隐血”的那柄奇型重剑，既不抬头也不说话，打定主意当这个人不存在。

　　神微弯嘴角，了然地收回长剑插到背部。“咳……如果本帅没记错的话东方副将是隶属护国军骑兵大队的吧？”

　　官阶大就是有这点好处，不管别人怎么讨厌你恨你，一旦你摆起官架子来效果还是很灵的。

　　果然，东方颖恨恨地看了神一眼，收剑回鞘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元帅，末将东方颖，隶属护国军骑兵第三大队，忝为大队长。”

　　“是队长啊？”神玩味地勾勾手指，示意东方颖靠上前来，俯身问道，“那么东方副将可清楚目前前线的局势和朝廷刚刚颁下的军令？”

　　“报告元帅，臣清楚。”

　　“讲讲看。”

　　东方颖仰起头，神那张俊美却邪肆的脸就近在咫尺。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却因为神的激将而停住脚步。“怎么，不敢看我吗？”

　　“谁说我不敢？！……回禀元帅，眼下公晳将军已经将护国军骑兵第一、第二大队，步兵第一、二、三、四小队和工兵二队的残余部众临时混编成一个特种大队，他们摆脱了澹台阿咏的追击，正在北上与我国驻扎在智谙山脉一带的部队汇合，但是由于漆雕原和褚师天心都先后对我国宣战并试探性地攻击了我国位于三国交界处的永藏谷守区，运动中的公晳将军和龟缩中的公玉将军都同样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而一旦子桑、即墨联军突破了我国设在西南方向的防御带并与西北的漆雕、褚师形成犄角，我乐正国则危在旦夕。……因此国王陛下已经下令封第五将军为大元帅节制全军，着立刻率兵前去救援。”

　　“嗯，不错，不错。”神脸色不变地擦擦东方颖喷在他脸上的唾沫星子，“东方副将头脑清楚条理分明，看来是个可造之材。不过……”他突然语气一转，变得严厉。“你身为队长不履行长官职责动员部队整理行装反而在这里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毫无军人风度，你自问将国家置于何处，将军令置于何处，将王命置于何处！？”

　　啊？东方颖被神突如其来的严厉震得有点发懵，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出征的人选也包括他吗？

　　正迷惑着，一位传令官跑过来对第五神行了个礼，然后紧张兮兮地将一张公文交到他手里赔罪道，“对不起长官，我早上去了您府上但是您不在，我就先去了别的长官那里传达公文，回来后又到您府上等了好一阵才知道原来您每天都是天不亮就来武场练剑不到日落西山绝不回家……所以才迟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贻误军情的……”

　　什么跟什么啊？东方颖听着传令官的不知所云眉毛拧得象麻花，叶昭却难得清明地率先叫了出来，“原来东方也跟我们同行啊！太好了太好了，这下你不用再躲起来喝闷酒了？我好高兴！”

　　“你给我闭嘴！”东方颖干巴巴的，瞪叶昭一眼，叶昭立刻哑了嗓。

　　神直起身，玩味地看看两个人，掉转马头道，“既然东方副将不知情，本帅就不追究了，大军下午出发，你还有两个多时辰去准备。虽然时间紧了点，不过我相信东方诘的儿子还是能克服的吧？”

　　东方颖骄傲地挺起胸，“那是当然！我绝对不会令父亲的声名蒙羞的！”

　　“我期待你的表现。……驾！”

　　一声清朗的马嘶撕破长空，帝国历516年4月17日，随着第五神八万大军号称“十万”的出发，藏兰历史上称为“五国之乱”的大战正式拉开帷幕。这一年，帝国皇帝——刚继位不久的达奚惊鸿，1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