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乘风归去》熹柔

52、第四十七章

　　那一夜，我跳了半夜的舞，流了半夜的泪，仿佛，这多年来我该跳的、该流的，都在这一夜里，尽了。
　　第二天我依旧早早地去给太后，正好皇上也在，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过头去。
　　陪着太后东拉西扯了一番，太后突然说：“听说昊祾的事还没定下来？”
　　“是，也没什么明确的证据。因此，还耽搁着。”皇上回答。
　　太后偏了头，似乎在思量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说：“哀家还听说，昊祥曾经上述表明此事皆为他所为，与昊祾无关，可有这回事啊？”
　　“确有此事，不过昊祥显然是想帮昊祾开脱才。。。”
　　“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动机。”皇上话未说完，太后就又开口了，“昊祥既然都死了，你就看着办吧。”
　　皇上微微怔了下，低声问：“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整了整衣服，也不看皇上，只看着门外道：“我并无什么意思，只是贵太妃三个儿子，你总不能让她一夜之间全没了。”
　　“是。”皇上站起来道，“母后的意思，儿子明白了。”
　　我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心想，这下可好，昊祥，这下可如了你的愿了。

　　从康宁宫出来，皇上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人退后些跟着。然后自己挨着我，一起朝未央宫慢慢地走。
　　“熹柔。”
　　“皇上事忙，我自己回去就好，皇上不用陪我了。”我拦住他的话头，淡淡地说。
　　他叹了一口气，探过手来拉住我的，依旧和我并肩走着。
　　我任由他拉着，心烦意乱。
　　“方才母后的话，你也听到了。”皇上又缓缓地开口，“若是让昊祥顶下这罪名，罚起来，必定是很重很重的。”
　　我扯了下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能有多重？大不过是人头一颗罢了。”
　　“按例律，是该逐出宗庙，不入陵寝的。”
　　我停住了脚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这样，对昊祥，太不公平了。”皇上也停下来，看着我，说道。
　　确实不公平，他这一生都不公平，还差这一次吗？
　　“虽说不公平，可非此不能保全尉王爷。皇上就按例办吧，相信，这也是怡王爷的愿望。”我平静地笑着，说完这些话，然后松开他的手，“皇上就送到这儿吧，熹柔还想到处走走，就不陪皇上了。”
　　转过身，我耸起肩，吸气，然后用力地呼出来。
　　不可以再哭泣了，熹柔，他已不在，往后，能守护你的，只有自己了。
　　昊祥，我会一直坚强。

　　“娘娘，楚萱长公主在宫外求见。”绿柳进来禀报。
　　我放下手中的棋谱，疑惑着这位公主找我能有什么事呢，“请她进来吧。”

　　“楚萱拜见皇后娘娘。”和上回见她时一样，她依旧恭恭敬敬地给我行礼。
　　我虚扶了扶她，回头让绿柳给她看座。“公主何须行此大礼。熹柔受不起啊。”
　　她苦涩地笑了笑，“娘娘不用忙活了，我站着说几句话便好。不敢多呆的。”
　　我听着她的话里有话，就屏退了屋里的人，拉了她的手说：“好了，现在这里就你我二人了，有什么就请直说吧。”
　　她抬头看了看我，眼泪突然就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我急忙拿帕子替她擦着，“好端端地，怎么哭了？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我好为你作主。”
　　我只当是她和南宫烈闹了别扭，无处说去，才来找的我。哪晓得她却开口道：“肃夜死了。这一趟，我是代他来的。”
　　我一惊，差点没站住，刚想追问，突然想起，前几日我公然去珩王府要人，难保这楚萱不是珩王派来试探的。
　　她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也不恼怒，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递与我。“这封信是肃夜生前交给我的，他说他日若他有何不测，只要将此信交给皇后娘娘，便可为他报仇。”
　　我狐疑地拆开那封信，上面是一份密谋信，最后的印章，触目惊心，正是珩王的御赐印章。那上面罗列了珩王密谋叛变的所有证据，字字句句，都让我恨意横生。
　　“肃夜先生，为何会将此信交与你？”
　　她好像知道这样还是不足以让我完全信服，平静了情绪，道：“我的母亲，纪淑妃，是改嫁给父皇的，这世人皆知。而肃夜，是母亲在民间时的孩子，也就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我恍然大悟，如此一来，就难怪肃夜会讲书信交给楚萱了。
　　“我此番来，只是遵从家兄的遗命，将他所托之事完成，至于娘娘要如何处置这信，楚萱都无意见。家兄是因为楚萱被珩王软禁才不得已而现身的，他因我而死，如今我能做的，也仅仅是完成他一个托付罢了。”
　　我皱紧了眉头，珩王，他究竟知晓多少事？楚萱与肃夜的关系，我爹的作为，缙王的谋反，他还知道些什么？
　　“公主前来，熹柔感激不尽，先生与我也是多年相交，一条命，我断不会就此罢休。”
　　楚萱点点头，“我该走了，珩王的人，时时监视着我，这会儿，恐怕已经去报告了。家兄还让我转达娘娘，凌大人虽然已经退出朝堂，却依旧应当小心珩王，树欲静而风不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