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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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后，我四处寻访肃夜的下落，可是珩王府将消息封得滴水不漏，派出去的探子都无功而返。倒是珩王趁着朝中混乱，连参了爹好几本，皇上正为尉王的事头疼，难免顾不上。爹请了辞官回家，总算躲过一劫。
爹带着全家走的那一天，我去城外送他们。
“熹柔，好自为之。”
“是，请爹娘放心，女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简单的一句话，就是爹的临行赠言了。不过我知道，这一句话里，就包含着爹的千言万语了。
和娘还有几位姐姐抱着哭了一会儿，终究该分别了。我站在那里，拼命地挥手，直到马车远去，跑出我的视线。
爹、娘，从此后，熹柔就是一个人了。
始料未及的，这边皇上还在查证尉王谋反的证据，那边边关却送来了怡王的请罪书，信中称与缙王密谋的一切事宜皆是怡王所为，尉王与此全无瓜葛。皇上也知这是怡王为了保全尉王所出的下下策，生气得很，见了我便说：“看啊，真是兄弟情深呢，想篡位时毫不留情，现在倒都成了敬兄爱弟的好汉了。”
他说这话时，带着点笑意，似乎是自嘲。
我也回报他一笑，拍了拍他的手。
昊祥这样做我可以理解，昊祾是他最疼爱的弟弟，自然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看着他出事，可是昊祥应该也明白皇上是不会就这样让他去顶罪的。我这就有些糊涂了，隐隐约约地，总觉得昊祥似乎是胸有成竹地在打算着什么。
“昊祥，你可千万别像昊祾那样，做傻事啊。”我靠在窗前，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
“娘娘，又在看月亮了吗？再过两日，就是月圆日了呢。”绿柳端了水走过来，绞了帕子递给我。
我擦了擦手，又递给她。“可不是嘛，再过两日，月亮，就又圆了。”
两天后很快就来了。早上我去康宁宫请安，居然没有遇到皇上。太后拉着我的手说了许多话，都是关于姑姑的。我笑着，听着，这么多年，每当太后心情不好时，几乎都会提起我的姑姑，她总会问，“生者如我，逝者如她，究竟谁又强得过谁呢？”末了，又总会搂着我道，“熹柔，你万万不可步你姑姑的后尘啊。”
待我问：“母后，姑姑她，不是病逝的吗？”
她却又沉默了。
“奴才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白兰走进来，轻轻地说。
“起来吧。”太后拿衣袖不动声色地擦了擦眼角，庄严地道。
“是皇上遣了人来找皇后娘娘，说是让赶紧去长乐宫。”
太后笑着看了我一眼，道：“去吧，真好的一刻都离不了了？难得我们娘儿俩说会子话，凳子还没坐热呢，就巴巴儿派人寻来了。”
我脸一红，冲白兰说：“想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去回了皇上，说我正陪太后絮叨呢，一会儿再过去。”
“好啦。赶紧着过去吧。”太后笑着起身，我忙扶她，“你要不过去啊，他说不准就自己跑来了，这你们两个一到，又是宫女，又是太监的，弄得康宁宫里没点康宁。快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太后边打趣我，边朝里屋走去。
我回头嗔了白兰一眼，“瞧瞧，害我白白被太后嘲笑了去。”
“熹柔，你来了。”皇上笑着从书桌后站起来，走过来拉住我的手。
我看他笑得似乎有些心事重重，就直接问他：“皇上唤我来，想是有什么事吧？不妨直言。”
“嗯，确实有个事，本也无需特地将你叫来，只不过，寡人觉得。。。”
我看他吞吞吐吐的，不禁觉得好笑，便笑道：“什么事啊，皇上要这么紧张。”
“与突厥一战，我军大胜。”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是好事呀。”
“怡王身先士卒，奋勇杀敌，最终，战死沙场。”
。。。。。。
我依旧笑着看着他，那个笑容僵在脸上，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熹柔。”他慌张地摇了摇我的肩膀，“难过的话，就哭吧，寡人陪着你。”
我许久才回过神来，笑着冲皇上行了礼，“臣妾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
他一把拉住我，“哭吧，哭出来就会没事的，你这个样子，寡人看了，也不好受。”
“臣妾失礼了，请皇上容臣妾告退。”
他松开手，我朝他笑了笑，扶着白兰的手便出去了。
从长乐宫到未央宫，我一直紧紧地拉着白兰的手。到了未央宫，我依旧不松手，就这样拉着她坐在台阶上。
“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还好，不妨事的，不妨事的。”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没有眼泪，笑容也还在。
一整天，有宫女从我和白兰的面前走过，冲我请安，我都笑着回答，免礼吧。
途中皇上派人来看过一次，我告诉那人说：“回去告诉皇上，就说皇后在休息，心情还算不错。明白了？”
一整天，从早晨到深夜。
白兰看天色实在有些晚了，不敢让我再坐下去，轻声道：“娘娘，起来吧，地上凉，去屋里吧。”
见我没应声，又说：“不然，奴婢去给您拿件袍子去？”
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台阶。
白兰站起来，想要抽出被我拽着的手。
我猛然感觉她要离开，死死地拉住，抬起头问：“为什么连你也要离开阿？”
我发疯般地翻我的衣柜，没有了，没有了，都是红的都是红的，血红的，鲜红的，像流动的血，逼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回头，问白兰：“我的白衣服呢？白衣服呢？那么多的白衣服，怎么一件都找不到了！”
“娘娘，那年，您让我们都拿去扔了的，您忘记拉？”白兰上来抱住我的手，哀求道，“娘娘，白兰求您了，别再折磨自己了，哭出来吧，哭出来吧。”
我颓然地坐到地上，喃喃道：“扔了，都扔了。那么多的白衣，都没了？唯白衣，清雅别致，配得女儿身。白兰，我把他弄丢了。”
“娘娘，娘娘。”白兰抱着我，自己倒先哭了。
“娘娘，奴婢找到白衣裳了，是奴婢新做的，还没上身呢，娘娘若是不嫌弃。。。”绿柳抱着件白衣匆匆地跑来，我一把夺过抱在怀里。又对白兰说：“白兰，去把我的琵琶拿来。”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我在高台上起舞，风吹散了我的发髻，如丝般的长发飘散在风中，绞着琵琶缠绵的声音，飘向遥远的月宫。昊祥，你用这样的方式救了昊祾，可是却毁了我，欧阳媚悦说得对，我的心也已随你而去，如今，这里空荡荡的，该如何是好？
都说爱我，都说为我，可是，却都将我抛下。说什么我是你的月神，说什么会一辈子守护我，说什么此心十年不变，说什么再见时要把酒言欢。假的，都是假的。
我一下跌坐在地上，举起手中的琵琶，狠狠地向地上砸去。
琵琶生生地被摔成两半，最后一个弦音还留在空中，久久地响着。我的眼泪终于掉下来，落到地上，摔成千瓣、万瓣。我好想将我的心也掏出来，重重地摔，这样，也许可以找到痛的感觉，然而，我的心在哪里？昊祥，它已随你去了。
“娘娘，没事了，没事了，哭吧，哭吧。”
“今天是月圆之日吧。”
“恩。”
“我，可像那月宫里的月神？”
“娘娘就是那月神，清丽无双。”
“曾经也有人说我是那月神，他说，会永远守护我。。。。。。”
。。。。。。
他从皇上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生涩地说：“四小姐好，我叫昊祥。”
手把着手教我放风筝，然后我们一起松手，看那风筝越飞越远，飞向自由。
他央求了我将锦帕赠他，小心地收进胸口，一放，便是十年。
在临行前的晚上冒着风雨跑来找我，握着我的手说：“柔儿，等我，十年。”
十年后他回来。人未归，心已归；心何处？锦帕寄之。
他站在湖边，用那样寂寞的眼神告诉我，柔儿，你错了，戎马十数载，我守护的，依然只有月神。
那晚的宴席后，他抓住车门，深深地望我，说这一眼，可再记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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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那么多，又怎样？风一吹，都散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四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