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乘风归去》熹柔

44、第四十章

　　血，遍地的血，我生钦沨的时候，白雨儿死的时候，二姐姐嘴角的血，青青的血，那么多，那么多的血，一直流一直流，我叫着跳着，却怎么也挥不去。
　　“青青！”我从梦中惊醒，自然地，呼唤青青。
　　白兰疾步走进来，跪在我床边：“娘娘有何吩咐？”
　　“青青呢？”我脱口而出。
　　“回娘娘，青青已于昨夜暴毙。”白兰轻声地回答，我几乎可以觉察出她声音里的颤抖。
　　叹了口气，我走下床。白兰依旧跪着，弓着身子，多么像昨晚的青青。
　　“白兰，你说，我变了吗？”
　　多年以前，我抱着钦沨坐在落珮苑的院子里，白兰替我打着扇。那时，我也这样问过她。记得她回答说“人总是在不断变化的”。
　　“娘娘，白兰可以说实话吗？”她抬起头，带一丝哀伤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
　　“娘娘变了，沁芳苑里的娘娘善良、惹人怜爱，您深深地爱着皇上、疼着雪柔娘娘，您那么无私地付出着，连白兰看了都觉得心疼；后来去了落珮苑，娘娘开始为了皇上、为了大皇子，去和那么多的嫔妃较量，那时候的娘娘让白兰觉得好坚强又好可悲；再后来，娘娘在八年的争斗竞逐中赢了，可是却变得，冷漠了。”
　　冷漠？居然，我已经是一个冷漠的人了吗？
　　“娘娘对皇上的爱丝毫未减，可是，奴婢们却看不到了，看到的都是您跟皇上明里暗里的较劲，您的脆弱，您的爱，都藏起来了吗？娘娘，也许白兰不配说这样的话，可是白兰真的很想问问娘娘，娘娘，您幸福吗？您觉得您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吗？”
　　。。。。。。
　　“白兰，呵呵。”我笑笑，“这仿佛是八年来，你说的最多的一次了呢。”
　　我转身向门外走去，青青的事还没有完结，陆子矜的惜芳苑是必须要去的。
　　“晚了，都无法回头了，我的命注定了我要过这样一种生活，白兰，命由天定，我们怎会有选择的权力呢。”

　　“你来做什么？”陆子矜一个人蹲在祠堂里，手里捧着一个牌位，见我来了，语气陡然恶劣。
　　我也不恼，自己找椅子坐了，“看在你唯一的姐姐刚去世的份上，你的无礼，本宫就不追究了。”
　　我带着笑意说这些话，她猛地扑过来，抓住我的脚腕，“是你！是你杀了我姐姐！她那样的尊敬你，你居然杀了她！你简直不是人！”
　　“本宫没有杀她！”我嚯地站起来，命人拉开她，“杀死她的是你！若不是你要她助你，她何必至此？！”
　　“杀人凶手，杀人凶手。”她口里念叨着。
　　我一拂袖，朝门外走去，“传本宫的令，美人陆子矜身染怪疾，不宜侍奉圣上，且恐疫病蔓延，从今日起，惜芳苑的人不得踏出苑门一步，任何人没有本宫的旨意，也不得踏入惜芳苑，违令者，杖，毙。”
　　“是。遵皇后娘娘懿旨。”侍卫得令的声音高高响起。我知道，从这一刻起，陆子矜便与后宫权势无关了，便注定了要在这小小的院落里老死了。青青，你的命是我拿走的，现在用你妹妹的命还你，一命换一命，从此，你我两不相欠了。
　　走到门口时，陆子矜的声音突然停了，然后就听到她沉定地问我：“为夺得高位，不择手段，这也有错吗？皇后当初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我回过头，定定地看向她：“没有错，错，错在不该遇到我，错在后来者难以居上。你说得对，曾经我也是这样，可惜，现在已非曾经，愿赌就要服输。”

　　青青死后，内务省又给了我一个贴身丫头，叫“小红”。我嫌她的名字和青青的相悖，拗口的很，便给她改名叫“绿柳”。白兰、绿柳，多么协调的名字，仿佛原先在我身边的就是这两人，那么青青呢？青青只是一场虚无吧。
　　陆子矜被软禁的第十天，被人发现在惜芳苑的井里，身体已经浮肿，看不出死前的表情，究竟是愤恨，还是忏悔。
　　侍卫们来通报的时候，我正在喝茶，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哦？气性还算长嘛，当年的纪淑妃可是在第七天就挨不住自尽了的。”说完，继续吹茶碗里的茶末子。
　　一下两下。
　　熹柔，你真的变得冷漠了。

　　皇上知道这事后倒没有多大的表示，草草便下葬了。
　　“熹柔，后宫的事自然由你打点，寡人相信你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的。”夜凉如水，皇上抱着我，坐在长乐宫的台阶上。
　　“多谢皇上能理解。”
　　“呵呵，寡人一直在试着理解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