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乘风归去》熹柔

20、第十八章

　　几个月后，皇上回宫了，欧阳媚悦居然在避暑行宫诞下一子，皇五子。雪柔大概是生气的，坐在我的宫里一言不发，只管不停地扯衣服上的穗子。
　　我泡了茶给她，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怎么啦？昭仪娘娘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请御医呀。”
　　“四姐姐！”她挥开我的手，抬起怒容满面的脸，“你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的。”
　　我一下子无言以对，雪柔是那样心思慎密的人，而她爱皇上又那样深，可是她却忽略了“皇上是皇上”这一个事实，这样的忽略，注定了她会伤得很深很深。
　　“你又在给自己寻烦恼了，想想钦澈吧，皇上疼得紧，你去理会那些别的皇子做什么。”我拉着她的手，细声慢语地抚慰她。
　　她听着听着，突然抬起头，问我：“那钦沨呢？四姐姐，你难道从没有想过为钦沨争取一些什么吗？”
　　我拉着她的手一紧，居然忘记了要怎么来回答，就在我的犹豫间，雪柔已经又垂了头，笑呵呵地说：“我知道四姐姐不会的，因为只要我快乐了，四姐姐也会快乐的。是不是？”
　　我的眼眶就这样一下子被泪水充盈。我咬住嘴唇，拼命地点头，我怕我一开口，说不出那个雪柔想要的答案啊。

　　康宁宫里，我陪着太后、皇上坐着，皇上讲了些行宫的情况，又听我说了些宫里的事，然后笑着点头：“熹柔打点宫中事务，辛苦了。”
　　我忙站起来，“都是太后教导得好，熹柔不敢居功。”
　　“熹柔。”太后慈和地微笑着打断我，“好容易皇上回来了，你还不趁着这机会向他讨些奖赏啊。”
　　太后这样说了，我偷偷地看向皇上，他仿佛在考虑什么，“熹柔，想要寡人如何奖励呢？”
　　我沉思了一下，看太后的意思，似乎是要我讨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管理后宫的位子，可是这样，皇上势必会对我有所防范，毕竟，他想要的，是一个为雪柔做事的熹柔，而不是一个会与雪柔争名的熹柔。
　　“皇上，熹柔想让您多去看看钦沨。”我想了想，还是避其锋芒，从旁入手。“钦沨已经快三岁了，我，想让皇上抱抱他。”
　　说到后面，我的声音越来越小，皇上重重地吸了口气，“寡人失职了，竟没有给钦沨应有的父爱。”
　　“不，皇上是天下黎民之父，关心的是百姓社稷，这些熹柔都明白。”
　　太后喝了会子茶，现在又笑盈盈地开口：“这个媳妇，哀家可是满意得很啊。皇儿，你觉得呢？”
　　皇上不会没有听出太后的弦外之音，也只好打着哈哈，“熹柔温婉明理，寡人也很佩服她。”
　　“好。”太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忙伸手扶着她，皇上也站了起来。“有你这句话，哀家也就放心地直说了。熹柔现为婕妤，打理后宫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中宫空虚已久，皇儿也该有所打算了。”
　　太后说完，果然皇上就拿眼神移向我，我吓得跪倒在地，又拼命告诫自己一定要镇静。
　　“太后赎罪、皇上赎罪，熹柔，不愿要。”
　　“你不要？”太后没想到我会拒绝，“为什么？”
　　“我有我的苦衷，还请太后成全。”我说着，抬头看了看皇上，他被我一看，如梦初醒，定是也想到了当日说要我襄助雪柔的话，既要助她，那么这皇后之位我断然不会接受。
　　太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看我心意决绝，也不好多勉强。而皇上感知我对雪柔的一片用心良苦，也是默不作声，想必也是感触颇多。
　　而我，一个人笑着，我等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与其硬夺那皇后之位，拼那五成的胜算，不如退一步，既得了好处，又让皇帝自责，这样一来，反倒是大大的划算了。

　　果不其然，后五日，皇上行册封大礼。
　　凌氏熹柔恪守婕妤之德，勤修内职，谦恭和顺，以德言容宫，襄助内庭，竭心尽力，现授以金册金印，晋为淑妃，移居元泰宫，以正名份。中宫既空，着令淑妃凌熹柔统领诸妃，暂理六宫。
　　我走进元泰宫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卧房的窗户，西边，依旧是长乐宫，巍峨耸立。从沁芳苑到落珮苑，从落珮苑到元泰宫，每到一个地方，每当我打开卧房的窗子时，看到的，都是长乐宫。皇上，你是否，知道，我一直这样默默地注视着你的宫殿，企盼，这样做可以让自己离你近一些。
　　贤后立中宫，淑妃辅治平。
　　皇上，熹柔，并不只愿辅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