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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朱门深深深几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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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似金,铺撒开来,微风中,秋凉的味道。
 远处,一辆毫无装饰的青色马车由远及近,看起来很宽敞,清贵却不张扬。赶车的青衣少年,面容清俊,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眼间却是难得的稳重。少年挥动着手中的马鞭,鞭子抽在马背上发出“啪”的声响,骏马嘶鸣一声,拉着马车疾驰而过。
 车后,一路的丹桂飘香,随着淡淡清风飘进马车里,幽香绕绕。
 车内,烹茶的青天白泥茶瓯“咕嘟、咕嘟”的冒着水汽,水意袅袅,不消片刻,已是茶香缭绕,与飘进来的桂子清香纠缠在一起,说不出的沁人心脾。香气馥郁中,织锦软榻上的人翻了下手中的书卷,抬眸,眼底笑意盈盈:“碧水,你再睡下去,我的好茶就又要被你糟蹋了。”
 被称作碧水的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秀丽,此时正席地而坐,歪着头靠在车内的柱上打起了盹。车内铺了厚厚的绒毛地毯,软软的,分外的舒服。
 她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巧的鼻子可爱的皱成了一团。冷不防,耳中飘进了一道轻柔的声音,轻声韵语,淡薄灵逸,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她被惊醒,半晌才迷糊的揉了揉眼,又擦了擦嘴角,才略带羞意的道:“嘿嘿,小姐,我又睡着了。”
 “你呀……可惜了我上好的阳羡紫笋”,坐在榻上的人,只着了件白色衣衫,缠弦抱腰,长襟广袖,及地的裙摆随着吹进车内的轻风飘摇轻荡,如云过水;手中持的书卷,此时似看非看,周身墨香萦绕,如兰似芷,淡然而幽静。说话间,声音还是那般淡薄灵逸,竟又带着几分宠溺,让碧水听了煞是高兴,急忙提起茶瓯,将已经煮好的茶注入随套的青天白泥小茶盅,盅中茶色澄亮,茶香溢溢。
 清黛修眉,樱唇淡薄,眸光似水,如瀑般的长发沿肩泻下,深如浓墨。素手微抬,接过碧水递过来的茶盅,轻闻浅啜,这紫笋香气馥郁,汤色清澈,茶味鲜醇,回味甘甜,本是上品,只是,终究过了时辰,少了几分茶气,散了几丝茶香,还好用的是冽泉的水,不然,到真让这丫头给毁了。片刻,轻笑了下,将茶盅递回给碧水。看来,以后还是少让这丫头胡来,不然,她的那点极不易得的好茶怕是都要被她给毁了。
 马车一路疾驰,在城门处缓缓停了下来。
 雍朝帝都,天泽。
 城门巍峨,沉稳如山,古老的青石砖铸就的城墙刻满了风云变幻,朝代更迭。守城的侍卫,手中握着长矛立在城门两侧,精神抖擞,沉稳中有种摄人的力量,只这城门却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安静中尽是肃穆。
 马车在城门前还没有停稳,守城的士兵就大喝道:“今日宫中祭祀,城外的人一律不得进城,还不快快离开。”
 驾车的少年并不理会,只微微侧头隔着锦帘对着车内轻声说道:“小姐。”
 车内隐隐传来些微的动静,隔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柔白的手,手上是一块玄玉玉牌,玉牌上刻着图腾,隐隐看不清楚,伴着一道清丽声音传来:“云澈,给你。”
 被叫做云澈的少年,接过那块玉牌,下了车来到士兵面前将玉牌亮了出来,却只亮了一下,就收入袖中。那士兵只觉眼前闪过一片玄色,那上面的图腾看不清楚,却面露惊诧,与另外一个士兵对视一眼,道:“你在这稍等一会儿。”,说完,转身朝城楼走去。
 不消片刻,就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匆匆从巍峨的城门楼上下来,面容黝黑刚毅,一双虎目虎虎生威,步伐稳迈。刘成来到云澈的面前,又看看他身后看似普通的青色马车,车帘紧闭,依稀有人影晃动,看不真切。声如洪钟般,却询问般的道:“不知车上是帝师府中的哪位尊驾?”据他所知,帝师府中的几位主子近几日都没有离开过帝都,不知车上的这位为什么会有帝师府的玄玉令牌。
 云澈道:“车上是府中的二小姐。”
 话音未落,刘成身后的士兵喝道:“胡说,帝师府中只有一位大小姐,何来的什么二小姐,休得在这里胡诌。”
 “闭嘴!”,刘成怒斥身后的人。
 帝师南宫湛,是天子的老师,当今天帝对这位老师极为的尊敬,特封为帝师,赐帝师府,特授玄玉令,以彰显其无上尊位。数年来,南宫一族恩宠不断,出入朝堂呼风唤雨,天下无人不避其锋芒。
 帝师府倒是有位二小姐,因先天体弱长年寄养在外,不在府中,所以,大抵被世人遗忘了。更何况,府中的那位大小姐,绝色天资,冠绝京华,几年前,先帝的宫中家宴,一曲飞天,舞尽红尘,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惑了多少人的心。
 只是,车中的这位,莫非真是那被人遗忘的二小姐?
 刘成心思一转,道:“这位小公子,可否再借玄玉令一看?”
 云澈将玄玉令牌从袖中拿出,刘成一见,大惊失色,只见那抹湛湛玄色,一只凤凰似要浴火重生,依稀中,还能听到她吟唱着古老的歌谣,如涅槃般,清幽寂静,使人不得不仰视。
 这,这,这分明是后令。
 普天之下,拥有玄玉令的,除了帝师府,便是如今大正宫中,站在紫禁之巅的那位。只帝师府的玄玉令,取的是原石外层之玉,上刻的是南宫家的图腾,青鸾。而那位,用的却是原石最中间,玉质最通透的玄墨玉,而且是开国始帝和皇后留下来的,本是一对,一块刻龙,一块篆凤,为帝后的随身牌令。当今天帝登基刚满三年,尚未立后,如若没有看错,如今车中的这位,便是未来的皇后。
 刘成敛下心神,方要跪拜,却被一股力量阻止住了,膝盖只弯了一下,就再也动不了,心中暗觉惊讶,抬眼,却只是对面的这个清瘦的少年,面容上淡淡的笑,一片无害的样子。
 云澈不着痕迹的收起内力,道:“这位大人,我们可否进能城了?”
 刘成是个聪明人,如此,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个青衣少年修为不俗,车中的那位更是他得罪不起的。于是,对后面的士兵喝道:“放行。”
 待马车进入城门,越行越远,直到不见,他才缓过神来,天家仕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守门将军能招惹的起的,事不沾身,最好。
 刘成冷冷的板起脸,浮起一抹严肃的神色,声音低沉却又含有一抹狠厉,道:“想要活命,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谁要是嘴皮子松了,别怪我不客气!”
 守城的士兵面面相觑,却见他神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齐声道:“是。”
 午后的阳光极好,带着初秋的凉意温暖干爽,落到依旧青翠的枝叶间便跳洒了一地。
 马车一入城池,车水马龙人烟鼎盛,所经上京皆是王府侯门,一路有榆柳之树将近百步的大道分作三条,当中平坦宽阔乃是御道,专供天子出行之用,金秋阳光中显得高高在上,天家威仪遥遥延伸直至消失不见的城门之外。
 到了帝师府门前,朱门深苑,庭院华贵雍容,前庭广阔可容马车,烫金的“帝师府”三个大字高悬于门楣正中,在阳光的照耀笑,华丽无比,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清隐在碧水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白衣淡淡,长发素颜。抬眸,那烫金的大字一时间刺得她眸心发痛,却笑意盈盈,嫣然如斯,只那笑中的疏离,不带有一丝的感情。
 守门的侍从见几人立在府前,立刻上前,挥动着衣袖道:“快走,快走,这里岂是你们随便站的地方。”
 碧水却娇喝道:“糊涂东西,赶谁走呢,这是二小姐!”
 那侍从揉了揉眼,又睁大了眼睛,惊道:“你说什么,二小姐?”,仔细看了眼清隐,慌忙飞奔入府,一边跑,一边喊道:“老爷,老爷,二小姐回来了!”
 他跑得飞快,却一把被人拽住,脸上立刻挨了一个耳光,“混账,乱喊什么,小心冲撞了夫人!”,猛然间挨了一个巴掌,待定睛一看,竟是夫人身边的崔姑姑,而她身后,正是帝师府的女主人,南宫湛的夫人,苏凤仪。
 苏凤仪优雅站定,一袭芙蓉绢裳,烟拢轻柔,眉清目秀,温婉如水,弱柳扶风一动一行里的柔软,款款叫人如沐春风。她已并不年轻,却保养的极好,仿佛岁月并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此时,她站在阳光下,华美的耀人。
 侍从见到苏凤仪,连忙跪下,指着身后道:“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苏凤仪神色一滞,却只一瞬间就恢复了温婉。
 不远处,一个白衣女子款款而来,一袭水缎般的长发流光冽滟直泻腰畔,勾勒出修长缈曼的身姿,步履轻缓,却衣衫漂浮恍若洛神临水,却有入骨的清冷淡在周身。
 她勾起一抹柔和的笑,迎上前去,道:“清隐回来了。怎么不提前捎个信回来,我也好派人去接你。”,说完,欲要挽住她的手。
 清隐不着痕迹的避开了那只手,嘴角亦是淡淡的笑意:“夫人费心了。父亲传信让我回来,他现在可在府中?”
 苏凤仪收回手,轻拂耳边的一缕发丝,行云流水般,没有一丝的不悦,道:“今日宫中祭祀,老爷进宫了,还要许久才回来。你刚回来,先回紫藤斋休息,还没用午膳吧,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多谢夫人了。”
 谢过苏凤仪,清隐带着碧水和云澈跟着领路的侍女朝紫藤斋走去。一路奇花异草、假山林石,九曲回廊深深蜿蜒不见尽头。在一处清幽处,她却忽然开口对前面的侍女道:“到这里就好了,你回去吧。”
 那侍女敛襟施礼,道:“是,二小姐。”,却在清隐走后并没有离去,而是顺着她的背影偷偷看去,那并不是去紫藤斋的路,那条路,一路延伸,尽头是梧桐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