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归（墨渊同人小说）》染雪淆

32、032 共榻

　　烛火渐熄，只烛龙周的金紫光芒，于寂夜中细碎成星点光泽萦绕室内，格窗半敞，吹进夜风徐徐，拂起薄薄纱缦，墨渊早已起身移至安置在窗边的软榻上，从我这里只能影影绰绰地望见他素白身影，未有声响。

　　床帐内，团子跟晚晚的睡姿还算老实，各据一角中间尚余我一人空隙。我因一向不习惯与人同睡，身旁若有了人多半是睡不着的，但想到此刻夜已更深，忍上个把时辰也就捱到了天亮。

　　便探身入帐脱了外裳躺在床上，今夜逛街游景加之与烛龙缠斗了一回，身上也是有些乏累，遂阖了眼，打算即使是睡不着也能养会神。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忽地一软软物事猛地拍在将将要入睡的我身上，被这一下骇得惊醒，睁开眼却是瞧见刚刚还蜷在床角的团子，一只肥短的小腿正搭在我的腹上，我皱着眉将他的小短腿单手抓起扒拉到一旁。

　　又待睡熟，又于混沌间，又是那软软物事将我惊醒，我又睁开眼瞧见那团子的另一条腿，又搭在我的腹上。我便又提溜起他的小腿想要再次将它扒离我身上，因之怕将他惊醒所以并未使上多少力，哪知这次他似有备而来，不但前一条腿死死将我勾住，更是翻了个身另一条也重重压了过来。

　　不但如此，那团子还似不甘，更是伸出两只小肉爪死死揪往我的前襟，嘴里咕哝咕哝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梦话。我怔怔望向前方帷帐有苦难言，终是体会出他爹娘的不易，也终是理解他爹娘为何不愿带他同睡的缘故。

　　僵持了一会，觉得腿脚有些许麻木，便伸了伸脚，抻上一抻。却是踩上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我被团子累得动不了身，只能侧了头往脚下瞄了一眼。

　　这一瞄不打紧，瞄过之后便想哀嚎咆哮，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原本躺在我身侧的晚晚的头发。不知她何时滚去了我脚下。

　　这觉真是没法睡了，我捏了决逃离开两孩子的魔掌，起了身便奔了墨渊歇身的软榻而去。

　　银辉淡洒，透窗而入，墨渊仰卧于软榻上，眉舒目敛，长睫轻阖。我杵在窗边，撑腮打量他稳实睡颜，心下略有犯难，究竟是该喊他起来重睡？还是让他换个地方再睡？

　　纠结了半晌，觉得将要予他的这两种选择，好像都不太厚道。

　　流泻清光投上他暂白脸庞，更衬得那周身清冷，面色宁祥。我默默回想，于娑华殿时，墨渊是如何两次将我唤醒，也打算有样学样。

　　我扭过身，挤进榻上空隙，特地重重地坐下，又故意在那软榻上颠了两颠，颤了几颤。转回头，墨渊依旧是轻阖长睫，舒眉敛目，我暗叹，睡得真实。

　　遥摄法力，屋内圆桌缓移至我身前，我执起桌上瓷壸，为自己满上一杯清茶，手劲略大，碰得杯盘盏盖叮当脆响。

　　窗外有虫儿低鸣，大床上的团子，似做了个好梦，“咯咯”地笑出声来打破满室沉静。我转头瞟了眼身后的墨渊，依然睡意沉沉没有醒转之势。

　　寂寂长夜，只我一人无法入睡，这滋味着实难受。我一向认为难受这等事，决不能逞强好胜独自承着，心想既是文着叫不起他，就只能来武的了。

　　身随心至，我手掌高抬，正准备使力拍上墨渊身上时，只觉软榻微微晃动。停下了手中动作，低头去看，却是刚刚还在熟睡的墨渊翻转过身，侧倚着榻上，正以手支頣地望着我。

　　夜风轻拂，月色如水，他若深潭样的双眸含着浅淡笑意，静静与我对视，息荷独有的清洌香气，幽幽充鼻而入。墨渊他睁着全无惺忪之意的眼，低沉了音嗓，问我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顿住了下落的掌风，怔了一下，遂回过意指了指被霸占的床。墨渊略抬了身瞄了眼卧床上的两个孩子，又撤回榻里垂着头没再言语。

　　我顺着他视线，瞧见他一双眼正盯在被我压住的衣摆上，不由得心思流动，募地想起先前在魔宫里的种种过往，遂低声打趣道：“床上太挤，不然，劳烦上神您挪挪？”墨渊便侧倚锦榻，撑住额头将身子往后面窗棂处靠了靠。那锦榻较窄，只容得下一人栖身，他虽然极尽让了些位置出来，也仅能余出供我坐下的一小块地方，且誓必要贴上他的身子。

　　我盯着那仅有的空隙，老脸红了一红，讪讪道：“我说的那个挪，不是这个挪。”

　　他轻 “哦”了下，任如缎墨发散落软枕，深眸直视向我，“你的这个挪，是挪去地上的挪？”我摸摸鼻头，不好意思地点头道：“许久不见你打坐，想着今夜月色正好，应是很是适合。”

　　他微微仰着头，失笑道：“特意将我唤起，就是要我打坐给你看吗？”

　　我怔了一下，还未寻摸着如何应答，就见榻体微摇，墨渊已是起了身，改卧为坐，腾出了好大一块地方给我。我暗里欢畅，飞身就扑了上去，趴在上面死死扒住榻身，全不给他后悔的机会。

　　这软榻的长度本就只能容下一人，刚刚墨渊在睡时，也只是蜷着腿方可躺得下。我这般扑了上去，他又将榻首占了，我便只能悬起双脚，举至半空。

　　于是，这个姿势就诡异得很，我这双脚却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放了便就将之搭在墨渊腿上，悬着便是对着墨渊的俊脸。

　　我悬着双脚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许久，终是在快要麻木之前做出抉择，那就是不放也不悬，而是将身形调转，头朝去了墨渊。

　　还未躺稳，额下就被垫进了一只软枕。尚有少许湿意的长发，被一双手轻轻拢起，我听见墨渊低沉的嗓音，略有责备，“怎么总是湿着发睡？”

　　我闷在枕上，可以想像得出他此刻的神情定然是皱着眉，记忆里的墨渊也是喜欢这样皱着眉，用着这般责备的口吻问我，“怎么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