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归（墨渊同人小说）》染雪淆

31、031 歇身

　　团子一口粥含在舌下，瞪大眼反驳，“咱们哪有凡人的银钱？”我放下勺子，自怀中掏出一绽银子，稳稳放在两人面前，显摆道：“这不是吗？”那团子腾出一只手，将银绽放在掌心掂了几掂，笃定道：“是假的！”便丢回我的手中。

　　我不死心又送至他眼前，建言道：“你咬咬，纯的。”他小手紧摆频摇，就是不肯。一旁的晚晚看不过去，放下碗筷接过银绽，拿过来放在嘴边就要咬下，被团子一把夺过扔在远处，惊声阻喝，“别咬，那是石头变的！”

　　锃亮的银绽随着他的动作，滑碌碌地滚去角落，我瞪眼盯着这不识货的熊孩子，抬头狠戳他的额头，低斥道，“什么变的？那是用你娘亲的夜明珠换的。”

　　他闻言很是吃惊，突然提升了语调，颤声指责，“你怎么不早说？”又垂下头沉默良久，带着哭腔自怨自艾，“早知道它能换凡人的银钱，就不会饿了这许多天的呀！”
　　气氛陡变，想是这些日子过得确是十分困苦。身边的晚晚也跟着红了眼眶。我默了一会，转开话题。顺着墨渊先前的话头，继续询问。团子拾掇下悲怆的情绪，继续讲述。

　　说是因是饿得太久，又寻不得谋生方法，前些时日，听说这澄渊河一带有妖为祸，专幻成貌美女子，勾去壮年男子魂魄，吸其阳气饮其血髓。官府悬赏若有人能除去此妖，奖银百两。

　　团子因着自己跟晚晚连日来餐风野宿，实是再忍受不得，两人便商量着悄悄揭了那悬赏的榜单。想着不若姑且一试，以他数千年修为，就算拿不住那妖，也至少能够全身而退。

　　他二人在澄渊河边徘徊留意了几夜，倒是撞见那妖人行凶，想是它也是修为极低的妖物，只数十回合，便被团子打回了原形，却奈何因他二人毫无实战经验，一时未察容那妖人走脱了去。

　　为防那妖物继续为祸人间，他二人便日夜守在这儿有些时日，却也未见那妖物现身。团子推想，其一许是妖物被他打得怕了早逃入山林避祸，其二许是因为他周身灵气令那妖人有所感应，便让晚晚打了头阵，自己好于远处接应。

　　墨渊抬腕往我面前的碗里舀了一勺清汤，瞥了眼正攒眉述说的团子，没有插言。我举起在唇边抿了一口，不咸不淡，不冷不烫刚刚好。转身朝向晚晚，冲着墨渊方向点了点指，接口问道：“那你是怎么看出，他是妖的？”

　　晚晚低垂着头，眼不得贴上桌上汤碗，小声回道：“我见无桨无篙，你们的船却能逆流而上。”我点了点头，心有赞许。那晚晚又倏地抬起头，对着已然沉了脸的墨渊，怯生生地说道：“而且这位姐姐，美得全不是我往日所见平常人的……”话未说完，小嘴已被团子紧紧覆住。

　　我“噗”地一口汤水，险些儿喷将出去。斜眼瞄了墨渊，只见他敛着双目，让人看不出喜怒。
　　团子偷觑一眼他大伯，软着嗓子轻声问道：“大伯怎么也会在这儿？”我一听此问，正是将功折罪的好机会。不等墨渊回应，忙抢先答道：“我们是掐指算到，你今日有此一劫，便特地跑来救你一救！”

　　墨渊挑眉，稍稍侧过肩，似笑未笑地看着我糊弄孩子。

　　团子张圆了小嘴，翦水双眸拢上一层薄雾。我略觉得意，便继续扯道：“来的路途中，也听闻有妖为祸，你大伯便以身犯险，幻做女子只为引那妖人入局。”

　　闻言，团子再望去墨渊时，俱现仰慕之态。

　　满桌酒菜，惟今只剩几碗清粥，我捞了碗过来，将将端起。就见团子揪紧脸，掰着手指盘算了好一会，犹疑着问我，“可那妖人不是专抓男子吗，大伯幻做女子又有何用？”

　　我愣怔了下，将手中的粥碗搁至桌上，思度了老半天，才回道：“可能……，今夜改抓女子了？”团子张圆了小嘴，“哦”了一声，没接着提问，咬着勺子径自寻思去了。

　　我拉拽住墨渊的胳膊，趴在他耳边，低语道：“不是说他的智商，遗传自他娘吗？”
　　墨渊抽了抽嘴角，默言无声地又递给我一碗粥。

　　酒足饭饱后，晚晚最先支持不住，爬到床上睡去了。团子换好一身葱嫩葱嫩的寝衣更衬得他肤白赛雪，独自杵在床边低头绞着襟带默不作声，时而抬起头，偷眼瞄向已然睡熟的晚晚，似想到什么的突然涨红了一张小脸，很不好意思地扭向一旁。

　　瞧见他这般纠结，不知打算要磨蹭到几时才肯去睡的模样，我心忧烦，索性提起他的衣领，一把扔进床里。那团子疾速爬去里侧蜷在床角，躲得晚晚远远的，小肉手死死揪往了衣领襟口。

　　我哑然，失笑道：“不就是睡个觉吗？扭捏什么？”团子闻言睁着大大的雾眸，期期艾艾的望了我一眼又紧紧圔上，微卷的长睫略有抖颤。

　　因是方才与烛龙缠斗时弄了一身脏，虽说后来用了术法，但始终粘腻缠身，遂去了客栈浴间把自己清理干净才觉得舒坦，换回我平素杏色衣裙。

　　再回到屋内时，已是俱寂无声。墨渊着素白里裳，端坐于床边雕花椅墩，荧荧烛灯光线暗调，投在纱帘上他颀长剪影。我突然心中一动，将还有湿意的长发搭在腕间，朝他缓缓移步，幕幔半遮，露出两个孩子稳实睡颜。

　　见我走近，墨渊起了身，恬淡夜风飘窗而入，他以往低沉嗓音这一刻透出慵懒，轻声道：“今夜就委屈你，跟两个孩子挤挤。”望进他若幽潭深眸，一股暖流自心上划过，我忽然有种错觉，仿佛看见多年之后我们彼此，也许一切本就该这样，也一直就是这样。

　　圆滚小球垂挂在帐钩上，小小的烛龙合着双目盘在其中，金紫色光泽萦回缠绕，银月当空，风轻云淡，这般静谧气氛，真是适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