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之境》七世花君

5、第四章

　　跟莫昀青吃过饭后，和穆觉得她的小堂妹有些奇怪。
　　她下班回来，常常看到和乐窝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满面笑容，好像在跟人聊天。
　　这不奇怪，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会喜欢很多东西，也会有一些不同的朋友，比如说她那些喜欢莫昀青的同好。
　　但这次，和穆却觉得有些不一样。
　　终于，过了半个月，她忍不住在吃饭的时候问和乐：“我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和乐咬着一块鸡肉，抬头瞪大眼睛看她：“怎么可能，谈了我还不带来给你看看？”
　　的确，从小到大两姐妹的感情非常好。当时和乐报考大学，就一直跟小叔和小婶说要去跟姐姐一起住。小叔征求了和穆的意见，才把闺女送了过来。
　　当然，平时和乐有课的时候还是住在学校。她大二交过一个男朋友，也的确在和穆去学校看她的时候带了过来，倒是把那个年轻的小男孩吓得不轻。
　　和乐上大学之后，和穆就担负了一部分作为家长的责任，也难怪她比以前爱担心了。
　　她稍稍放了心，又皱眉看她：“最近你绝对有什么事。”
　　和乐吐了吐舌头：“还是瞒不过姐姐大人您，你还记得莫大那个朋友不，阿真。”
　　和穆顿时警惕起来：“他怎么了。”
　　“上次吃饭，他给我留了手机号码。”和乐拿出手机来略带谄媚的递给她，“您过目。”
　　和穆看了一眼，这小妮子竟然把她和卫真发的短信调出来直接给她看，看来的确没耍什么花样。
　　她一目十行看完了，两个人发的短信不多，第一条的日期正是他们吃饭的那天晚上。
　　原来那天晚上害她睡不着的那声短信提示音的元凶就是这家伙。
　　和穆轻哼一声：“今天突然坦白有什么目的，说吧。”
　　和乐笑嘻嘻的：“还是姐你懂我。昨天阿真打电话给我，说莫大过几天要给一本杂志拍照片，问我要不要去参观。”
　　这诱饵的吸引力的太大了，难怪和乐急着来讨好自己。
　　和穆在心底叹了口气，一边吃饭一边不动声色的说：“你去就是了，我又不是你妈，不管你。”
　　这就是默认她可以去了，往常和乐早就要举起手臂欢呼。但这次却趴在桌上盯着她看：“姐，阿真说我太小了，不能一个人去，要找个人陪我。”
　　和穆一愣：“你还小？都21了还小？”
　　和乐也表示很不理解，微微撅着嘴说：“他说到那天拍的内容有点暴露，而且大部分是男人，他也要工作，没办法照顾我。我说我就坐角落里看着，他还是说不行，不找个大人陪我去就不让我去了。”
　　和穆意味深长的看她：“话说我还没问你，也就吃了一顿饭，发了几条短信，怎么就说话这么亲热了？”
　　和乐一愣，马上大笑：“姐，你别瞎想，他都三十多了，辈分不一样好不好。”
　　“莫昀青不也三十多，也没见你嫌他老。”
　　“那不一样，莫大没有辈分，是大神。”和乐开始给她洗脑，“你不觉得么，他特别遥远，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和穆抬起手掌：“停，别说了。总之找个大人陪你去就行了是吧，我给你安排。”
　　和乐一愣：“你不陪我去啊。”
　　和穆继续吃饭：“我没空。”
　　和乐哦了一声：“那你找谁陪我去啊，你除了那几个同事也没别的人可以找了吧。”
　　和穆没话说了，她的确是想找苏秦来着，而且有信心她肯定会答应。
　　她挑了挑眉毛：“怎么，不喜欢我同事？”
　　和乐纠结了一会，跟她说：“那你找个男同事啊，要是女的，去了看上莫大怎么办。”
　　和穆又气又笑，伸出手指戳她的脑门：“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莫昀青就那么好？”
　　说完她眯了眼睛：“你可把心态摆正了。”
　　她一开始说教，和乐马上苦着脸说：“我都说过了，莫大跟我不是一个次元的，我喜欢他，就像喜欢漫画主人公一样。我还能跟漫画里的人谈恋爱啊。”
　　这孩子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和穆忍不住就想笑，但她还是绷着脸：“卫真你也小心点，哪有他这样的，见了一面就留电话号码了。”
　　“没事，他嫌我小，都叫我小姑娘。”和乐不以为然的夹了块肉塞进嘴里，鼓着脸颊说：“那你一定给我找个男同事啊，不然就你陪我去。”
　　和穆想了想，叹口气：“知道了，我尽量。”
　　虽然答应了，但实行起来还是挺困难的。科里跟她关系好的都是护士，年轻的男医生都关系一般，实在不好拜托人家这种事情。
　　她苦恼了两天，又想开了，实在不行她就送和乐过去，然后自己再回来。
　　这天和穆连续上了一个白班一个夜班，她回到家，疲倦的洗了个澡，正准备睡觉，和乐推开门就出来了。
　　穿了件小熊睡衣，脸还睡得红通通的。
　　和穆还没说话，她就软绵绵的靠过来，哑声说：“我是不是发烧啦。”
　　接下来就是量体温，结果出来，38度半。
　　和穆指挥她回房间换衣服，然后开车带她去医院挂吊瓶。
　　近日的流感还没有过去，输液室肯定人满为患。和穆直接把她带到心外自己的值班室，然后出去找护士拿药。
　　几个护士都忙着没有空，和穆干脆自己给她配了药，回到值班室搬过来衣架，坐到和乐身边：“伸胳膊，给你做皮试。”
　　和乐伸出胳膊，烧得难受还是崇拜的看她：“以后要是谁娶了你，打吊瓶就方便啦。”
　　和穆瞥她一眼：“我还会开膛破肚，你要不要试试。”
　　和乐不说话了，做完皮试等了一会，没什么反应。和穆昨晚只睡了一个小时，还是稳稳的把针头刺进她手背上的血管，贴上了几条白色的胶布。
　　值班室的沙发坐起来并不舒服，和穆把带来的外套盖在和乐身上，逼着她喝了两杯水，才坐下来休息。
　　姐妹俩都开始打瞌睡，和乐的手机却响了，她有气无力的摸出来喂了一声，接着看了眼和穆，用嘴型说：“阿真。”
　　和穆转回头去闭上眼睛，听到和乐说：“不是下周吗？怎么就明天啦，我发烧了，在医院打吊瓶，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去呢。”
　　说着她就推推自己：“姐，我明天能不能好啊。”
　　和穆嗯了一声：“不过明天那么仓促，我可找不到人陪你去。”
　　和乐把她的原话说给卫真听：“我姐说明天找不到人陪我去。”
　　过会她又替卫真传话：“他问你能不能去。”
　　和穆伸手：“拿来，我跟他说。”
　　和乐忙冲着手机说了一句：“我姐接电话。”迅速把手机递给了她。
　　和穆拿过手机，想了想说：“卫先生，和乐说拍摄内容有点暴露，到底有多暴露？”
　　那边静了一秒，突然笑了起来。卫真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一边笑一边说：“和医生，不用这么见外，叫我阿真就行。其实也没有什么，是给一本女性杂志拍封面和几张内页，最多也就露个上半身。”
　　和穆觉得也没什么，一到夏天小区里光着上身乘凉的男人多了去了，和乐又不是没见过。她刚想说那就让和乐自己过去吧，卫真却又说：“其实是因为主题稍微限制级一点，怕带坏小朋友。”
　　和穆好像明白了什么：“还有女模特？”
　　卫真笑起来，笑得很隐晦：“不是，还有个男的。”
　　和穆无语了，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自家堂妹。
　　和乐原本没什么精神，自从卫真来了电话就一直紧张兮兮，看到和穆看她，有些不明所以的问了句怎么了。
　　和穆想了想，忍不住有点想笑：“你放心，她最喜欢这种，不过我没空陪她去。”
　　卫真叹口气：“还以为明天你不上班。”
　　今天周六，明天周日，其实她都不上班，就为了把这两天空出来歇歇，她才连着上了两个大白班一个夜班。
　　她实话实说：“我不上班，不过有别的事。明天我送她过去。”
　　卫真也没坚持，略作考虑便说了句好，又补充说：“和医生，你可别以为我是坏人。那天我和阿昀在展厅外面站着说话，阿昀还戴着口罩。那小姑娘从马路对面过来的时候我就看见她了，她一直站在旁边看阿昀，犹豫了五分钟才过来跟他说话的。”说着他也忍不住笑起来，“她过来的时候我都替她松了口气。”
　　和穆看看脸颊还泛着红的和乐，眼神柔软起来：“我明白，这次要多谢你，要不是你，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挂了电话之后，和乐拿回手机，有些遗憾的问：“你真的不去啊。”
　　和穆说：“卫真会照顾你的。”
　　“他都说了不照顾我了，他要工作的。”
　　和穆哦了一声：“他说他上身不会穿衣服，跟另一个男模特一起拍。”
　　和乐半张着嘴：“真的？这么大胆？”
　　和穆也有些好奇：“莫昀青还给杂志拍这种东西？”
　　说起莫昀青，和乐立刻来了精神：“莫大最早就是拍杂志照的，不过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啦。现在估计偶尔会拍几张吧，要不是阿真跟我说我也不知道。”
　　十年前。。
　　十年前她才刚上高中，那时候莫昀青应该已经大学毕业了？
　　和穆真的困了，她坐在值班室里有些硬的长沙发上，垂下头来睡着了。
　　空调有些凉，她是被冻醒的，一看身边的和乐也睡着了，忙看了看输液的进度，好险，输液管已经空了一半了。
　　她忙小心翼翼的撕开和乐手背上的胶布，按住棉花拔出了针头。
　　和乐醒了，感觉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手臂被抬起来，接着一阵凉意，是体温计。
　　和穆站在她身边，眼睛下面有淡淡的乌青，面容疲惫。她看了一会，小声说：“姐，你觉得莫大人好不好，我给你们做红娘。”
　　和穆一愣：“突然瞎说什么。“
　　和乐撇撇嘴：“不是瞎说，你这么好，我觉得也就莫大能配得上你。”
　　能让和乐拿莫昀青来衬托她的好，她可真应该有些受宠若惊。和穆又感动又好笑，心情有些复杂。
　　她略带无奈的瞪她一眼，把体温计取了出来。
　　37度。
　　“好了。”她站起身来，“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