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之境》七世花君

6、第五章

　　和穆一直在睡觉，睡醒了吃一顿饭，再接着去睡。
　　黑沉沉的半夜她醒了一次，肚子有点饿了，但只是喝了杯水，便又睡着了。
　　和乐的体温是真的降下去了，早早就醒了，兴奋的在房间里试衣服。和穆被闹钟叫醒，有些精神不振的刷牙，吐出的牙膏沫上沾了血。
　　她从小就这样，身体状况不好了，牙龈就会出血。
　　和穆洗了脸才有了些精神，她回到房间，看见和乐正站在她的衣橱前面。
　　“你那么多衣服还不够挑？”
　　和乐几乎要把头埋进衣橱里：“我给你挑，那种地方肯定帅哥多，说不定你就碰上一个喜欢的。”
　　和穆乐得坐着等，不一会一条深蓝色的短裙和一件雪纺上衣被扔到床上，和乐说：“你穿素的颜色好看。”
　　至于和乐，继续走可爱路线，穿了条背带裤。两个人换了衣服便出门，和穆在导航里面输入地址，接着就开始一心不乱的开车。
　　不知是没睡够还是睡多了，她有点头晕，集中精神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地方。
　　和乐老远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等的卫真，又看到那栋很高的建筑，突然就紧张起来。
　　“姐，你陪我进去，呆一会再走好不好。”
　　和穆刚下车看到卫真，马上明白了和乐紧张的理由。
　　他实在是太过扎眼，阳光下颜色更浅的头发一边拢到耳后，用几个简单的黑色发夹别住。T恤领口很大，脖子上挂了条闪亮的项链。更别说他那双贴满水钻的人字拖。
　　最巧的是，他穿了条浅蓝的背带裤，裤脚挽起来，只有一边挂在肩上，另一条带子垂在腰间。
　　好吧，她承认这样穿还是挺好看的。
　　和乐也下了车，显然被卫真震慑到了。这也难怪，上次吃饭的时候他就穿了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也就是个长得挺好看的普通男人。哪像今天，气场都不一样了，好像随便一个眼神都有内容。
　　太阳光一照，和穆更晕了，眯了眯眼睛，看着卫真走过来，先跟和乐开玩笑：“哎，我们今天是情侣装。”
　　他一说话，立刻又变得和气可亲了。只要不是在莫昀青面前，和乐向来也是很大方活泼的，马上撇撇嘴：“30多岁的人了，也不穿的正经点。”
　　卫真一点也不生气，两个人说话这么自然，看来电话没少打。
　　和穆还没来得及说话，和乐就抓住她的手说：“姐，你跟我进去嘛，过会再走。”
　　卫真也对她笑：“进去吧，和医生，里面还在准备，等开始拍了你再走。我看小姑娘见到阿昀又要紧张。”
　　这位型男实在很会说话，再加上一个和乐，她很快被半拉半劝的带进了电梯。
　　今天她的状态的确有点不好，电梯里和乐小声跟卫真说话，她都没听清楚内容，只是靠在角落里有些出神的看着数字不停往上升。
　　他们要去的摄影棚在10层，一出电梯便看道走廊里挂满各种衣服的架子，还有几个纸箱堆在一起。
　　“这不是今天要用的。”卫真解释着，拉开了一扇门。
　　和穆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莫昀青。
　　那么大的摄影棚，只有他一个人是坐着的。
　　他身边是一张很大的桌子，上面放了笔记本电脑和化妆用具什么的，身后是刚才他们在走廊见过的挂衣服的架子。几个人在扯线，挪器材什么的，看来一切都乱糟糟的，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很认真的擦镜头。
　　他看来很喜欢穿衬衣，今天也穿了件深蓝的条纹衬衣，依旧是长袖，把袖口挽到肘部。
　　卫真先走过去，还没跟他说话，他就抬起了头，接着看到了和穆，便放下镜头站起身来。
　　和乐这次主动许多，马上喊了句莫老师。
　　和穆却不知该称呼他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莫昀青也对她们点了下头：“还没开始，有些乱，那边有椅子。”
　　卫真被一个看起来像化妆师的人叫走了，莫昀青带她们去坐下，说了句稍等，便回去继续擦镜头。
　　一个男性工作人员端来了两杯水，还歉意的笑笑：“热水器坏了，冲不了咖啡，现在只有这个。”
　　两人说了谢谢，等那人走了，和乐终于忍不住推推和穆：“姐，那里有张床！”
　　的确有张床，还是张黑色的床。
　　和穆大概想到了一会的拍摄内容，看了眼莫昀青，越来越觉得意外。
　　摄影棚的灯光偏白，远不如自然光柔和。她慢慢觉得颈后出了些冷汗，眼睛也痛起来，再加上头晕，她知道自己这是低血糖了。
　　她很容易低血糖，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和穆趴在桌子上缓了一会，耳朵听起声音来也有些发闷。
　　“怎么了？”
　　是莫昀青的声音。
　　和穆抬起头来，正碰上他黑色的眼睛。她摇头：“没事，早上容易低血糖。”
　　和乐原本在好奇的观察摄影棚里的布景，这才发现和穆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抓住和穆的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姐，你好像发烧了。”
　　和穆因为低血糖手指发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摸不出什么。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我是有点不舒服，还是先走吧。等结束了要是不能来接你，你就打车回去。”
　　莫昀青看她一眼，转身走了，过一会又回来：“你最好别开车，我送你。”
　　和穆感觉到自己是真的烧起来了，身上发冷，脸颊却发烫。
　　她摇头：“你还要工作，我不开车，先打车去医院挂个吊瓶。”
　　卫真也过来了，他刚刚画了眼线，明明看起来有些妖艳，却一本正经的皱着眉：“让阿昀送你，还有一个模特没来呢，开始不了。”
　　和穆也没力气拒绝了，有些无奈的点头。明明这里这么多人，谁去送她都比莫昀青要合适，却没人说一句反对意见。
　　和乐也要跟着去，被卫真安抚住了。她和莫昀青一起乘电梯下去，在走廊里还遇到了两个他认识的人，打了招呼都很好奇地看她。
　　电梯门关上后，她突然有些想笑，看向莫昀青说：“那些人肯定郁闷坏了，我一来，摄影师居然翘班了。”
　　莫昀青没笑，微微皱眉，仿佛有些无奈。
　　他伸手过来，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动作很轻，嗯，是个绅士。
　　和穆垂下眼睛不说话。电梯到了一层，她一边走一边找出车钥匙来给了莫昀青。
　　他一个大男人，开着她的小甲壳虫，莫名有些喜感。
　　天气很热，莫昀青大概是顾虑到她发烧会冷，没开空调。和穆靠在座位上，就想睡觉。什么莫昀青啊，尴尬啊，顾虑啊，都不想管了。就算他们有点不可告人的秘密，莫昀青又不会拿来威胁她，她紧张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哑了，半合着眼睛说：“我要回家，家里有药，有输液器，我可以给自己扎针。”
　　莫昀青看来不太赞同：“还是去医院，扎上再回家。”
　　和穆抬手摸摸车顶：“车这么小把吊瓶挂哪儿啊。”
　　莫昀青不说话了，和穆垂着眼睛，看不到他的脸。
　　“我就想睡觉，医院太不舒服了。”她咕哝了一句。
　　莫昀青沉默一会，问她：“你家在哪？”
　　和穆跟和乐的住处也算是在繁华地段，有些旧的两室一厅。
　　她爬了五层楼，打开门先去电视机前面，蹲下来从柜子里拿出两盒没用完的药剂，和一瓶现在很少见的玻璃瓶装的糖盐水。
　　输液器她找了一会才找到，站起身来时头晕的厉害。莫昀青进来后一直站在她旁边，连忙伸手扶了她肩膀一下。
　　“帮我搬衣架，我在这个房间挂吊瓶。”
　　她指了指自己的卧室，自己就先开门进去了。
　　莫昀青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空间里迟疑了一秒，推开旁边另一个卧室的门，果然发现了衣架。
　　这个房间连着阳台，正在晾晒的衣服从玻璃窗都可以看得清楚，包括几件女性的内衣。
　　莫昀青目不斜视，把衣架搬了起来。
　　他走到和穆的卧室门口，那个有些瘦的女医生正坐在床边，拿棉棒蘸了碘酒擦手背。她今天的头发扎成马尾，穿得也像个学生，一下子稚气很多。难怪卫真叫她小姑娘。
　　莫昀青把衣架稳稳放在床边，和穆开始把吊瓶挂上，把输液器装好，滑开开关，针头滴出了水珠，一切准备就绪了。
　　她这才发现没有止血带。
　　和穆坐在床上，抬头看他。她困得要命，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帮我抓一下手腕，没有止血带。”
　　莫昀青看了看她：“一会直接睡觉，不换下衣服？扎上可就换不成了。”
　　和穆这才发现自己把这茬忘了。莫昀青自觉地出去，给她锁上了门。她换好在家里穿的T恤和棉质短裤，开门让他进来。
　　莫昀青怕抓疼她，用力不是很大。但她手背上的血管很清楚，微微鼓起来，便很容易扎进去。
　　他固定着她的手，她把针头推进去。两个人配合的很好。胶布她刚才都撕好了粘在衣架上，莫昀青一条一条给她贴上，便大功告成了。
　　这样一集中精神，她反而清醒了一点，有些不好意思躺下了。
　　除了家人，这个房间从来没有男人来过。东西其实也有些乱。
　　和穆看着莫昀青，慢慢就睁不开眼睛。
　　莫昀青把衣架往床边挪了挪，轻声说：“躺下睡。”
　　和穆躺下了，有些难受的眯着眼睛：“谢谢，今天好麻烦你。”
　　莫昀青嗯了一声：“不算麻烦。”
　　她又说：“上次也麻烦你了，结果没说谢谢。”
　　他知道这是说那天深夜他救她那件事，眼睛里带了淡淡笑意，回答道：“你说了。”
　　“走的时候没说。”和穆已经闭上了眼睛，声音也低下去，“那天真的挺害怕的，多亏了你。”
　　后来发生了那种事，不管她是不是自愿或者主动，吃亏的总是女生。她却对离开时忘了道谢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
　　她很坦诚，尤其是在快睡着的时候。
　　莫昀青看着她，见她不再说话，应该是睡着了。
　　她的眉毛还微微皱着，呼吸的样子仿佛很不舒服。他看了一会，听到她含糊念道。
　　“莫昀青。。”
　　后半句莫昀青没有听清楚，他仔细看她，然后退出房间，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再次退出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