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相依》繁玥十七

20、他乡遇故人9

　　酒壶已经空了三只，两人端着空酒杯相对而坐，各自望着窗外，夜色太浓赏不了雨，听雨却也听得认真。
　　南洛盯着不远处跳动的烛火，按时间推算，小七的出现正是上官濯过得绝望的那段日子，或许正是小七将他从绝望里拉了出来。
　　她是他活着的理由。
　　南洛饮尽杯中的酒，每个人都会一个支撑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只是，生活可贵，若是把那个理由放在别人身上，未免太过愚蠢。
　　年玘酒后沙哑的声音响起：“不过喜欢一个人，时间久了，日子长了，喜欢的心情自然也就淡了，说不上绝望不绝望，他只是还没有想通罢了。”
　　南洛没有答话，好一会儿，年玘便哑哑的又道：“从前我也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想要嫁给他的那种。可是，可是他并不怎么喜欢我，他喜欢别人......我开始很难过，虽然面上强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但其实我心里很难过，还为他哭过一回......”她摇头笑了笑，“真傻！”
　　南洛深深注视着她，她酒意上脸，一张本就娇俏的脸红得似能滴出血来，一双眸子明亮得如同天边的星辰，他看得有些失神。她突然扭头瞧着他，问道：“王爷信不信世上有无坚不摧，天长地久的爱情？”
　　她说他从前喜欢一个人，想来就是上官濯，她这幅样子，许是在想念他。南洛忽然觉得不知什么将他胸口压了压，他连喝下两杯酒，才将那种压抑推开。他仍同先前一样注视着她，道：“你呢？你相不相信？”
　　她将头扭回去，托着腮帮子瞅着窗外的漆黑，凝眉似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南洛提起酒壶，将她搁在桌上的酒杯斟满后递给她，她一饮而尽，他又将她的杯子斟满，她足足喝了三杯，他才给自己斟了一杯，却没喝，只是端着杯子在手中把玩。
　　她许是想到了答案，撑着桌沿站了起来，微微踉跄，南洛伸手去扶，她却笑嘻嘻的朝他挥了挥手，自个儿站稳，晃晃悠悠的走向窗口，雨丝随风飘进来，铺在她脸上有些凉意。
　　“小时候听故事里面总说是有的，可是我不信，故事就是故事，谁会为了谁奋不顾身飞蛾扑火呢？”年玘偏头用明亮的眼睛瞅着他，“你给我一顿饭，我便帮你一个忙，这才是准则。喜欢也是一样，你给与太多，便总想着得到相等回报，若是得不到，心里便不平衡，不平衡得久了，便成了心中难以放下的执念。你以为那是爱，其实不过是还没得到罢了。”
　　夜色中似有一道白影闪过，她说话时似乎是顿了一下，年玘仔细瞅了瞅，却什么都没有，许是眼花看错了罢。
　　你以为那是爱，其实不过是还没有得到罢了。南洛抿着杯中的就，注视着她半晌道：“你说得不错。”
　　年玘蓦地笑起来，“南洛，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呢？”南洛握杯子的手一偏，半杯酒洒在外袍襟口，年玘好似没有察觉，接着道：“你告诉我罢，我虽心地算不上多么善良，却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吃了你这么久的饭，承了你这么久的照顾，如果能做到，我必定帮你做了，若是做不到，那我也努力试试罢，算是尽个心意。”
　　南洛择了个舒适的姿势，一手支着头一手握着杯子瞧着她，“你觉得我对你的给与能抵得了你多少报答？”
　　年玘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道：“你说罢，我掂量掂量。”
　　南洛道：“我身染重病，需要你医治。”
　　年玘声调“啊”了一声，瞅着他认真的神色不像玩笑，但也保不准他开玩笑的时候比较严肃，上下打量他一回，身材匀称，结结实实，着实看不出来像是得病的模样，况且还有若言，她此时虽说有些昏沉，但这个她还是晓得的，她试探道：“相思病？”
　　南洛愣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笑着起身走向她，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垂眸道：“你仔细掂量一下需要多少。”
　　年玘迷惘道：“真是相思病？欸，我自己能走，你将我放下来。”
　　南洛笑了下，“连站都站不稳了，你还能自己走回房里去么？我还是抱你罢，唔，你记得掂量的时候要考虑进去。”
　　年玘道：“我没有需要，也没有要求，这个不能算，唔，倒是你书房我觉着不错，能不能分我一半？”
　　南瀛民风虽开放，却也少见得女子舞文弄墨，即便是习字作画，都是在卧房里。南洛奇道：“你要一半书房做什么？”
　　年玘坦然道：“书房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看书。我下午见你书房里有好些书，若是你不介意，我便同你借一借，若是你觉得不便，就当我没有提过罢。”
　　南洛道：“不过一些不值钱的书，你若是喜欢，便随意罢。”
　　年玘甜甜一笑道：“那就谢了，唔，对了，还烦请若先生再来为我看看。”
　　忽的一阵凉风灌进她喉里，引得她一阵咳嗽。南洛拍了拍她的被，帮她顺过气，道：“该是时候让他来看一看了。”
　　年玘道：“谢了。”
　　碧儿早就在年玘的卧房候着了，南洛将年玘抱回来，嘱咐了碧儿仔细照顾，又交代了几句什么，年玘头晕没大听清，“蒽”了两声，他便自个儿回自个儿的卧房去了。
　　碧儿刚服侍年玘洗漱完毕，小丫鬟便拿来姜汤，说是王爷吩咐端过来的，年玘又服了半碗姜汤才睡下。
　　酒意上头，上官濯的事也算解决，年玘心下轻松，躺下便睡沉了过去。半夜里却莫名醒了，脑子里仍旧昏沉，起身打算去外间倒杯茶缓缓。
　　侧屋是有守夜丫头的，她却不大习惯麻烦别人。
　　刚坐起来，就被一个黑影连人带声压倒在层层锦被里头。那人却是个熟手，一手扣着她一双手的手腕，一手将她的嘴捂得严实，双脚也不闲着，将她的一双腿缠作一处，分毫动弹不得。
　　那人整个身体压在她身上，从胸口的结实程度来看，应该是名男子，双手冰凉，身体亦是湿透，带着寒意侵向她，让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与此同时，卧房的门也敲响。仅是象征性的敲了两下，根本不用她发话，门已经被推开。
　　守夜丫头慌慌张张跑进来，隔着珠帘往里面的床上瞄了一眼，床上挂着两层纱幔，两人紧贴着被覆在层层锦被里头，丫鬟自然看不出什么，以为年玘睡得正熟，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一边关门，一边同谁说些什么，年玘隐约听出是在说：“没有看到什么刺客，想是没有上来，王妃正睡着，你们去别处搜查，不要扰了王妃安寝。”
　　有男音答了一声：“是。”
　　整个过程短暂，年玘却也在这短暂中回过神来，男子没一进来就将她杀了灭口，必定是误闯进来的，定然没起什么必杀之心。
　　这就跟傍晚躺在床上，屋里进小偷了一样，竟然打不过，就直接保持沉默保命要紧。年玘镇定地等着男子同她谈条件，或者松开她迅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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