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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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无异所制偃甲鸟外表漂亮，飞行能力也不弱，收起的羽翼展开时长逾一丈，威风非常。坐在这大鸟上俯瞰身下云雾缭绕倒真是一种别样体验，跟坐在鲲鹏馋鸡的背上飞行有些相似，但馋鸡到底是个活物，总有自己的性子，竟反不如这偃甲鸟飞得平稳。不过馋鸡的应变自然是偃甲及不上的，所谓有一得必有一失，也是如此。
这偃甲鸟因色作乌褐，被夏夷则命名为晓乌——它的缔造者当然有为它准备更长也更霸气的名字，可惜这名字由它的新主人叫着挺别扭的，只能改过。
高空飞行其实颇为寒冷，不过两人有法术护体，倒是无恙。阿阮坐在鸟背上望下去，只看得见白茫茫的云雾。这般飞行倒是颇为方便，但她向来是找不着方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那个人，看着身下风景只觉茫然：“夷则，我们这是在哪儿了？还有多久？”
夏夷则坐在她身旁，也探头看了一下身下风景，并且拍了个探查术，最后答道：“不远了。我们现下……应是在龙兵屿附近。”
“龙兵屿？” 阿阮惊讶地捂住嘴，“是那些流月城人住的地方？”
夏夷则点头，“龙兵屿地处海外，环境优美，水草丰沛，流月城人为自己找寻了一个极好的栖身之处。”
他顿了顿，“在我与乐兄的极力周旋之下，现中原修仙门派已接受龙兵屿存在。烈山部一族经历诸多苦难，如今终可安养生息了。”
流月城往事惊心动魄，历历在目，恍如一梦。这高居九天的孤城最终坠毁了，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结局。夏夷则是个向前看的人，现下回忆起流月城情景，心底倒是大为平静，不起波澜。
阿阮的反应与他截然不同，这姑娘颇为感性，流月城一事对她触动可谓极大，现下想起这情状，顿时有些感慨。“这样啊……”阿阮托起腮帮子看着身下流云，低低地叹了口气，“这样流月城那个大祭司的遗愿也实现了。” 她顿了顿，眼前似乎又闪过流月城的种种，“虽然那个大祭司很可恶，可我总觉得他看上去也很可怜……”
夏夷则转头看她，挑了挑眉，“可怜？”
阿阮点了点头，一手玩着自己的发辫，“他很坏不错，不过最后和他打……有时候觉得心里怪难受的。” 她皱了皱眉，似乎在想怎么措辞比较好，“他是个……奇怪的坏人。”
阿阮直白的描述让夏夷则摇了摇头，听着阿阮的叙述，他的目光也渐渐深沉，静了一会，忽然说：“沈夜不可怜，一点也不可怜。”
阿阮侧头疑惑地看向夏夷则，夏夷则的表情认真了起来：“他的族人得以安顿，心魔得以除去，他享尽权势，他想做的事都做成了，有何可怜？”
“这么说好像是这样，不过这样就是很好了么？” 阿阮困惑地皱眉，垂下眼，“那个大祭司杀了自己的妹妹……他很厉害，但一点也不开心，不是吗？一个人可以很厉害很厉害，但如果一点不开心，有意思么？”
这话问得天真又通透，夏夷则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神情温和冷定：“阿阮，你不懂，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 他微微放慢了声音，眼神复杂难明，“他们这样的人，亲自做出所有的选择，每一步都走得心甘情愿，既然如此，何来可怜之说？”
阿阮还是不解：“哪能是心甘情愿呢？”
夏夷则叹了口气，微笑起来，伸手慢慢抚平阿阮微拧着的眉，“你有这份善心是好事。不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哪能不是心甘情愿？苦衷二字，本是开脱的借口……” 他顿了顿，摇了摇头，“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快到了。”
阿阮听得懵懵懂懂，倒也没纠缠着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偃甲鸟一路往前飞行，过了这片区域，她回头看了一眼，忽然说：“谢衣哥哥如果知道这些，一定会很高兴吧。”
夏夷则顿了一顿。
他回望身后，眼里带了一分叹息，“谢前辈命途多舛，却能恪守本心。千帆过尽不改其志，令人敬佩。今柳月城事了，他若泉下有知，必然欣慰。”
“希望是这样吧。”阿阮垂了垂眼，“你说得谢衣哥哥好厉害的样子，可是我有时候都不明白，真正的谢衣哥哥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夏夷则按住她的肩，“逝者已去，不必多想。”
阿阮点头，也干脆地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忽然感到身下的偃甲鸟在慢慢下降，惊讶地探头往下看，“我们这是快到了么？哎呀，这是……海？”
偃甲鸟下降，透过稀薄的云雾，可以看见下方湛蓝的一片，广阔无垠。
阿阮站起来，深吸一口气，眼里有点点光华，开怀笑了起来，“真漂亮。不过我们是要去哪儿？海里？”
“先别急，我答应了送你东西。”夏夷则并未回答阿阮问题，递给她一个小东西。
阿阮接过，这是只小海螺。她仔细看了一圈，海螺颜色是别致的深红，不过没什么花纹，拿在手里挺轻巧，也挺漂亮。“谢谢夷则。” 她点了点头，将海螺收好，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对，伸出自己的手仔细打量。
她五指摊开，纤长的手指中间竟多了一层透明的膜。“夷则，我怎么变成这样了？”阿阮颇觉新奇地合了合手掌，忽然又觉得腿有点不对，低头一看，顿时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她的双腿竟不见了，腰以下赫然变成了长长的绯红鱼尾。阿阮别扭地扭动鱼尾，不知所措。
她容颜仍是未变，一头黑发被柔顺地束在脑后，但耳朵尖尖，一双长腿化作了漂亮的绯红鱼尾，看上去俨然一个秀美绝伦的鲛人，就是表情有点呆，转头想看夷则，却撞入了一双温柔含笑的蓝色眼眸。
“夷则……怎么你也变成这样了？” 阿阮呆呆地伸出手，“你不是易骨了么？”
阿阮变成了一尾红尾鲛人，夏夷则却直接变作了他以前未易骨时妖型的模样，闻言摇了摇头，摊开手，现出掌心的蓝色海螺，“这两只海螺是我自母妃遗物中所寻，看似能把人变作鲛人，实际只是高端幻术而已。不过有了此物，可入水呼吸。”
“所以说，这些不是真的？” 阿阮看着自己的手和脚，觉得颇为新奇，“这样真好玩！原来我变成鲛人会是这样啊！不过我们变成这个样子是要做什么？去海里。”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这一点，夏夷则点头，“正是。”
说话间，晓乌不停下降，云层消失，眼前骤然开阔，只见下方碧海无垠，浪起潮生，水波翻腾，景致可谓壮丽。晓乌一路下飞，最终堪堪停留在海面上。阿阮长长呼出一口气，“好漂亮呀！这是哪里？”
还不待夏夷则答话，两人身下平静的海面突生波澜，骤起漩涡，夏夷则皱眉，一把拉住阿阮的手，而后右手一挥，晓乌直接消失，两人坠落至海面，又借浮力在海中。这时海面漩涡扩大，夏夷则拉近阿阮，两人迅速游至旁边，不至被漩涡卷入。
待两人游远，海面漩涡逐渐缩小，一人缓缓自漩涡处浮起，抱臂静静看着两人。
这是个年轻男人……不，年轻男鲛人，体态修长但不失健壮，上身着蓝色短衣，露出赤裸的臂膀以及修长有力的海蓝色鱼尾。他有一头浓密的海蓝色长发，被海风吹得四散，露出他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他全身上下几乎都是蓝色的，仿佛是水中走出的海之子，唯有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隐隐有些病态。
这才是真正的……半人半鱼的男鲛人，阿阮转头看了一眼夷则，满腹疑窦，夏夷则却轻轻把阿阮拉到了自己身后。还不待阿阮说话，与两人相对的男鲛人就开口了：“外来者，你们来碧海做什么？”
夏夷则轻轻拍了拍阿阮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上前，朗声道：“我是夏炎，这位是阿阮。我们来自南海，久闻碧海繁盛，往来水族众多。这次远道而来，是为在碧海举行结合礼，希望能得到海王的祝福。”
一句话出，鲛人挑眉打量两人，目中露出讶色，冷冷道：“你们？结合礼？”
几乎是同一时间，阿阮没忍住出了声，拉了拉夷则衣角，神色疑惑：“夷则，结合礼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