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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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夷则与阿阮一行所住的客栈是当地规模最大的，夏夷则出手阔绰，直接包下了其中一个单独的院落。院中有一栋二层小楼，他与阿阮住二层，一楼就空了下来。夏夷则下了二楼，先去店家那里传了膳，吩咐将食物送至阿阮房间，之后却并未回自己房间休整，而是在小楼一楼踱步，行至一间房前，推开了门。
这间小屋狭窄闭塞，并非客房，而是一间杂物房。房内并无光源，漆黑一片，夏夷则关好房门，而后右手一抬，指尖现出莹莹蓝光，照亮屋内情形。
遍布杂物的房内，一人通身黑衣，手脚被缚，倒卧在地。他双眼被缚，似对夏夷则的到来毫无察觉，正挣扎着想挣脱手上束缚。这人身材削瘦，还是少年模样，让人无论如何看不出他乃是个臂力强悍至极的弓手。
夏夷则抱臂旁观，冷眼看着这人一心挣扎，一言不发。又过了片刻，少年浑身弓起，细瘦的手腕上蹦起青筋，竟是挣脱了手上坚固无比的绳索，可到底勉强，手背被活生生地磨下了一层皮，血肉模糊。
他大口喘着气，顾不得许多，抬手就拔去嘴里口塞，扯下眼上布条，正自松了口气，打量周身情况，却第一眼就看见了房内静立的夏夷则，脸上顿时闪过惊骇之色，下意识地右手一曲，自袖中摸出一个小瓶。夏夷则看得分明，眸光一闪，不见他如何动作，只见少年手中小瓶脱手而出，滚至夏夷则脚边。
夏夷则弯身捡起那小瓶，拨开瓶塞，端详片刻，微微摇头，“这毒药算珍贵，你主子挺大方。”
少年坐在地上，形容狼狈，浑身紧绷，面带警惕，伸出两只血肉模糊的手想去解脚上绳索，可这绳索材质特异，较之手上的更难解开，少年体力不济，实在无余力解开脚上绳索，只得任它去了。他喘着粗气，索性就这么坐倒在地上，仰视夏夷则，一言不发。
他年纪不过十五六，还没完全长开，貌不惊人，唯独一双眼睛黑而明亮，此刻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夏夷则，眼神木然，面色僵硬。
夏夷则站在原地，淡淡发问：“你叫什么？”
少年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不言不语。夏夷则也不意外，再问：“你是谁派来的？”
少年仍然毫无反应，夏夷则肩膀上的伤口仍旧隐隐作痛，看着这个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小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声音放沉：“你是谁——派来的？”
周身压迫感骤然增强，少年呼吸一窒，终于开了口，“杀了我。”
他的声音沙哑粗粝，听起来不像少年人的嗓音。夏夷则微感意外地一挑眉，眼底凝结寒霜，“何不自尽？没了毒药，咬舌即可。”
少年浑身一僵，似想就此咬舌，但还是止住了，垂下头去，“杀了我。”
“你不想死。” 夏夷则向前走了一步，神色冷淡地看着眼前人，“性命可贵，应当珍惜。我可饶你性命。”
他顿了顿，第三次问出了同一句话，“你是谁派来的？”
夏夷则每近一分，少年身体就绷紧一分，双手握拳，整个人如同一根绷到极致的弦，似乎下一刻就会断裂。夏夷则脚步停了，少年一双眼仍然紧盯着他，哑声说：“我不能说。”
“是么？” 夏夷则语气加重，微一侧头。少年觑住空隙，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样飞快掠过夏夷则身畔窜向门边，速度极快，小屋里乍起呼啸风声！
夏夷则脚步稍停，一动不动。少年速度飞快，眼看大门近在咫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然而下一刻门边平白现出幽蓝光泽，少年触及房门，如触烈火，竟是忍不住高声痛呼起来。他急退而回，因脚上绳索未解，整个人跌倒在地，然而那焚身之痛不仅未曾消除，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他脸色惨白，额上冷汗滚滚而下，咬住下唇极力隐忍，可这痛楚愈演愈烈，可谓锥心之痛，最终无法忍耐，整个人在地上翻滚起来，放声痛呼。
夏夷则走到他身旁，凝视他惨状，神色仍然平静如初：“这房间设有隔音结界，你可放声大叫，不必有所顾虑。这火是灵火，不伤身体，只是给你个教训。”
短短时间，少年已将嘴唇咬破，汗流浃背，简直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情状极惨。夏夷则见状稍稍皱了皱眉，似乎有所感慨，摇头道：“你还是不愿说？”
少年脸上一片血痕，眼中滚出颗颗泪珠，张了张嘴，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强自将自己的痛呼声压了回去，变成一声声闷哼。
见少年死硬至此，夏夷则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欣赏，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愿说，我帮你说。”
少年剧痛之中仍有神智，闻言脸色一变，就听夏夷则语气平淡冷静，娓娓道来：“你是一名杀手，却不隶属于坊间任何大的杀手组织。你的主人不是姓李就是姓顾，我说得可对？”
夏夷则每说一句，少年的脸色就变一分，等他说完，少年已经面如死灰。少年脸色惨白，勉强用手臂撑着身子，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住来的，“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说过，我饶你性命。” 夏夷则低头看了看满脸泪痕血痕的少年，摇了摇头，右手一挥。少年身上蓝光一闪，那股无名剧痛霎时消散了，他整个人身上一轻，下一刻竟是彻底瘫软再低，再无力气挪动分毫。
夏夷则脸上仍然无甚表情，淡淡俯视少年，“你死对我毫无益处。我知你主人脾性。你出师未捷，未能成功刺杀于我，如果回去，只怕难以活命。你尚年幼，功夫未成，只因天赋异禀箭术超群，才被派来刺杀，按理说应有其他杀手掩护你，可我却轻易擒住了你……”
他顿了顿，摇头，“我对你那一箭既往不咎，你已明白自己处境，但你不想死，不是么？”
少年气息虚弱，垂首听着这一番话，脸上表情变幻，忽然开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夏夷则这次却不答话了，就这么抱臂俯视着少年，眼神冰冷。少年呆了片刻，像明白了什么，摸索着用手臂将自己身体撑了起来，将姿势改为跪，缓缓俯下身去，“参见三殿下。”
夏夷则闭了闭眼，神色稍见缓和，“我保你性命。你回去，告诉你主子，你已成功刺杀我，然尸体下落不明，难以寻找。”
少年一呆，面上流露隐约的恐惧之色，“我还要回去？”
“他心中或会有疑虑，但应不会太为难你。”夏夷则点头，右手恰起法诀，掌心忽然现出一枚兽状铜印，“你将此物带在身上，必要时可救你于危难。我今夜就放你走，届时你需谨记我告诉你的说辞。其余不用担心，我自会安排，他不会查到我的踪迹，自也无法辨认你所说是真是假。”
少年接过铜印，神色有些复杂，“你就这么放心我？”
“我能教训你第一次，自然能教训你第二次。” 夏夷则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门边升腾起的蓝光，又道：“你不叛我，我不负你。”
少年闭目，缓缓叩拜，“多谢三殿下。”
“不必多礼。” 夏夷则淡淡点头，“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少年张了张嘴，声音干涩，“阿五。”
“是个好名字。” 夏夷则叹了口气，神色平和地看着阿五，“我是李焱，你记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