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心轮》江佑鸟

5、【伍】

　　（八）
　　桌上的闹钟闹哄哄的响个不停，我抱着灰色毛茸茸的猫咪布偶翻了个身。
　　微微撑开有些模糊的眼帘，看着墙壁盯了良久，然后，我果断地从床上立起了身子。

　　今天是星期一，学校要补课。
　　我已经初二毕业了，马上就快中考了，学校是要来一次突击补习。

　　虽说三中不是融资那种全部都是权贵之子的贵族学校，但还是有着自己的底子，在上层社会里只收些成绩优秀而且面试达特优的学生。剩下的要不是一些特长生，要不是一些区县最拔尖的优等生。

　　最重要的是，它那严厉得要死的校规。很多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小公主只要稍不留神就会因为触犯它而被踢到差班，这对于任何一个上流家族而言都是一件臊皮的事情。

　　谁也不愿意在请一些社会朋友在饭桌上吃饭找话题聊天的时候，提到自己孩子在学校里最垃圾的班级，特别在三中。
　　而久而久之，三中也变成了很多权贵家庭所想避免的学校。

　　但是三中的硬件设备，教师资源，思想教育都无愧于C市第一重点学校的称号。虽然外界对它仍是有些批判。

　　我快速从衣柜里拿出校服。今年说是为了怀念中国之风，校服全改成了青花瓷的白衫和墨蓝的半膝裙裤。

　　其实这是学校的恶趣味吧

　　我的嘴角微小的抽搐了一下。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的时候，我又跑去在洗漱间接了半杯水。
　　我歪头想了想，然后笑得单纯地拿起水杯出去，毫不犹豫地泼向自己的枕头。接着再把杯子还原。

　　我换上以前买的黑色皮鞋，背着黑色的书包，推开沉重的房门。

　　我还小，有的是资本和你们玩。

　　我边走边低头扫视到俨然已经以女主人自居的女人，当看到她身上白色贵气的狐狸披肩和那件红色的旗袍时忍不住笑了。

　　看来下人也有不满她的。

　　因为那两件可是母亲最爱穿的。

　　母亲穿着这套衣服嫁进来，穿着这套衣服签下自己的审判书。
　　这谁都知道。

　　（九）
　　我暗自垂眸，没想到恋父亲如疯子般的母亲竟然会受到下人的欢迎。真有趣。

　　夏雪溪是一个典型贫瘠习惯了的女人，胆小单纯，她看到满柜子奢侈品牌的衣服肯定是不敢去穿的，而她又铁定觉得，在这种贵族家庭里穿自己带来的地摊货太过窘迫，因为一个扫地的大妈都可能穿得比她好，正在左右难为。而父亲是绝对不会有走进女性更衣室的嗜好，所以鼓动她去穿的一定不是父亲，那么就只有一直以来管理更衣室的下人了。

　　而且
　　我现在才想到，母亲把所有服饰留在这里除了刺激夏雪溪外，原来还要刺激父亲。她是想让父亲在夏雪溪身上看到，那个曾经为他痴迷的女人。

　　必须得说，母亲这最后一步走得很好。

　　＂佑子，快点来吃早饭哦，好丰盛的呢！＂
　　夏雪溪朝我挥手，我扶着楼梯的扶手温吞地看着她笑了笑。
　　真是一个不知礼仪的女人。饭桌上不说话是每个人都应该知道的规矩，除非是什么酒席晚会。

　　＂佑子昨天睡得好吗？＂
　　夏雪溪眨巴着她那双亮晶晶的大眼，语气温柔地问我。
　　我向替我拉开餐桌椅子的下人点点头，然后坐在椅子上朝她微微一笑，低头时瞟向她盘里满满的糕点。
　　家庭饭桌不谈事，特别在自己碗里还有食物没有解决的时候。

　　我淡笑着敛眸，拿着餐具沉默地吃早餐。
　　夏雪溪有些尴尬，只好自顾自地笑笑，拿着没喝完的一杯咖啡放在嘴巴大口喝下去。吞咽的声音比我咀嚼面包的音量都要大。
　　黑咖啡不是白开水，聚地黑咖啡生产于英国皇室贵族的培养区，所代名的是优雅高贵的贵妇人，而不是一个快要渴死的沙漠徒步旅行者。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只看了看她，然后又笑着抿嘴嚼食。
　　呐呐，一向严厉古板的老管家已经对她有所不满，在频频看她时撇嘴。
　　气质于礼仪，是每一个真正上层社会的象征，而并非什么身上艳俗的奢侈品。

　　我咽下慕斯，拿着牛奶少少地细了两口，然后脚轻轻落地，笑着再次朝她点点头。

　　＂诶诶，佑子不吃了吗？＂
　　她嘴里还包着食物，发音都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一张平平的脸上写满关切。
　　我摇摇头，抿嘴笑着对她说，＂请慢慢食用。＂
　　然后，我踩着小皮鞋，头也不回地慢步离开餐厅。

　　＂小姐，需要备车么。＂

　　管家快步跟上，低声询问。

　　＂不，不用了。＂我礼貌地向他致意，笑着说，＂母亲才来没多久，平日还是希望您要对她多加关照。＂

　　＂哼，＂管家脸色有些臭了，＂我活了这么多年了，还从没见过夏小姐这种恬不知耻的女士，真不知她哪点能与夫人相比。＂

　　我笑望着管家，随意附和几句无褒无贬的话。
　　管家也是一个知晓分寸的人，点到为止，不再多说，把我送出院子就鞠躬示意再见。

　　我温和地再次冲他微笑，见管家满意地回笑，才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