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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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翰被送回牙帐之后，顾灵璇哪也没有去。她守在床榻之侧，静静地看着熟睡的翰，愧疚一层层的加深。她本想以此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可当看着翰时，一切自欺欺人的借口都成徒劳。
翰睡熟的模样很安静，静得仿佛时间都凝住了。高挺的鼻梁，漆黑的长发，睫毛随着呼吸轻轻翕动。只是眉毛仍有些皱起，增了几分戾气。
翰有些东西，即使连睡着了也放不下啊。
顾灵璇想着，用手轻抚翰的眉间，仿佛想要使它舒开。平日里翰幽深的绿眸总让人觉得疏离，如今他睡着了显得温和可亲了不少。上一次同翰说上几句话，也是两个多月以前的事情了。她忽然想起昭曾对她说，翰要昭护得她周全。当时并无多想，此刻想来，翰能在匆匆备战之时想起她，于翰而言，她也是值得守护的吧？
突然翰睁开了双眼，顾灵璇一惊忙收回手来。可她还没来得及收手，翰已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顾灵璇抽不出手，看着翰有些吞吐：“可、可汗不再休息会儿？”
翰坐起身子，浅浅笑道：“我若不醒，怎知你会如此？摸我的眉头做什么？”
“我……我看可汗眉头皱着，想是梦魇了吧？”
翰也自己摸了摸眉间：“现实里有的东西，远比梦魇可怕得多。”
顾灵璇低着头，不语。
“阿璇。”
她听见翰这样叫自己，抬起了头：“嗯？”
“你一直在这儿？”
“嗯……是啊。”
“真好。”翰的笑容有些倦意，“第一次感受到你在我身边，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可汗？”
“就这样一直在我身边好不好？”翰将顾灵璇的手握得愈发紧了，“或者说……给我个机会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翰的话让顾灵璇有些措手不及，这个选择对现在的她而言，实在太难抉择。她知道自己是负了翰的，可是对昭长久以来密织的情感植在心中无法一时根除。
“……容我想想。”
翰的眸子微微一沉：“我会等你。”
“诶，哥，”书以手托腮，拾了几枚棋子随意的玩着：“可汗病得重不重啊？”
昭凝眉看着棋盘，落下一枚黑子：“已经将可汗送回牙帐了，想来也无甚大碍。”
“哦，原是这样。”书执白子，有些犹豫地放定：“怪不得阏氏夫人没有来找你，原是要照顾可汗。这些事交给仆人便好了，夫人还亲力亲为……”
昭看了书一眼：“于他们汉人，她是在尽一个妻子的本分。”
“那她不是得过几天才来了？”金发少女漫不经心的敲着棋盘，“哥，快点落子啊。”
昭柔柔的笑着，隐着些无奈：“想来是不会来了……我这徒弟，也可以出师了。”言罢昭将手中黑子倾入棋篓，“我输了。”
书撅着嘴收了棋盘：“怪人。”
“小王爷，可汗在休息，您不能进去。”牙帐外的侍卫行了个礼，将旭拦在了帐外。
“为什么？”旭不甘的问，“难道又是因为阏氏夫人在里边？”
侍卫面露难色：“这个……夫人照顾可汗是本分……”
“什么本分不本分，我来看三哥便不是本分了么？”旭似是自言自语，“若是三哥身子不好了以后不能外出了，还怎么跟他要好吃的啊……”
“……”
翰休息了没有多少时候便要起身，顾灵璇为他束发。也算是大病一场的翰束上发后，又是冷峻的模样。顾灵璇觉得他散着发要显得可亲得多，可既然作为东拓突的可汗，就必须得有王者的威严。
“等会儿你还要去找昭学拓突语罢，书和阿玉都在那边，你可以同她们说说话儿。”翰说这话时，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顾灵璇愣了愣：“我已会说常用的拓突语了，不必日日麻烦昭王爷。”
翰没有回答，又道：“你还没有见过书和阿玉吧？还有大哥，今日闲着无事，我带你去见见他们。”
顾灵璇为翰披上大氅，正欲开口，帐帘被掀开了。
闯进来的人，又是旭。
旭掀开帐帘的一霎，那个门外的侍卫忙蒙上了她的眼，生怕见到什么不该看的场景。他定睛一看，还好可汗与阏氏没有因为按捺不住情动而鱼水合欢，也不能算是冒犯得很，侍卫将手从旭的眼上移开，请罪道：“属下无能，每次都拦不住旭王爷。”
翰摆摆手示意侍卫退出去，旭愤愤的凝视着顾灵璇。他不明白这个汉人女子有什么术法，使得三哥有好吃的都不肯给他了：什么胡饼啊，糖糕啊，分给他的量都比以往少了许多。幸好有玉姐姐，每每他没有零嘴吃时，便给他做许多东西吃。但现在的玉姐姐也忒不厚道了，竟要他习箭术才肯给他做吃的。旭每日为了几口零嘴含泪在习箭场上挥洒汗水，实在是苦不堪言啊苦不堪言。
旭想到这些，心里便会泛起一阵酸楚。因此，他默默地将这份忿忿转到了这个阏氏夫人身上。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好像是红颜祸水嘛，说的就是这样的女子。
“你来做什么？”翰捋捋旭的头发，语气柔和。
“我来瞧三哥。”旭看了看一旁的顾灵璇，“外头侍卫说是阏氏夫人在不许我进来，我便闯进来了。”
顾灵璇冷不丁觉得旭的语气酸溜溜的，被旭盯得一阵毛骨悚然。
翰弹了一下旭的脑门：“按理说她是你嫂子，你为何要这样狠狠地盯着她？”
旭撅撅嘴：“各种原因太复杂了，三哥不必理会。”
同为一名好吃之士，顾灵璇自是明白旭屡次痛失爱食的痛楚。顾灵璇笑眯眯地走到旭面前，旭被顾灵璇一看就不怀好意的模样吓得躲到翰的身后。顾灵璇蹲下道：
“这位小友，敢情是因着我抢了你吃的你这样敌视我？”
旭点点头，又飞快摇摇头。
“你看这样，我还有些豌豆黄未动过，我赠与你；下次叫你三哥买些食材，日后我做糕点给你吃；你呢，也不要这样恶狠狠地对我，大家和睦相处嘛。你看行不行？”
旭听到“豌豆黄”时，双眼亮了亮；听到顾灵璇日后为他做糕点吃，眼睛又亮了亮。
“好。”
顾灵璇满意地摸摸旭的脑袋，还是同道中人最好说话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