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背后说话》欧阳之乔

9、Side2 偷袭

　　恩二哭着给苏小禾打电话的时候，我们的主角正在没日没夜地整理学生活动资料。恩二的电话将苏小禾刚展开的思绪搅成了一锅粥，也似乎惊吓了苏小禾耗电的电脑。在屏幕持续振动了几下之后，我们的主角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所有的成果化为灰烬。苏小禾有些恼怒地丢下鼠标，一骨碌站起来就向客厅跑去。
　　然电话那一头的恩二却迟迟没有说话，这不由地使苏小禾越发愤恨起来，她定了定神，对着话筒有些生气地吼了两声。这不吼不要紧，一吼吓一跳，就在那一个瞬间，另一边竟传来了撕心裂肺般的哭声。我们的主角有些疑惑地听着那一边夹杂着一两声咳嗽的断续声响，两道细眉微微皱了起来。
　　一般来说，恩二打电话给苏小禾基本不出二事。一为课前演讲贮备，二为教室卫生打扫。而今天，恩二破天荒地提到了云衫。
　　“小禾，她不要我了。”
　　这时，苏小禾才明白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恩二的那一句着实给了她不小的震撼。
　　“你说什么呢？”
　　“她说她讨厌我……”
　　“她说话不一向没什么大考虑么，说过就算过了啊。再说你们吵架也不是一两次了，不是每次都能好的么？”
　　“可是她说她讨厌我了……”
　　恩二的固执让苏小禾有了种爱的越深，伤的越狠的错觉。苏小禾眼里的恩二与云衫是要好到一定境界的，而苏小禾于他们来说便时常会不自觉地成为第三者。恩二对于云衫的喜欢带着些盲崇的心情，即便苏小禾劝说了几百遍，她也只是微微笑笑，
　　“我所有的好朋友，我都是非常崇拜她们的。”
　　于是云衫在恩二的嘴里成了打着灯笼了也找不到的好闺女，好伙伴，好媳妇。然名不副实的夸奖和赞美终于使被崇拜着感到了厌烦以及自负，她颇是有些好笑地望着这条紧随着自己的忠实的狗，然后系上鞋袋，对着那双眼睛狠狠一脚。这么说未免有些不妥，当苏小禾眼里的事实似乎早已成了这副模样。
　　电话那头的恩二哽咽地说不出话，苏小禾明白在恩二的心里，云衫是始终会对她不离不弃的。好象每天晚上她会与自己咬着耳朵说悄悄话，每个冬天她会提醒自己当心感冒，每个周末她会与她打电话一样。恩二看到的，是云衫对于仆人一样的喜欢，这种喜欢让恩二产生了某种异样的友谊，譬如每一次的吵架都是她的错，譬如云衫喜欢的东西她绝不能说不喜欢，又譬如……
　　“小禾，你帮我跟她道歉吧。只要她肯原谅我，我怎么样都好。”
　　这是恩二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这种乞求让苏小禾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厌恶，她搁下话筒，狠命地揉了揉太阳穴。
　　客厅茶几上放着一本半开的历史书，上面写着“解放黑奴”。
　　苏小禾哭笑不地摇了摇头，一手拔掉了电话线。

　　我们在这里暂且可以来看一下恩二与云衫第n次冷战的原因。原因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就是这样的小事让云衫第一次感到了这个仆人的不合心意。这种不合心意在于恩二做广播操时某个转手腕的动作，在于某个下午恩二不小心忘记带来的充电器，在于某年某月某一天，恩二指着书说的那一句，“其实我不是特别喜欢这个角色。”于是诸多的诸多，化成了这样一句话，
　　“你怎么这么恶心？”
　　这句话奠定了云衫高高在上的基础，同时，也展开了恩二漫长的道歉旅程。
　　恩二的愚蠢在于承认了所有的应该与不应该，这场友谊的起点决定了这场友情的终点，以及维系其的某种并不平等的地位差异。
　　只是这一次，恩二发现道歉不再是有效方法。往日的友好与爱慕竟是幻化成了云衫一句，
　　“die out”
　　这让苏小禾再一次想起了主人与狗的故事。很久以后，当苏小禾于恩二这么说的时候，她只是淡淡地笑笑，
　　“我当时是吃错了药，傻了。”
　　“你当时的确是吃错了药，才会对我说‘小禾，你以后都不要跟我在一起了，我怕她会难过，我一个人，足以。’”
　　剥削阶级猖狂，被剥削阶级逃亡。
　　然后农民起义，事件激化。
　　那只忠诚的狗在无数的挑衅与讽刺面前不得不低下了头。忠诚又如何？她的眼睛一瞬间充斥着绝望。
　　“纪恩二，你那件羽绒服我看了不舒服，不准给我穿。”
　　“纪恩二，快点把你的充电器拿来，没看到我手机没电了吗？”
　　“纪恩二你这人有没有脑子，都用了5分钟了这道题难道做不出来？”
　　“纪恩二我告诉你，我把抹布放在你脸盆里是给你面子。”
　　很冷的冬天，恩二蜷缩在座位上，浅色的尼龙外套抵不住呼啸的风。她站起来，想要灌些热水，却被云衫生生地挡在了座位上。
　　“呦，冷么？像您这样即将进理科班的人怎么会冷呢？莫非是您学习得太用功了？啊呀呀，我们这种普通人怎会知道您的心思呢？”
　　云衫一面冷嘲热讽地说着，一面从抽屉里掏出一杯热茶。
　　恩二张开嘴，却看见云衫迅速捂住了耳朵。
　　这种折磨对于恩二来说，等同于自杀。

　　纪恩二和林云衫的故事，其本身就是一场闹剧，就好象某天云衫高兴着拉着恩二的手，对着苏小禾微微一笑，
　　“我们是好朋友，铁三角。”
　　然后她们越走越远，越得看不见。
　　再然后故事结束。
　　理由是：纪恩二，你要么和苏小禾一样与我保持距离，否则就请做个称职的奴隶。
　　这种理由在苏小禾看来，只是对着林云衫狠狠的一句，
　　“你TM刁民一个，真不是人养的。”
　　这是我们的主角有生以来第一句脏话，却让恩二心里一下落了空。
　　自己没有胆量说的话。
　　原来一直埋葬在自己心里。

　　秋天来到的时候，恩二成了苏小禾的同桌。恩二的笑容有些疲惫，苏小禾只是点点头，随即涌上一阵感伤。
　　我们的主角就是这样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孩子。而她自己，却从来都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那个影子，正在向她逼近。这种嫉妒以及斤斤计较，让她第一次产生了忍无可忍的愤怒。

　　“跟我耍狠，那我们看看到底谁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