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泪观音》千雪爱

6、只是当时已惘然

　　睡梦初醒，隐隐约约中，白曜似乎看到自己冰塌旁坐着一位年轻的姑娘，精致的水晶头饰参差错落在随意垂落的乌黑长发间，一袭七色霓裳霞影纱衣，衣服质地极轻极薄，好像烟霞一般美的不真切。如此炫目的颜色令看惯单一白色的曜多少有些恍惚。

　　定了定神，白曜费力地想要坐起来，却怎奈全身异常乏力，四肢根本不受头脑的指挥。耳边却适时响起了女孩的声音，略低沉而空灵悠扬。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温柔地凝视着他，神秘的紫色，美得摄人魂魄：“不必紧张，突然失去法力的支持，暂时不能够适应而已。” “你是谁？！”虽然完全动弹不得，白曜却狠狠地用目光威吓着女孩，做着无谓的顽固抵抗。直觉告诉他，这个美丽的女孩子身上，虽然没有一点杀气显露，却不见得不是一个最危险的存在。

　　“在下镜罔，因为一点私事打搅贵府，先行赔礼了！”微微一颔首，素白的纤手却轻轻捋起白曜的右袖口，其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摩裟过他的手臂，敏感的皮肤，酥麻麻的触感。面对突如其来的温柔，白曜不由心中一动，手臂也不由地微微有些颤抖。除了自小与自己订婚的璎珞，自己未曾与其他陌生女子如此近距离的独处过。过度的紧张使得呼吸开始急促，白曜竭力地去压制着呼吸的节奏。还好镜罔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细微的变化。只是用法力继续替他疗伤，紫色的光雾慢慢渗入手臂后，镜惘欣慰地笑了：“试着动一动！”果然可以活动了，镜惘将他从榻上扶起，她的臂弯如此温暖，让白曜总是产生一时半刻的恍惚。

　　右臂似乎也可以开始轻微的活动了，只是不知何时，上面的扣龙锁竟也消失不见。是被兄长收回了么？ “对了……你……看到过一群白色的狼吗？”身上的冷，使得白曜突然发现身边的雪狼不知何时都消失了。 “一群雪狼是吗？它们往山下去了。”镜惘答道。 “山下！？难道弱水结界被破了？” 可是白曜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孩有那等实力。镜罔点点头，参差的水晶流苏相互撞击，叮叮作响，很是悦耳：“嗯，弱水结界完全被破坏了，不知是谁竟有这样强的神力，可以打破娲皇亲自设下的结界”

　　难道是自己兄长么？自从交手之后，他就已经不得不怀疑起来，兄长身上敛藏不了的妖力至少已经是他的十倍之多，难以想象被压制的妖力又有多少。那日如果自己出手再稍重一点，用不着兄长出招，自己右臂定然会是永远废了。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兄长转瞬间变得如此强大，即便能够活到上万年，独角兽也修炼不到拥有这般可怕的凛冽妖力。况且，在严寒的昆仑，自己的小部分妖力已经因为御寒而白白耗去，这也是白曜很心急着去破阵的原因。兄长却不但没有折损，反而强大能够到逆天破阵了。看来只有找到他，才能解开心中的谜团吧。白曜问道：“你见过一个长得……嗯——和在下很相似的公子么？” “没有，昆仑山附近，已经感应不到任何妖力的存在了，闭上眼睛！”她顺势握住他的手。他照做了，利用镜罔的共享的灵力细细检索，果然，她说的不错。白曜瞬间有着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别担心，可以慢慢地寻找他们的！”白曜感激地点点头。

　　“公子无事，在下便先走了，请保重！” 镜罔站起身来，微笑着一颔首。 “等等！”白曜几乎脱口而出，“你要去哪里呢？” “嗯？”镜罔回眸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不解和疑惑。白曜此时也突然发现了自己似乎有些失言莽撞，一时很是窘迫。镜罔只是善解人意地笑笑，道：“公子问我，我自己却也没有答案呢……”

　　“哦……”白曜有些没趣的点点头，“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同下山去。这里的温度过于严寒，也不利于公子身体痊愈。”镜罔一句话正说到白曜心坎里，白曜很不愿意被丢下一个人。“好！”白曜一口答应下来，起身随着女孩一并走出了冰殿。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破了结界后的昆仑，似乎没有之前那么苦寒，至少刮来的狂风，只是冰冷，而不是刺骨的疼痛。“你看！”顺着镜罔的指向，果然远远望去，那条被自己望穿了的星河已经黯然消失了。

　　白曜几乎已经放弃了对外界的向往，没想到自己竟有一天，还可以活着走出雪山。在一片茫茫的白色中，镜罔的霞影衣如同彩虹般绚烂夺目。七彩之色，包含了所有生命的希望和热情。重获新生的白曜，仿佛明日就要到达东海一般兴奋。的确，只要给他一个月时间恢复法力，和千年前一模一样的白曜王子就能重现在世间。一切比梦境还要美好，却来得这么快，偷偷掐一下自己，意外地发现是真的。

　　“那是水么？”白曜从满目雪白中，意外地发现远处竟有一缕蓝色丝带蔓延过来。“嗯，是冰川。”镜罔正色回答道。 “好蓝……”白曜说着，便忍不住蹲下，对着那一泓碧蓝，伸出了双手。镜罔在一旁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年，刚刚还很兴奋，此刻却仿佛已经完全被忧伤吞噬掉，无助可怜的样子，像个无故被抛弃的小孩子。

　　镜罔隐隐感觉到：在白曜的身上必定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一时间，思绪混乱，难以明澈。而白曜的身后，那位神秘强大的兄长，与自己要找的东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只有尽力找到他，追踪着白曜，是不失为一个最省时省力的方法。

　　不知是不是被冰水刺激到，白曜的兴奋一点点开始淡化淡化，淡到无痕。不管是希望多些还是失望多些，自己终究是脱离了残酷的囚禁。这里的水温度很低，比东海的水要冷得多。近乡情更怯，自己忽然发现并没有十分的勇气，能够支持着自己，再次回到伤心的起点之处。所幸，自己的法力恢复尚需时日，就借着这一段时间，自己稍稍缓冲一下吧。

　　不管愿不愿意接受，事实总是在前方等待着我们。与其思索自己能不能够接受，不如去考虑如何面对。在宿命的面前，很多生灵只能是小小的提线木偶罢了。只有坦然受之，勇于回击的人才可能赢得最终的胜利。只要尽心尽力，尽意尽能，无论结局如何，虽败犹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