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恋事》易琼玖

21、Day 7

　　郑同归从展鸣那里拿到许书途家的地址之后，秉着一切情敌都是纸老虎的硬道理，终于挑了个黄道吉日上门迎未来媳妇。

　　许书途住的小区就离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十字路口二百米远，亏得他之前天天守株待兔都没见着人影。郑同归在许书途住的那栋楼下随便找个车位停下，刚拉下手刹就从后视镜里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脱了呢子衣的缘故，郑同归总觉得许书途比之前瘦多了，格子衬衫外面套件针织衫越发显得人有些单薄。不过看上去好像心情还不错，眼里亮晶晶的闪着光，嘴角上翘，正对着身边那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郑同归是很想忽略走在许书途身边的那位的，但是对方存在感太强，走到楼梯口才把手从许书途的肩膀上放下来。
　　郑同归想也不用想，这个人就是赵朗，许书途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冰箱都空了，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回来填上。”
　　赵朗这人的人生准则大概就是胡萝卜加大棒，打一棍子再赏颗枣吃。
　　所以当赵朗提出两个人一起去逛超市的时候，许书途把奉献给电脑屏幕的注意力略略分出来点给赵朗，“你是说你陪我去逛超市？”
　　赵朗不是最忌讳他们俩在公共场所肩并肩出现的吗？许书途狐疑地看着对方。

　　赵朗一脸无辜，“我是说我们俩一起逛超市。”
　　许书途立即从设计稿里面挣脱出来，“既然你诚挚的邀请，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说着起身换衣服。
　　“得瑟。”赵朗倚在门边一点要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心想许书途还真是容易满足，这几天对他爱搭理不搭理的，不过去逛个超市，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心花怒放的许书途同学压根就没注意到楼梯口不远处的那辆熟悉的沃尔沃，车身一道长长刮痕，只要略扫过一眼就能留下个印象。

　　坐在车里的郑同归等着赵朗从车库把车开出来，看着许书途上了副驾驶。想着自己是不是该知难而退，到底没狠下心来，一脚油门跟了上去。

　　到了超市，赵朗推着购物车，许书途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丢一包什么东西进购物车里。赵朗逛超市的次数屈指可数，很快就被熙攘的人群，卖特价商品大婶的大嗓门给搞烦了。偏偏许书途还拖着车子尽往那些地方钻。
　　“基围虾打特价，我们快点过去看看。”许书途兴冲冲地拖着车子就走。
　　赵朗看到海鲜区人潮涌动，闻着蔓延过来的鱼腥味就本能地反抗，“好久没吃排骨了，买点排骨，还有五花肉，做红烧肉吃。”然后拽着购物车往反方向走。
　　“啊！”许书途一愣，“你不是不喜欢吃肉食吗？”
　　赵朗答得飞快：“你喜欢就行。”
　　许书途听了心里一动，嘴角的浅笑幅度放大，自发跟着赵朗走。

　　郑同归离许书途最近的时候就跟他隔着一个稀疏的货柜，他本来以为许书途会发现他的存在，结果发现许书途眼里除了一个人别的什么都看不到。那种眼睛弯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是在跟他相处的时候从未出现过的。

　　信奉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到的郑同归看到这样的许书途，握着锄头深深的郁卒了。本来想着
　　不过是松松土的事儿，演变成了万里长城永不倒。那赵朗不知使了什么诡计，竟然让许书途不计较留他一个人在特区的事儿。
　　赵朗看了一路，许书途夫夫也秀了一路甜蜜，到最后终于受不了了，郑同归锄头一扔就遁走。
　　许书途拎着大包小包等在路口，一抬头就看见一辆银色沃尔沃从眼前开过，那条长长划痕无比地熟悉。
　　许书途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躲，结果沃尔沃对他视而不见，趾高气昂开过，连个车窗都没摇下来。
　　许书途放下心来，也许郑同归嫌弃那辆车破了相，卖给别人了呢。

　　同样郁卒的还有展所长。
　　郑同归刚踏进waiting bar就看见展所长穿着制服坐在吧台边上，方圆三米之内杳无人烟。
　　郑同归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坐到了展所长身边，委婉地表达：“展所长，来扫黄？”
　　展鸣连续好几天下了班去堵宋洋都没堵到，心情极度郁闷之下前来喝酒，哪里还管穿不穿制服。抬头看见来人是一脸心如死灰的郑同归，突然有些幸灾乐祸：“郑同归，你来买醉？”来扫黄总比来买醉好。

　　展鸣也算是了解前因后果的人，郑同归也就实话实说：“未来媳妇变成别人家的媳妇了。”
　　展鸣继续幸灾乐祸：“这你不早知道了？”
　　郑同归冷冷瞥了他一眼，在内心诅咒展所长对他未来媳妇看得见吃不着。
　　“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儿，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说白了就是他知难而退了，许书途的意思明摆着在那，先是不辞而别，后是双宿双飞，他郑同归要有多没有自知之明才挥得动锄头。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说出来让哥们开心开心？
　　展鸣半天才搭腔，“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打着哆嗦连句话都说不全。老子又不会吃了他，有那么可怕吗？”
　　郑同归嘿嘿干笑两声，展所长扒了那身警服演□□都不用化妆，天生凶巴巴，谁见了都得退避三舍。
　　偏偏所长同志自我感觉良好，敲了敲吧台不怒自威地来一句：“再来一杯威士忌。”
　　正在调酒的酒保顿时失手，跌碎了酒杯。

　　展鸣脸色更加不好。

　　如果按照展所长从良之前的行事作风，不管宋洋是不是跆拳道□□都被拎上床河蟹一百遍了。但是展鸣空窗了好些年，好不容易遇上个心仪对象，对方本来就莫名其妙怕他怕得要死，再霸王硬上弓保不准兔子急了也咬人到最后两败俱伤。
　　所以展鸣想得很清楚，这次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郑同归拍了拍展鸣的肩膀鼓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顺便出谋划策，“别老想着硬来，对别人温柔点。”
　　温柔？受到点拨的展所长忍不住开始思考，这词儿怎么没见过，怎么个意思？
　　还没等展所长想明白，摆在吧台上的手机陡然亮了，展鸣一看是所里人来的电话，二话不说就冲出酒吧。

　　按下通话键之后，唯恐天下不乱的派出所单身大龄巡警小林同志开始极为亢奋的形容：“老大快来英雄救美，嫂子被一伙小混混围堵面包店后面那条巷子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赢得嫂子的身和心就在此一举啊老大！”

　　难怪总是说机遇与挑战并存，展鸣发出指令：“在我媳妇儿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原地待命，少了一根汗毛我找你算账。”
　　小林握着手机迎风流泪，早知道不给老大打电话了，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你当那些小混混是我罩的吗那么听话？

　　展鸣是有预谋的跑来喝酒，也没开车，眼看着不远处飘过一辆巡逻电动车，展鸣立即冲过去亮出自己所长的身份，把电动车当飞机开，五分钟之后就赶到了事发现场。
　　但是他还是来晚了。

　　展鸣望着不远处瘫倒在地的四五个小混混，冷冰冰地盯着还留守在事发现场的小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媳妇儿人呢？这是什么情况？”
　　英雄好不容易赶到事发现场，美人已经消失不见，地上躺了一圈反派，你让英雄情何以堪。
　　“老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不敢相信，还是老大你有眼光有见识有胆魄！”
　　“说人话。”
　　“嫂子一分钟内放倒五个人然后掸了掸灰走了。老大你和嫂子结婚之后可以让嫂子代表我们所参加全区自由搏击大赛，从前我们所总是凑不齐三个参赛人员，嫂子嫁过来之后就再也不用愁了，我们所扬眉吐气就都靠你了老大！”
　　展鸣一个字都不相信。那个见了他就被吓得瑟瑟发抖极度容易激起男人保护欲望的宋洋能放倒五个小混混？还一分钟之内？

　　展鸣几乎可以确定，“你他妈的在逗我玩？”

　　小林立即伸手发誓：“老大你要相信我，嫂子出手之后我是真真切切地担心过您婚后生活的和谐稳定的。”
　　展鸣赏了他一个暴栗：“别咸吃萝卜淡操心，叫人来增援，把人都给我带回局子里去。”
　　媳妇儿武力值过高也不是什么好事，搞反攻小动作的时候镇压起来不方便。作为连续三年东区自由搏击冠军的展鸣比较担心这个，万一下手重了到时候心疼的可还是自己。
　　还有，联想起宋洋那个弱鸡的小怂样，实在是很不符合眼前斗殴现场啊。
　　“与其说是斗殴，不如说是单方面挨揍吧。”小林摸着下巴在一边总结道。

　　被两人作为分析对象的宋洋此时刚洗完澡准备睡觉，睡觉前牛奶送安眠药这种安全无害的习惯怎么也不会让人联想到刚才轻松KO五名小混混的场景。
　　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宋洋的手机突然弹出提示音：您有新邮件。
　　宋洋忍着困意拿过手机，点击阅读，看完那封邮件之后，一股寒意渗进心里，宋洋睡意全无。
　　那封邮件全文只有一句话：“乖儿子，爹来陪你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