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与恋人代理》银月源

16、第十五章

　　十五 小佳看见的不该看的东西
　　惠佳露一直没想到世上的事，除了自己外，竟然还有这么不可预知的。
　　心里有些愤懑，看着尚聆雅眉开眼笑的样子，她宁愿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本来已经上完了一天课，一节都没逃，快走到宿舍楼下了，小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了翻怀里那摞书，发现有本《时间简史》忘在课桌抽箱里了。
　　本来两个人格已经在潜意识里开始斗争了，一个说拿回来吧，不然晚上没看的，另一个说麻烦死了，算了今天就看《奇鸟行状录》好了反正上次也没看完。
　　本来体力都不支了一步也懒得多走，结果硬是鬼使神差地调头往教学楼挪了去。
　　本应空荡荡的教室里传来两个人低声的争吵。哦不，确切地说是一个人在吵，另一个在低声解释。两个声音都很耳熟。
　　小佳透过后门上方的玻璃偷望过去，看见景俊正捏着陆明初的肩膀凶猛地摇晃着，陆明初背对着她，看动作像是焦急地想要解释什么。
　　悄悄地把门打开一条缝，闪到墙边偷听，哦不，是光明正大地听。
　　“……凭什么啊陆明初？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惹我，我就把你和你妈赶出去！！”
　　“这……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要再把我妈牵涉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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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佳心里一惊，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景俊正揪着陆明初的头发用力往下拽，陆明初低吟一声，接着大概是咬住了下唇。
　　景俊那个要吃人的眼神算什么？
　　“贱人！你妈也是贱人！！”景俊失控地怒吼着：“都是她害得我妈自杀的！那个贱人！勾引我爸！！”
　　“不要这样说……哥……”陆明初只是求饶，没有反抗。看来景俊说的是真的了。小佳冷静地判断。
　　“我知道我欠你，你想把我怎么样都行，别伤害我妈……求你了……”
　　“我告诉你陆明初，你既然拆散我和岳莎，那我就拆散你和尚聆雅。等着瞧好了……”
　　“不要……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发誓……”
　　“闭嘴！”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景……唔……”
　　接下来的声音可以想象，暴怒的景俊自然是堵住了陆明初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小佳再度偷看了一眼，可怜的小初被狮子一样的景俊按在课桌上，狂暴地亲吻着，那双抓着对方肩膀的手痛苦地颤抖着，几乎要窒息。
　　真的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可这种时候……她能挺身而出吗？
　　小佳抱紧了怀里的书，手脚冰凉。
　　景俊顺势扯下了陆明初敞开的外套扔在一边，嗤啦一声撕开了衬衣，然后用膝盖将其踹到地上，蹲下来压住，开始解自己的腰带扣。
　　“不要——”陆明初的声音撕扯得人心疼。
　　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景俊要□□小初啊……小佳开始胆战心惊地想办法。
　　有了。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拨通景俊的电话来制止。
　　“别出声！自己脱干净！”景俊变了调的声线像绷得紧紧的琴弦。
　　“不要在这里……”被按在地板上的小初死死抓着自己的腰带不放。
　　“这么说……你是想和上次一样？在草丛里咯？”
　　等等……好像不是□□啊……
　　小佳攥着拨了一半号的手机，不知该怎么办了。
　　“不是……”小初猛烈地摇头。
　　“那就快脱！”景俊抓着他的额发，揪着脑袋往地板上撞。
　　陆明初躺在地上望着压在他身上的景俊，然后屈服一般将脸别向一边：“晚上我会去你房间里……放了我吧……”
　　“啪——”
　　很明显景俊打了他一掌，然后是衣服摩擦，拉链拉上的细响。
　　一分钟后，景俊怒气冲冲地甩前门而出，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明初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然后起身，似乎是发现衬衣扣子全被扯掉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捡起外套拍掉灰，穿上，扣好扣子。
　　此时，小佳才平复了一下猛烈的心跳，想了想，才推门而入。
　　陆明初惊恐地缩了一下身子，慢慢转过身，发现是惠佳露，才长舒了口气。
　　“小初？”小佳几步奔上前掏出纸巾递上：“你没事吧？嘴角在流血啊！”
　　“没事……”他淡淡地用手背擦了擦。
　　“我看见了。”小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你们……”
　　“别告诉小雅，可以吗？”
　　小佳点点头：“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明初低头不语。
　　小佳有恃无恐，大步走到自己的位子上，从抽箱里掏出那本《时间简史》，放在怀里那摞书上面，转身准备走。
　　“别……小佳……”陆明初慌忙扯住了她的袖口：“景俊是我名义上的哥哥，我妈嫁给他爸……后来……他亲妈……自杀了……”
　　小佳挑挑眉毛：“哪年哪月的事？”
　　“我们9岁的时候……”
　　“这么说……”
　　“是他爸妈先离婚的，然后他爸爸和我妈妈结了婚，后来……他妈才自杀的。”陆明初交代了时间顺序。
　　“你一直跟他住在一起吗？”小佳换了个表情，轻轻皱了皱眉。
　　可怜的小初点点头：“我知道他一直看我不顺眼，但是……为了妈妈，只能忍忍了。等上了大学就好了。”
　　“家里人不知道吗？他那样对你……”
　　“怎么敢让爸妈知道啊……”小初无奈。
　　“……”
　　“拜托了，小佳，别让小雅知道。”
　　小佳轻叹口气，抬起眼睛，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今天晚上……你要怎么办？”
　　“……”半晌，脸色苍白的小初惨然一笑：“我也没办法……”
　　小佳恨恨地咬牙：“这个衣冠禽兽！”
　　“别这么说……小佳……”
　　“你还帮他说话？”
　　“怎么说也是哥哥……”小初平静地挂上一丝笑容，收拾好他的黑色单肩书包背起来，拍拍小佳的肩膀，然后慢慢地出门。
　　“你今天不跟小雅约会吗？”小佳对着他的背影低声问道。
　　“不了，我要回家，小雅上晚自习。”小初一手扶着门转过头回答，接着疑问：“对了，你……好像从来没上过晚自习啊？”
　　“我每天去医院打针。”脱口而出。
　　“你病了吗？”
　　他这句话问出口，小佳才猛地捂住了嘴。
　　我说了什么？我怎么会说出来的？
　　脑子一下短路。
　　“别怕……”小初浅浅一笑：“我没有兴趣知道。”
　　回过神时，那条纤细的背影已经不见。

　　小佳望着眼前空空的一切，禁不住有些心酸。头脑乱乱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帮帮他的办法。
　　无意识地掏出手机，拨出景俊的号，突然一怔，立即收线。
　　想了想，还是打开发件箱，挑了一条感觉上能让人心情好一些的短信，给他发了过去。
　　打针的时候，小佳心不在焉地看着膝盖上的书，五分钟后，田医生忍无可忍地走过来，拿起那本书翻了个个儿，放回她的膝盖上。
　　小佳依旧心不在焉。
　　“又出什么事了？看个书都能拿反？”
　　“没事……”小佳抬头笑笑。
　　“不舒服吗？”
　　“现在没有了。”
　　“？”
　　“刚才胸口有点闷。”
　　“让我看看。”
　　田医生放平她的腿，坐在床边，不由分说抓起听诊器按在小佳胸口上。
　　小佳默默地，慢慢地，拿开他的手：“不用了。”
　　“不要任性。”
　　“我没有任性，我骗你的。”
　　“骗我很有趣吗？”
　　“你以为我做什么事都是为了有趣吗？”
　　田医生低头，收回了手：“不跟你理论。你最近废话多得很。”
　　“那算了，”小佳似笑非笑：“不跟你废话。”
　　田医生无奈地摸了摸额头，跟惠大小姐玩文字无疑是自寻死路。
　　小佳睡觉时面墙侧躺在床上玩手机，翻来覆去。关灯之后手机屏幕雪白的亮了很久。
　　她侧躺在床上想陆明初。想着想着又闭紧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他的性格，内向、唯唯诺诺让人见了就想欺负的性格，原来完全是拜景俊所赐。
　　那个HOMO，变态。心里已经开骂了，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也差不多，于是收回了那句评价。
　　小佳有些愤懑，她宁愿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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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见到陆明初，果然精神差极了，第一节课刚下，那厮就难受得扑倒在桌子上。
　　小佳想了又想后，站起身来，拿起自己椅子上的浅绿色HELLO KITTY小垫子，从课桌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递向身后。
　　陆明初抬起脸，以旁人难以察觉的幅度苦笑了一下，接过，投给小佳一个感激的眼神。
　　小佳心里一阵难过，狠狠地回头朝景俊的方向瞪了一眼，哪知某禽兽此刻正睁圆了眼睛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小佳用冰一样的目光剜了他一眼，回头坐好。
　　小雅天真地准备好下节课要用的数学书，一步跳到陆明初的桌子跟前，按住他的肩膀：“小初，你早饭吃了没有？”
　　小初依旧埋着头，无力地伸手抓住小雅的手臂。半天，嗓子里呢喃一句：“吃过了。”
　　“小初你怎么了？”小雅见状想去摸小初的额头，被小佳一个燕回闪伸手挡下。
　　“你没见他这么难受吗？别再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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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顿时凝固，小雅一双水洇洇的大眼睛望过去：“小佳……”
　　小佳眼角一挑：“回你座位去。”
　　陆明初终于努力地抬起头，对小雅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小雅被这么一凶一抚，乖乖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第二节课间，陆明初摸索着吃了两片阿莫西林；中午，神经大条的小雅不知死活地买了份番茄肉酱通心粉给他吃，我们可怜的小初见到那盘红红白白的不明物体转身跑出去吐，结果他的午饭全进了小莲的肚子；快到放学的时候，小佳冒死摸了摸他的额头，心不由得一沉：坏了，烧得更严重了。
　　照顾男性HOMO中的0号真是件麻烦差事。
　　小佳坐在自己的病床前守着烧得一塌糊涂的某只时，不由得发出了上述感慨。
　　陆明初的手背上扎着针头，镜头垂直上移，装着透明药水的吊瓶挂在每日应挂的老位置。
　　田舜桐推门而入，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大叫出声。
　　“给本小姐安静点！”小佳拍床而起。
　　“不不不是……小小小佳……他他他是……谁谁谁啊？”舜桐显然被吓得不轻。
　　“病人。”有时候必要的废话是不是也可以说说。
　　“怎么会在这儿啊？不是你专用的病房吗？”
　　“他是我同学，今天突然发烧了。”
　　“哦。”
　　田医生推门而入，一手拿着药瓶和棉签。看见舜桐，微微怔了一下。
　　“哥？”
　　“小舜，你出去。”医生很专业地扶了扶眼镜。
　　“哎？”
　　“出去。”
　　“为什么？”
　　“小佳你也出去。”
　　“哥～～”
　　小佳不由分说拉着舜桐快步走出。
　　“到底怎么回事？”舜桐很不悦。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你们两个今天很奇怪啊。”
　　“嗯。”
　　“……”舜桐无语。小佳这厮嘴紧，软硬不吃。
　　“倒是你，田管家，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还……还好……”
　　“我那辆保时捷，在千河的朋友面前很拉风吧？”
　　舜桐的脸刷地红了，支支吾吾地说：“小……小佳你知道了啊？”
　　“猜的。”小佳无情地宣布：“作为租车费，本月的奖金扣除！另外，罚你今天呆在医院照顾我同学一宿。”
　　“啊？？”舜桐张口结舌，小佳顺势拿出一块刚才喂陆明初喂剩下的小鸡蛋糕塞进他嘴里。
　　“唔……小扎……支柱大糕何好出哦！”
　　小佳没理会他，径自坐到了背靠墙的一排蓝色椅子上。
　　“他病得很严重吗？”舜桐终于咽下蛋糕，清爽地说话了。
　　小佳点点头：“今晚上就不让他回去了，辛苦你了田管家。”

　　小佳倚在床头打针，陆明初安静地睡在旁边，呼吸平稳，长而稀疏的睫毛偶尔抖动一下，平时颜色就淡的嘴唇此刻更是苍白得可怕。
　　小雅喜欢的人。
　　这样想着，手指就不自觉地触上了那洁白的脸颊。柔嫩嫩的，皮肤好得不像男人。
　　苍白又美丽的陆明初，倒是能勾起女孩子们天生的母性里的保护欲。（以及个别男人的□□。）
　　小雅喜欢的人……
　　如果把他抢过来的话……
　　这样想着，头就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摩挲着他耳鬓的发稍，有淡淡的青苹果的香气。
　　缓缓地，优雅地，移到那双苍白的唇边……小佳脑子里突然一个闪念：吻下去，就这么吻下去！这里……有小雅的味道！
　　理想中的另一个我的味道。
　　于是压下自己的双唇，探出舌尖，轻轻碰着那两排紧闭的牙齿。然后忽然感到失望——
　　也有景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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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明初的眼皮微妙地跳了几下，接着骤然睁开。
　　“唔……”
　　那一瞬间小佳倏地移开，正襟危坐，脸转向窗外。
　　屋里开着光线苍白的灯，窗外黑起来的一切，什么都看不见了。
　　田医生还是背对着他们研究一沓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