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捡到的世界》拽拽与煤炭君

3、第三章

　　陈一的爸爸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你要养就养。养他有什么用啊？全世界那么多傻子又不是就他一个……”
　　单墨没有理他，他把视线从陈一脸上移开之后陈一又溜到墙角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但是两年以来家里一直就他一个人，的确也很冷清。
　　“哎，真他妈冷。还有事吗？没有我就进去了，你走的时候把门给掩上。”男人搓了搓手道。
　　单墨冷眼看着男人踱回屋里去，对于男人不管不顾的态度很是愤怒。转头看了看陈一，少年正蹲着用树枝戳墙角下的蚂蚁，单墨走过去，也蹲下来叫他：“陈一？”
　　少年抬起脸来看着他。
　　“跟我回家去，我来养你好吗？”单墨柔声问道，他看见陈一的鼻头都冷得红彤彤的。
　　“这里就是我家。”陈一看了他一会，回答道，“这里有花……有蚂蚁……”
　　“不是，我要带你去我家。”单墨解释道，“就是刚才那个地方，那个是我的家。”
　　“哪个地方？”陈一茫然道。
　　“我带你去你就知道了。”单墨绞尽脑汁跟他解释，唯恐他还不愿意离开这里。他也搞不懂陈一这十几年是怎么过的，他爸爸都不管他，他一天到晚在外面走来走去也不怕有事……
　　陈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单墨发现陈一相对于其他平常的脑子有问题的人来说也不大正常，他不太会笑。
　　“你跟我爸爸说，我爸爸答应就跟你去。”陈一指了指屋里，麻将碰在一起的撞击声已经响了起来。
　　单墨松了口气，“你爸爸已经答应了……”他答应还来不及呢，他想。
　　“哦。”陈一看上去好像放松了警惕一样，“爸爸说你没有危险吗？”
　　“呃……没有。”
　　“那就走吧。”陈一站了起来，晃了晃，自己先往门外走了。
　　单墨追上去，心存疑虑问他：“你知道你现在要去哪里吗？”
　　“去你家。”
　　“恩……”

　　回到公寓里的时候，单墨才想起一件事情：“小一，你肚子饿吗？”
　　陈一很乖地帮着关上了门，好像没有听到。
　　“小一。”单墨稍稍提高音调叫道。陈一还是没有理他。
　　单墨走到陈一身边，低头看着他。陈一感觉到单墨的视线，也抬头看着他。
　　“以后呢，我叫‘小一’，就是叫你了。”单墨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好不好？”
　　陈一点了点头。
　　“那么，小一？”单墨试探道。
　　“干什么……”陈一盯着他，半晌嘴里吐出一句话。
　　“肚子饿吗？”单墨看出陈一已经承认了这个称呼，便有点开心。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已经早上十点多了，单墨自己也有点饿，他还没吃早饭呢。
　　“饿。”陈一回答道，单墨不禁注意到陈一现在看上去除了面无表情之外，跟平常人也没什么不同。
　　“你坐到那边去，我去做饭，不要突然跑出去，知道了吗？”单墨说着指向他身后的沙发，看着陈一乖乖地走到那里坐了下来，再强调了一句：“不要突然跑出去。”见陈一没什么反应，就无奈地围上围裙进厨房里了。
　　打开冰箱的时候单墨才突然想起原本今天还要去超市一趟的，都是因为捡到了陈一让他忘了这个计划。看起来陈一除了面无表情之外其它事情都只要好好教导一番就可以了，就当是教小孩子嘛。于是单墨就决定今天把陈一也带去超市。
　　把做好的两菜一汤端上桌，陈一把单墨已经“买”下来的大玩偶抱在怀里，带着好奇走近餐桌。单墨把围裙解下来挂好，看着陈一走到餐桌旁，低头看着热气腾腾的蛋花汤。
　　单墨盛了碗饭给他，又给了他一双筷子。陈一接过，看着单墨在他对面坐下来拿起筷子开吃，却纹丝不动。
　　“怎么了？不想吃吗？”单墨吃了两口觉得奇怪，菜没有特别难吃吧？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信心的。
　　陈一抓着手中的筷子，耍了两下，然后一只手抓着一根，直直戳进饭里。
　　“哎呀，不是这样用的！”单墨看着他的动作急了，连忙教他：“像我这样用，一只手握两根，你看……”
　　陈一看着单墨示范，最后却还是吐了句：“不会用……”
　　……
　　单墨看着陈一用汤匙舀饭吃，无奈地想：不会傻笑，说话也不多，除了叫别人买他的娃娃之外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话，意外的很好教，不会用筷子吃饭……
　　他到底是捡了个怎样与众不同的小傻子啊？

　　吃罢饭之后，单墨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带陈一出门。
　　因为家里多了个人，单墨就准备把陈一的生活用品和衣服也买了，现在是冬天，家里还好说，街上很冷，陈一穿着自己大一号的衣服难免不太保暖。
　　牵着陈一的手出门，在公寓门前单墨帮他把羽绒服的拉链向上拉了拉：“会冷吗？”
　　陈一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小家伙好像挺怕冷，以他自己穿衣服的标准完全不行，单墨无奈地笑道：“那就只好快点到超市去喽。”
　　在路上单墨把陈一的手插到自己的外套兜里，用自己的手包裹着他的手：“我的名字叫单墨，你叫我的时候就叫这个可以了。”
　　“单墨。”陈一重复道，自己把手探得更深。
　　“对，”单墨点点头，跟他闲聊起来，“你以前很少回家吗？”
　　“不回家，爸爸不让我回家……外面不暖和……”陈一连连摇头喃喃道。
　　“那你晚上在哪里睡觉？”单墨一阵心疼，夏天也就算了，冬天这样让人睡在街上，是人做的事情吗！
　　陈一没有回答他，只缩在衣服里看着街上。
　　一股凛冽的北风刮来，像刀一样划过人的脸，把路边常青树的叶子吹得哗啦啦的响。

　　到了超市里，单墨把陈一的手放开，看着他撒欢似的跑到卖水果的地方，连忙跟过去叮嘱：“不要拿了就走，这里的东西要买的。”
　　“要拿走要给钱，是吗？”陈一问道。
　　“恩恩，对，你想买什么就告诉我，我给钱那个姐姐。”单墨指了指收银台那边的女孩子。见陈一点点头，便从旁边抽出一辆购物车，跟在他后面。
　　陈一在前面看来看去地蹦跶，单墨在后面跟着，偶尔从货架上取下一两包方便面或者牛奶。后来他要到冷冻柜那边去拿酸奶，便叫住了陈一：“小一，跟我过来。”陈一很听话地跟了过去，却在走近冷冻区的时候停了下来。
　　“怎么了？”单墨看着他坚决地站在那里，问道。
　　“冷……不过去。”陈一摇了摇头，说道。
　　单墨真心觉得这小家伙怕冷怕到了一定程度，只好点了点头，告诉他不要走开，急急忙忙拣了几盒酸奶（中间还回头看了好几次唯恐他跑开），然后带着他去付了账，提着两大袋东西离开超市。
　　“好了，买了我的东西之后就要买你的东西了。”单墨带着他穿过马路走向对面的服装城（陈一很主动地把手缩进他的兜里），“我的衣服你穿起来太大啦，而且你这么怕冷，毛衣外套要买好多……手套和帽子大概也要买……”
　　于是进了服装城之后，单墨便直接去男装区，让导购小姐帮他挑了一大堆适合陈一尺码的毛衣和外套。其中很大一部分被陈一否决了（“不舒服，紧紧的”或者直接是“不穿这个”），而一小部分又被单墨否决了，他觉得陈一穿着不好看。折腾了几个小时，单墨总算是帮陈一买了三件毛衣和两件外套，然后又买了一些底衫。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要给陈一买一件保证暖和的羽绒服。出门的时候单墨觉得那个导购小姐脸都黑了，只能心虚地快快拉着陈一走掉。
　　单墨觉得有点可惜，几百块就这样白白溜走了，而且手套和帽子还没有买。但是看了看把手插在自己兜里，正看着袋子里他的毛衣外套的少年，单墨就觉得不怎么心疼了。
　　和陈一在家附近的饭馆里吃了顿饭，单墨一边想着以后到底是让陈一就拿勺子吃饭还是教他用筷子，一边带陈一回家。
　　冬季，才五点多天就已经开始变得深蓝，甚至有点点星光点缀在上面，好像有人不小心把糖霜洒在了天上。遥望远处，只有天际还布着薄薄红霞，透着一点夕阳的黄光。走着走着，街上的路灯突然同时亮起，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