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兰小记之春语夏歌》猫爪sakura

2、冬之离别

　　第二季冬离别雪
　　雪不知何时开始下的。
　　少羽盯着帐篷里面晃晃悠悠的烛火出神，直到身旁替自己包扎的小厮不小心碰到伤口，痛觉惊醒了神经末梢。然而少羽并没有露出吃痛的表情，他看着一圈圈绕上的麻布，悠悠地沉吟了一句：“想不到，冬天的垓下竟如此冷。”
　　门口帘子一掀，一阵风突然窜了进来，吹着烛火猛的晃动起来，噼噼啪啪的，烧的更烈。
　　进来的是一个士兵，他看着项羽盯着烛火出神，不敢打扰，然而还是小心翼翼的说：“大王，虞姬娘娘…来了。”
　　“什么？她怎么来了？在哪里？”
　　“回大王，在帐篷外面等候。”
　　少羽震惊之余，推开了还在包扎伤口的小厮，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哎大王，还没包完呐！”小厮举着扯了一半的绷带悬在半空，然而少羽早已不见踪影。
　　垓下的冬天真冷啊….少羽这样想着。营地的积雪已经厚到可以埋了靴子底，如果不小心走很可能一脚踩进坑坑洼洼的地里。然而近日，篝火灯并没有燃起多少，为的是节省材源取暖。
　　“兰儿，你…”少羽望见了帐篷不远处一个穿着黑狐斗篷的身影，他一眼便认出那是他一个秋天给她猎来的黑狐狸，找人做的这件斗篷。
　　听到有人，石兰转过身子，“大王…”
　　“都什么时候了，现下又没有外人，你我还需这般拘礼么。”少羽叹了口气，“我说了多少次了，你在家里好好呆着，待我打了胜仗回去。”
　　自打上次他看到石兰在战场上为他挡了一箭之后昏厥在他眼前之后，他再也不让她跟着自己了。那时候，大夫念叨着伤情：“虞姬娘娘大伤三处，小伤一十五处……”.少羽听在耳中，痛在心里。待石兰醒了，他并没有那样欣喜的拥住她，只是转过身子，“兰儿呵，你以后莫要跟我去战场了。” 石兰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背影，直到他推门而出。她看见门外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去年冬天的这个时候，也是纷飞大雪，她身上盖着的黑狐斗篷似乎还留着他递给她时的余温，然而她醒了，屋里却是她一个人。她一度以为自己落了失宠的名号，然而那时候自己年轻，不懂他的用心良苦。后来，总算明白了，于是更要跟着来。
　　“少羽，垓下真冷啊。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过冬呢。”她柔声说着，岁月把她雕琢成了温婉的好妻子，然另一面却是战场上驰骋的巾帼。她刚要伸手解开斗篷细带，突然，少羽一把攥住石兰的手，“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大冬天自己用斗篷吧。我不冷的。”
　　石兰感到他手心的茧子越发粗糙，那是多年征战，握着破阵枪的手，手心是复国的梦，手背是父辈的仇。她反手握住：“少羽，让我留在这吧。像过去一样，我们一起。”
　　“你还想像过去一样受伤？”少羽反问着，语气还有孩子般的执拗。
　　石兰知道他拿自己没办法，于是并不反驳，反而岔开话题“少羽，你看今天晚上的星星真多。”石兰看着雪后明朗起来的冷月和星辰，她想起了很久以前桑海城的夜晚。
　　“若是在桑海城，就好了。”少羽沉默很久，突然说道。
　　他为破阵的霸王，一生注定无所惧，然而现下，他露出难得的伤感。“兰儿，你说人固有一死吧…”许久，他似是自言自语的说着，“垓下的冬天，我怕是…”他回头望向营地上行走的伤员。
　　“繁星再明亮，也有陨落的一朝。秦王毕生求长生不死，最后却一命呜呼。天道难违，命下已定。”石兰抱着他胳膊，把头靠在少羽的肩上，“但是我不怕的，你在的地方就是家了。”她小声的说着，难得的坦诚。
　　少羽没再说话。他忽然觉得天命如此，人无法探知。秦王毕生求长生，最后的结果却还是死亡。然而既便是天地间一蜉蝣，也是眷恋生的，何况是人。但是既然无法窥测天意，那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下去，一直走下去…直到陨落的一天，用毕生的血泪完成坠落一瞬的夺目，这是楚国战将的所求，是他心中的向往。
　　“好啊！好啊！”年轻的项王点点头，“兰儿，待我打完垓下，你定要为我开启去秋我们一起埋在桃花树下那坛桃花酒！到时候，我们夫妻二人痛饮一番。”
　　“虞姬定遵大王旨意。”石兰嘴唇微翘，把脸埋进他的怀里。眼角的那滴泪却在坠落时凝结成冰，滚到地上。
　　她不曾告诉他，她既然来自蜀山，那么定是懂得天相的。她在家的时候，已然看到满空的星星越来越多，小小的晶莹洒满天空。然而她知道，那是群星汇聚，天星毁落的征兆。如同那亢龙有悔，正是盛极必衰。
　　所以她不顾阻拦的连夜赶来，她要陪着他。既然天星陨，那么她定要陪着一起坠落。她这样默默的想着。搂着自己的王还在说着来年春天的事，她不敢应声，怕他听出什么异样，只得再他说一件之后，一次次的点点头。
　　美人泪似是渗透少羽的铠甲般，烫了他的心。少羽一件一件说着，把石兰搂的更紧一些，然而他迟迟不敢伸手去擦眼角，那已然冰冻的泪滴。
　　雪又开始下了，一时间天地如此广阔，长久的战事刹那间仿佛如同停止奔跑的巨兽，长长的呼出一口难得的喘息。
　　营帐外，一对依偎着的恋人的剪影，在群星璀璨的夜空下，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