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兰小记之春语夏歌》猫爪sakura

1、春之桃夭

　　第一季春桃夭

　　他一向不喜舞文弄墨，说那是文人庸儒的玩意，不如矛戈甲兵来的实在。
　　天明手里握着毛笔，有些不甘心，斜眼问他，那怎么每次三师公考你，你还能答上来。
　　“小子，这就是大哥的厉害”少羽笑着拍了拍天明的肩膀，“慢慢跟着学吧。”
　　窗外正是春色刚好的四月天，小圣贤庄里那些个大朵大朵的碧桃，争着开到极致，映在地上留下个浅浅的影子，然有的却已经盛极而衰，化成片片落英散在风里。天明不耐烦的吹去落在竹简上的桃花瓣，抱怨着抄写诗经抄到手软。
　　少羽凑上去看看天明歪歪扭扭的那几个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小子，你是君子吗就想要窈窕淑女了！少羽讥笑着问道。
　　天明揉揉头嘿嘿笑着说月儿就是窈窕淑女了吧。到时候在她面前背上几句，嘿嘿，说不定会被她夸我真聪明。天明大大咧咧的咧着嘴，又自顾自的埋头写了起来。少羽听了露出不在意的一笑。
　　春天是少男少女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的季节啊，无非是香瓜换玉佩的事情，而文人总要整出几分风情，几分柔媚，就像那杨柳依依的柔软枝叶，不舍的挽住路人的衣缺，拖拖拉拉的好像女孩子。兵家的人，怎么能天天腻来腻去的。这是少羽刚刚所想的，他不再理会埋头竹简的少年，推门而出。
　　门开的一瞬间，那守在外边的风呼啦啦的涌了进来，夹杂着的那些个开的正浓的桃花瓣，一片一片的，落在堆砌的竹书上，落在刚泡好的茶汤里，落在少年的脚边，一时间，这严肃阴暗的儒家书房变得春意黯然，香气四溢。
　　“喂！你关上门啊。你看看这些花瓣儿都把我写的字弄脏了！”天明不抬头的喊道。

　　少年仿佛没听见，径自一动不动的，只是直直的望着门外。
　　桃花树下，石兰一身男装抬头望着天，那样子似乎是被柔媚的花瓣留住了目光，挽住了衣袖。风中，只见纷纷扬扬的落花的碎影，划过脸颊，勾起了少女的笑意。
　　醉了人的花，亦醉了赏景的人。
　　石兰似乎注意到了有人看着自己，回过脸见是他，付之一笑。少羽猛然感到心跳停了一拍，好似一大堆的蝴蝶的在肚子里呼呼啦啦的直往上飞，涌到嘴边却飞不出去。他慌乱的收起目光，笨拙的挥了挥手。然，竟似是看穿他心思般，少女掩唇而笑，于是转身便要走。
　　“等一下！！！”少羽这一声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但是见她要走，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了，“等一下我，马上！”
　　说罢，他一把抢过天明手中毛笔，“小子，给我腾个地方！”，他随手抄起一只竹简，细细地写了起来。天明呲牙咧嘴的推搡他“你干什么啊！大哥写字，小弟你过来干什么！” 少羽也不理会，几笔挥完，起身就走。天明看的直楞，不知什么情况。
　　开门一望，她还在。少羽心中一舒，“啊…这个，给你。” 石兰不解地接过来竹简细细看着，几个刚柔并济的篆字清清楚楚：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那几个字墨迹未干，还散发着淡淡的桃花香。
　　“送..送你的！”少羽不再看她，似是怕被看穿了。少年的情意总似春风，任凭怎么隐藏，也总是显露的一干二净。
　　石兰故作不懂，怎么，堂堂少主送我一根竹简，何故？
　　少羽眼睛一愣，这..这不是诗经句子么。他看着她，一时间却分不清那脸颊上的是她的红晕，还是桃花的倩影。“你若是不喜欢，不要也罢了。哈哈。就是，随便写的。”少羽尴尬的咧嘴笑着，他不知道此时的表情和刚才天明想到月儿那副样子一样。
　　“既然你随便一写，那我就随便收下了。”石兰把竹简揣进怀里，提起食盒，“少主没有事情我先回客栈了。”依旧是一池春水风不动的表情和语气，但分明夹杂着小小的窃喜。然，少年再怎么寤寐思服，却仍不解春风意，一心以为自己搞砸了什么，只得看着对方的背影离去。
　　“喂，你知道后面两句是什么吗？”石兰突然停下来，回过头问道。
　　也许是多天没做功课，也许是被这碧叶花影醉了意识，少羽想了许久仍是沉默。
　　石兰转身，留下一句：“那后面两句，你若是送了我便更好了。”
　　望着那影子渐行渐远，少羽一时才回过神，后面那两句是什么？此时此刻，他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对诗经的求知欲。他朝着藏书阁疾走几步，突然听到什么人在朗声诵着什么，那是儒家子弟特有的语调，是三师公又要考背诵了吧。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子言，后面两句呢。”张良子房的声音，温润如玉。少羽不禁驻足，屏息凝神的捕捉着。
　　“答三师公，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竟是这两句！少羽恍然，这分明是少女待嫁的心意。他未赠与她琼琚，然想不到她竟投以木桃。
　　“如果你送我后面两句，我会更喜欢的”她那样清冷的说道，却是多了几分柔情。
　　长廊上的少年沉寂许久，似乎听到了风吹过桃花树上那些个护花铃的声音，叮叮咚咚的洒下一串，里面还夹杂着她的浅浅的笑声。
　　多年后，在她嫁他的那天，也是一个碧桃盛开的春盛旬。英气逼人的他已不是当初的羞涩少年，而她亦不再是那个隐藏自己的清冽少女。然，他牵过一身嫁衣的她的手时，柔声道：“当初送了你桃夭灼华，后面那两句，今日便是偿还了吧。”石兰眼眸一抬，原来，这个已为王上的他仍然记得，记得那些年少的轻狂和情意。石兰闭上眼睛，仿佛满眼都是那时候盛开之极的花。他记得她的桃之夭夭，她亦想助他灼灼其华。
　　四月的碧桃惊艳了一池春水，谁家人在浅浅吟唱那首桃夭？
　　【桃花开的那样旺盛啊，灼灼的闪耀光华，要出嫁的姑娘啊，定会让家族和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