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烙》百味果

4、第三章

　　拂了拂掉落在身上的杏叶，戚子枫整整衣袖，站了起来。
　　“诗雁，你怎么来了？”他问，带着柔情的问。
　　美丽的女子站在面前，只是微笑，却不言语。
　　他懂，那是她撒娇时候的表情，她是想他带她去四处游玩。他会心的一笑，伸手拉住她的，转身漫步在回廊的路上。
　　“你在干吗？”就在他们即将靠近敞开的院门时，意外看到了正在端着木盆行走的萱莲。
　　他的声音很是生硬，让身旁的牧诗雁愣了神，侧头看着，她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
　　那不是生气的表情，是担心！但是却是为她，那名侍女。
　　“回少主，萱莲只是在打扫时不小心弄翻了东西，所以弄脏了水，现在正要端去倒了。”她实话实说。
　　先前她在擦拭书桌上的茶迹时，因为心不在焉，不小心碰翻了少主桌上一瓶黑色的罐头，结果为了擦掉那些黑色的东西，她拿布在水里洗了一遍又一遍。
　　本想趁他不在先去倒了水的，没想到还没出门就被他叫住了。她真是霉啊，刚做错事事就被他给幢上，连逃的机会也每有。
　　戚子枫没有追问是打翻了什么，只是端过她手上沉甸甸的木盆，转身往门外走了。剩下两个呆楞的人儿，继续留在院内晃神。
　　子枫哥哥怎么扔下她走了？
　　牧诗雁感到意外，向来最为在意她的子枫竟然因为这个丫鬟的出现而扔下她不管，径自出了院门。她楞楞的站着，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走还是该留。
　　倒是萱莲率先晃回了神，急忙追了出去。
　　天哪！她在干吗？怎么看到少主端水出去，还站在那里没动？她可是他的丫鬟呐，竟然让主人帮她端水，这可怎么是好！
　　她疾步赶往院前的废井，猜想少主理应在那。
　　果然，在废井的旁边，戚子枫端着木盆正在倒水。提起裙摆，她移步向前快跑，嘴上不忘喊道：“少主，快停手啊，那是奴婢该干的活，怎可劳你动手。”
　　“啊！”一个不稳，她被地上不平的石块绊倒，整个人向前倾斜，眼看就要撞上面前的井口了。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迎面伸来截住了重心不稳的她。
　　“少主，你…你的鞋…”她看到湿淋淋的鞋子，惊讶的叫道。
　　“没事，鞋子湿了而已，又不是人。倒是你不要又摔了，弄坏了东西可是要赔的。”明明是关心的话语，他硬是说的不近人情。放开她的娇躯，他理理湿透的衣服，迈步走开了。
　　他不解他的行为，她更不懂他的举动。萱莲立在那里，目送少主的离去，思绪变得混乱。
　　明明是温柔的少主，为什么总是要摆出冷漠的态度？明明是关心的话语，为什么又说的那样生硬？
　　她不知，她不明，但她却在意他的行为，在意他的话语，在意他抱着自己时的温柔，在意他在她耳边的呢喃。
　　她不该，她不能，他是主子，而她只是低微的下人，她怎敢高攀，怎么可以对他动情！
　　她懂，但是已经晚了。

　　夜幕降临了，皎洁的明月再次升起，照亮了窗沿，也照亮了屋内入睡的萱莲。挣扎在床上，满头大汗的左右翻动，萱莲不停的摇头，柳眉紧蹙。
　　惊吓的睁开眼睛，萱莲看了看天色，还是深夜。她没有起来，躺在床上仰望屋顶。
　　她不懂自己近日为什么总是做到那个梦，那个让她害怕的梦。虽然景象是那么的清晰，但是那两个人的样子却是模糊的，她只能判断他们之间的爱情是被阻碍的，其他就无法得知了。
　　女子的额头似是也有一个蝴蝶的烙印，她隐隐觉得这一场景似曾相识。
　　但是，她并不想细究。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滴，她起身下了床铺，走到窗边望向明月。
　　“本是漂泊孤儿身，幸被善人夫妇收，奈何命定多波折，无福安享终劳碌。”她叹，深深的叹道。
　　望着皎洁的明月，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那对熟悉的夫妻，思念的双亲。
　　“爹娘，萱莲好想你们！”是她的错，她不该离开他们，纵使不是自己的亲生爹娘，她也不该就这样任性的走了。他们对她总是有情，她怎能忘了他们的恩情而擅自离开呢。
　　他们视她如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她呵护备至，她居然就这样走了，舍弃多年的恩情不说，竟然连声再见也没说就这样走了，她竟如此不孝！
　　活该啊！活该她会被骗，会受尽波折，受到欺凌了。
　　萱莲自责，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自己还该做些什么了。她笑，自己为何总是活在无奈中。她叹，上天总是和她玩笑，让她痛苦。她恨，自己的软弱改变不了现状，只能任由命运摆布，受尽折磨。
　　抬头望月，她知道自己今夜又不能安睡了。

　　天亮了，晨曦的艳阳照进了屋内，唤醒了熟睡的人们。萱莲撩开门帘，探出了身子。沐浴在阳光的温暖下，她伸了伸懒腰，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缓步在孤枫院寂静的回廊上，她观赏着满院的杏树，那让她着迷的美。
　　“你是…？”身后忽然想起甜美的嗓音，唤回了晃神的她。
　　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立着一名貌美衣华的纤弱女子，正紧紧的看着她，似乎将她视为了敌人，眼神明显变得锐利起来。
　　萱莲不解，但是看到面前的华衣女子，她猜测理应是某位千金或是小姐，不敢怠慢。
　　“回小姐，我只是个丫鬟，小姐不必在意。”
　　“丫鬟，新来的？”牧诗雁想起自己以前并没有见过她，只是昨天偶遇到过，所以问道。
　　“是！前几年刚进来的。”她回。
　　前几年？！那时的她还在外面游山玩水呢，难怪自己会不知道她是谁，原来是在她不在时进来的啊！
　　以前因为知道子枫待人冷漠，从来没有对谁例外过，所以她总是放心的在外面游山玩水，一玩就是好几年，常常是家也不回，这也不来，四海为家。
　　现在既然有这么个女人进来，还安在了戚子枫的身边，她可不能再放心的出去玩闹而不着家了。
　　“你是新来的丫鬟，那一定不知道我是谁了。”见她点头，她继续说道：“我姓牧，是你们少主的朋友，也是这的常客，以后记住了。”
　　傲慢的态度，尖锐的眼神，冰冷的声音，萱莲直觉自己似乎成了牧小姐的敌人，但是为什么呢？她却不明白。
　　“诗雁，你来了怎么不来找我？”
　　“子枫哥哥！”甜美的声音，飞奔向院前站立的男子，与先前那傲慢刻薄的样子完全成了对比。
　　子枫哥哥？！她和他是什么关系？
　　萱莲立在原地，看她和他之间的亲密，漠视了自己的心正在微微泛疼。
　　“你去我房里拿些书籍过来，等等我要和诗雁出去游玩。”陪伴在牧诗雁的身边，戚子枫扭头对回廊上的萱莲大声命令。
　　收到指令，萱莲继续向前，但心却因为他们暧昧的举动而疼痛不已。忽视掉那份心疼，她转身拐进内厅，拿了些他平时常看的书，原路返回了院门。
　　还没接近院门，就听到了牧诗雁高兴而又撒娇的声音。
　　“子枫哥哥，你真的要带我出去玩？”虽然这地方她都兜了不下数十次，但是这次是和自己最喜欢的子枫哥哥出去，说什么她也不会不去的。
　　她撒娇的抱着高大英俊的戚子枫，开心的就像一个孩子般，天真的笑着。这样的诗雁，让戚子枫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段苦涩而又幸福的童年。
　　那时的他还只是个七岁的小孩，但因为那头异于常人的头发而遭到歧视和冷落。正因为这样，他变得孤僻，冷漠，对谁都不予理睬，整日躲在堡中偏僻的院落——孤枫院。
　　“子枫哥哥，你好啊？”穿着好看的新衣服，小小的诗雁微笑着问向树下倚靠着的银发少年。
　　“谁？”生硬而又不悦的声音响起，却没有吓到幼小的诗雁。
　　“子枫哥哥，我是诗雁，伯母说你一定是在这里，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啊！”
　　她早就知道伯母的孩子除了子恒以外还有一个儿子，只是一直都没有看到过。好奇之下，她向伯母问了子枫的住处，自己跑来了这里。
　　“你是谁与我何干，滚开，不要进来这里。”这是他的城堡，谁都不可以随便进来。既然大家舍弃了他，那就不要再来打扰他。
　　“呵呵，子枫哥哥你真的和子恒哥哥好不一样啊，我喜欢这样的哥哥，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玩。”天真的小诗雁微笑着，抚摸他的头发，“子枫哥哥的头发好漂亮啊，我好喜欢哦！”
　　她的赞叹让他呆住了，头一回有人说他的头发好看，他有些高兴，自己总算有人喜欢了。
　　“真的好看？”他不确定的问道，想要再听一遍刚刚的答案。
　　“恩，真的很漂亮。子枫哥哥，你好漂亮，伯母说你是她生的最好看的孩子，真的没有胡说呢！”
　　他笑了，有史以来他第一次笑了，笑得是那样灿烂，那样迷人。
　　“诗雁，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不会是现在的我了。”柔情而又感激的微笑在他脸上浮起，迷住了远处静立的萱莲。
　　那样迷人，温柔的笑容，是她不曾看过的，却是她想要珍藏的。他的笑是因为她，他的温柔也是对她，那位美丽的牧小姐。
　　她忆起那晚少主的温柔，忽然有种伤痛，那种温柔只是一时的，却让她迷恋啊！
　　泪滑下，她却忘了拭去。

　　“子枫哥哥，你看这水很清澈呢！”宛如孩童般欢快的诗雁，蹲在湖边，浸湿双手，搅动着一池湖水。
　　“是啊，这湖是有名的清泉，水自是清澈见底。”想他虽不常出门，但丫鬟口中也有听说，今日一见果然是所言非虚啊。
　　他怡然自得的观赏四周的景色，投入而忘情。然，当看到湖边立着的萱莲时，眼神恢复了冷淡。
　　没规矩的丫头，怎么来了也不伺候着，竟站到一边。他看到她的呆立，不知怎么竟然有些动怒。
　　“萱莲，给我拿本书来。”他叫，他想要她动，不想看到那样没精神的她。
　　但是，她没有动。
　　她不该是这样，今日的她是怎么了？她想她该用水好好洗洗脸，清醒一下了。
　　“萱莲，我再叫你，听到没有？”他又叫了。
　　总算，她动了，只是方向反了。
　　“你要干吗?”他慌了，她居然向湖边走去。
　　撇下一旁的诗雁，他飞奔到萱莲的身边，抱住了前进的她。他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然在看到的刹那却惊住了。
　　眼前的面孔依然美丽，却带着泪痕。那样楚楚动人的娇颜，瞬间摄住了他的心神。
　　好美…她还是那样的美，即使现在的她泪流满面，却依然让他心动。
　　他就这样抱着，温柔的抱着，直到听到一声急促的喊声，他才回过了神，转身向一边奔去。
　　“诗雁！”他急喊，施展轻功救起了落水的诗雁。
　　“咳咳咳…”牧诗雁咳嗽，难过的喘气呼气。
　　“子枫哥哥！”她稳住呼吸，紧紧的抱住身旁的戚子枫，眼睛却扫向身后停步的萱莲，胜利且得意的笑了。
　　“诗雁没事了，子枫哥哥不会在扔下你了。”他发誓，他不会再放着她不管了，绝对不会。
　　那个笑，她不会看错，是种宣示，她在宣示她的胜利。她也笑了，为自己的愚蠢而笑，也为牧小姐选错敌人而笑。
　　她更本不会是牧小姐的敌人，她只是个丫鬟，他又怎么会在乎她。
　　天色渐暗，戚子枫抱起落水的牧诗雁，起身回了轿子，结束了一天的行程。萱莲跟在骄旁，看着日落的晚霞，悄悄的走着。

　　“子枫哥哥，我想向你要个人。”刚到房间，牧诗雁就开始撒起娇来。
　　“不行！”还没等她说出想要何人时，他已一口否决。他知道她要何人，而那人他不会给。
　　“为什么？她只是个丫鬟啊，你可以再换一个啊！”难道你在乎她？
　　“我不需要别的，我只要她这个丫鬟。”
　　这话伤了诗雁，也震住了他自己。
　　他说什么？他只要她这个丫鬟？
　　“子枫哥哥，如果我说我就是要她呢？”她就不信，相交多年的子枫哥哥真会为了一个丫鬟而和她闹僵。
　　他犹豫了，良久才回：“诗雁，不要这样，一个丫鬟而已，你何必太过计较。如果你要，堡中多的是，你何必非要向我索人？”这话炸听是在劝说，但是却又好像是在乞求。
　　牧诗雁惊了，他居然为了一个丫鬟而向她乞求？她不过是想要个丫鬟服侍，难道也不可以？！
　　“你…可恶！”她哭着跑出了戚子枫的房间，留下了一脸困惑的他。
　　他可恶？！他不过是为了留住自己的丫鬟而已，他可恶在哪？
　　戚子枫看着诗雁离去，却没有去追，只是立在原地，思考他的话语。
　　留住？他想要留住萱莲？！
　　是啊！他不愿让她离开，他知道他是动情了，因为她，他明白自己终究会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