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林鸟归，君曷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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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后土也参观完了他居住的宫殿，正准备推门而出。
就在方才，他在这殿内来回晃悠的时候，他把自己刚刚填进洞里思绪又捞了出来，放在眼前好好
理了一理，这一理倒真的理出了不少头绪。
只一点他百思不得其解，父神既已用言语激了他前来，为何还要神临呢？
也罢，父神从未同他明言过什么，在他诸多儿子中，自己长相最为女气，从来都不讨他喜欢，一个小儿子，没了就没了，他又如何会放在心上。
后土自嘲地扯扯嘴角，长吁一口气，拉开殿门，一脚踏了出去。
阿宓一路狂奔至此，着实没料到半地里跳出个拦路虎，就这样“砰”的一下撞上了半个身子已经出来了的后土。
俩人各自揉着额头站起来，只闻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嚎叫“阿宓”，他俩人均是一惊，阿宓恐后土泄了自己的踪迹，一把拉住他，没命似的往前冲，她叫道：“你，你飞得快不快？！”
“啊？”后土一时没听明白。
“快不快？！你飞得？！快的话赶快带我飞起来！”阿宓没工夫跟他解释。
“噢。去哪儿？”后土应了声，也不多问，一把搂起阿宓的腰，急急冲了出去。
“去……去木屋！”
行至玄圃堂外围，阿宓回头看了看，暮色已是昏沉，她并未见到鹑姬的影子，登时输了口气，一头歪在了后土身上。
什么样的路径一旦用了“飞”这种办法，那都是一会儿的功夫。
后土堪堪落地便丝毫不客气地在阿宓的脑门上敲了个毛栗子，只听得阿宓“哎哟”一声呼痛，他遂教训道：“你这样一个女子怎么随随便便就往人家男子身上靠！”
他以为昆仑墟上的女子都如鸾姬恪守礼制，纵使放肆也终敌不过自小所受的礼乐思想，他此时这样教训阿宓不过就是想看她羞赧一笑，却没想迎来的是阿宓的面头一批：“那你这样一个男子怎么随随便便地搂了人家女子就跑呢？”
后土自小是个只闻君臣礼制不管男女世俗的，谁说阿宓不是呢？女娲一向很是疼惜这个唯一的女儿，自小到大阿宓除了不能下山是条死规定，其他的还真就没什么不能做的，她向来是怎么开心怎么过，只怕就连后土最为看重的上下观念阿宓也不会在意。
后土重新打量了阿宓几眼，眼里含着笑，问道：“你难道不知道现今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么？”
“那不知可否求教君下，此趟拜访昆仑墟跪得又是谁呢？”阿宓现在得了鹑姬的一气，又惹了鹑姬一怒，再加上自己心里的一惊，还有得知阿螣要回来的一喜，之前生死几回的恐惧早已淡得差不多了，劫后逢生的阿宓脑子转的格外灵活，好巧不巧地在一个“跪”字上礼貌地微一颔首，态度不卑不敬。
后土眼里的笑更深了：“跪的自然是昆仑墟的山川河流和礼乐道德了。”
后土这话说的倒也不假，创世神和礼乐神这两个天大的封号扣在女娲的头上，问遍整个大荒里也没人敢说个“不”字，这个阿宓自然也知道，她脑子一转，扮伤感状扶额叹息：“女子如我娘亲一类的就是得了整个天下也没吭过一声，所以才会出现某些以为全天下只剩下男子的男子。”
“哦？”这回后土是真笑了出来，“听帝姬侃侃而言似对世间男女之事颇有见解。”
阿宓没出过山，外边形式如何她根本无从知晓，可话说至此她又无可推脱，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声“那是自然。”
后土接着笑问：“都道昆仑墟乃礼乐之源，如何唯一的帝姬偏是个异数？”
阿宓暗骂后土有完没完，脸上却粲然一笑：“我既是唯一，自然要同别人不一样些。”
阿宓这样的笑法是她跟阿螣斗嘴时经常用的伎俩，虽然对阿螣没什么用，但是却可以增长阿宓自己的气势，可现在她这样一笑，后土的心愿虽不能说是全了，但也是全了一大半了，后土看着她的侧脸，心里有种得尽了天下宝贝的满足，又有种即使拿尽天下宝贝来跟他换这昙花一笑，他也不肯的炙热决心。
阿宓见他傻了，刚才的心虚一下子没了，从鼻子里哼一声以宣告自己的胜利，她心中得意，扬起眉梢道：“跟我斗？再修炼个几百年吧！也不看看我是谁手底下调教出来的，那可是整个大荒也敌不过的……”
阿宓大喜的心突然一惊，那个名字她放在心里两百年，就连极少几次同鹑姬谈起也只是以“他”代替，如今这几个字含在口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她只得装作嗓子难受，咳着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后土唇边笑意还未散去，“他可是……”
“——我们去那里吧！”阿宓一声大叫，一把抓住后土的手，扯着他往木屋的方向走去，后土在
她身后直呼：“哎！你慢点儿！”
阿宓拉着后土走，走着走着奔起来，奔着奔着又渐渐变成了走，眼看木屋就在面前，她却再也无力抬动脚步推门入内，只是“哎哟”一声倒在了木屋外头东边窗子下的一只摇椅上。那摇椅被她一坐，吱嘎一声脆响，她也不管，二郎腿一打，还就这么咿咿呀呀地摇了起来，紧随她身后的后土倒是斯斯文文地坐下来，连个响也没听见。
见他没坐出响儿，阿宓不高兴了，她“啧啧啧”地白了后土一眼。
后土好笑地看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真不像堂堂昆仑帝姬应有的做派，偏偏她就是，又偏偏他
自己不知为何地想要同她处在一起，他问自己：我，可是疯了？又坚定地回答：我没有。
得到如此肯定的答案之后，后土眼中的笑意浮到了脸上，他抬头看天：“原来你们昆仑墟的月亮这么大。”
阿宓皱眉看他，又抬眼瞧瞧天上的月亮，玄圃堂植被杂多，能够遮挡视线的大树却极少，这么高的海拔又没有哪朵云能够上来，月亮没了遮盖，孤零零地在天空中明晃晃地挂着。阿宓每晚看到的都是这样一个月亮，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但她有心调侃：“这样的哪里算得大了，真正大的要往近处再近处去瞧，这样的月亮不过一个巴掌便能握住。”
后土浅笑着看她：“我见到她的第一眼便觉得她就在我眼前。”
“你眼盲吗？它怎么可能就在眼前。”阿宓没好气地回嘴。
后土还是浅笑着：“可我觉得她离我很近，近得我可以伸手碰到。”
后土的心思变换阿宓一点也没瞧出，她只是对后土此刻静若处子的言行气质心里窝火，那是个她曾经拼命努力却终究失败的境界。她使劲摇着摇椅，像是拼命想要用这嘎吱声遮掩内心的愤愤，当她终于可以平静下来时，她说了长长的一句话：“你以为你离它很近，殊不知你们相隔万里之远，纵使终有一天你真的与它相隔咫尺，那也只会是你以为，因为它的心与你是天涯之别。”
阿宓满意地看到后土嘴角的笑一下子凝在那里，她轻抒一口气，弯了弯眼，仰头躺了下去。
只听得她头顶上方木窗一声响，从里面微微探出一双眼，与阿宓的堆满笑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一声戏谑不紧不慢，不痛不痒地从空荡荡的上空飘来：“此处确是月光黯远，既然如此，两位不妨移步它处？”
这一句话，便让阿宓弯弯的眼角像被施了个定术，再也平坦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林鸟归，君曷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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