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碗江湖》百里夏花

4、星星盛宴

　　眼前烟雾缭绕，阿九环顾四周心想“这是哪儿？”
　　雾气渐渐稀薄，透出微微的粉色。是桃花，大片大片妖娆盛开在温泉旁。
　　对了，这是最喜欢的地方啊。天山上的温泉池，每次训练完都呆在这里的。
　　今天训练完了吗？
　　阿九抬头才发现自己胳膊被人架着，往温泉方向移去。
　　温泉边冷冷看过来的不是天九门的门主天帝吗？
　　他挥挥手说，“扔下去。”
　　背后有人一推，阿九脸朝下被推入温泉池中。
　　水从鼻孔钻进来，阿九咳了一下，手拼命在四周划着往上抓，什么也抓不到。胸口越来越闷，闷得发疼。水从四面八方推挤这身子。
　　我要死了吗？
　　耳边响起扑通一声，一只手胡乱挥动中居然抓住一个东西，似乎是谁的手。
　　哗一声钻出水面，阿九攀着那个人大口的喘气，全身湿透。
　　定神后看着眼前的人，阿九问，“你是谁？”
　　虽然湿衣裹身，狼狈不堪，却能看出锦衣华服，面容清雅。
　　眼前的人微微笑着说，“还好赶得上。”
　　阿九问，“俞茨？是天父新收的人吗？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不是，我是你的朋友。”
　　“朋友？我只有天飞一个朋友。”
　　俞茨把他送上岸，“我救了你一命，你要报答我的，我的要求就是做你的朋友。”
　　小小的阿九扬起粉嫩嫩的脸，歪歪头，“你好奇怪。”
　　俞茨捏捏他的脸，奸笑，“你掉水时居然这么小，天飞可没告诉我。”

　　阿九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晕开一片黄晕。
　　收拾好衣物，推开门。天飞正在大门口收拾行李。
　　“俞茨呢？”
　　天飞望了他一眼，“俞茨已经走了。”
　　阿九磨牙，阴森森道，“你也参与了吧？你这是帮着外人来欺负我？”
　　天飞把两瓶药水放进行李内，说，“我希望那些事情都能改变。”
　　阿九没再说话，低头帮忙把行李装进车里。
　　全部整理完才抬头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第二队人马在雷家庄门前集合，浩浩汤汤的队伍，领头的自然是守梧阁阁主。
　　因为运输的药物比较多，马车也相对较多。
　　阿九看见后面唐门的小公主唐仁心，转头对天飞说，“你准备什么时候成家？”
　　“等到我退隐江湖后。”
　　阿九奥了一声转过头去，天飞看着他眼睛透露出一点笑意。
　　去往西蜀路上倒也不无聊，人多玩乐多，阿九白天和青城派的弟兄聊天，晚上大口喝酒倒也畅快。
　　路上景色渐渐变幻，树木青翠，透着浓重的绿意。山势陡峭起来。
　　入夜前找了一家客栈入住，吃好饭便上去歇息了。
　　阿九吩咐小二往澡堂里端些热水，锁好门，脱光衣服跳进水里。
　　舒服地舒了口气，这几日一直奔波，夜宿山头，今日好不容易找了家客栈。
　　“好风景。”
　　阿九已经缩进水里。
　　“你不知道敲门吗？”
　　百里桓看看窗户，“我不是从门进来的。”
　　“半夜来有事吗？”
　　“没事不能来吗？”
　　“没事你来干嘛？”
　　“看你洗澡啊。”
　　阿九指着窗户喊，“什么人！”
　　百里桓无动于衷。
　　阿九快哭了，“你总得让我穿衣服。”
　　“你可以穿衣服。”
　　“你扭过去！”
　　“都是男人，你害羞什么？”
　　阿九不语，幽幽看着他低声说，“你知道的。”
　　百里桓反而又踏进一步，看着浴桶中的阿九。“这时候来说情？之前怎么不来给我攀交情？”
　　阿九又往水下缩缩，泫然欲泣，“我知道你不想再见我的。”
　　百里桓伸手摩挲他赤裸的肩头，没有说话。
　　阿九绷紧身体，一动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水渐渐凉了，阿九感到手脚发麻。
　　七月的夜晚还透着凉气，肩头的手一直游移，有一点偏移便让他心头颤一颤。
　　百里桓收起手，说，“穿上衣服。”
　　声音淡淡地听不出情绪。
　　阿九看他背过身去，连忙拿起旁边的衣服穿上。
　　系好腰带，这才出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话刚说出口，身子被百里桓提起，纵身从窗户飞出去。
　　阿九慌乱中抱着他的腰，吓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夜色如墨，沉沉泼在眼前，家家户户灯火点点自脚下飞掠而过，宛若头顶闪烁的繁星，风从耳边徐徐吹过，两人似乎乘风飞在夜空中。
　　寂静半晌，唯有飘逸身后的广袖烈烈作响。
　　“你想要带我去哪儿？”
　　“杀人灭口。”
　　“去找严阑子吗？”
　　百里桓轻笑，“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不会杀你？”
　　阿九脱口而出，“你要杀早杀了。”
　　百里桓没再说话，只是速度蓦然加快。烈风刺痛阿九的脸，疼得他不自觉把脸颊埋在百里桓怀里。
　　也许过来半个时辰，也许过了三个时辰，阿九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一家庭院内。严阑子推门出来看到他们有些惊奇。
　　百里桓放开阿九，进入房间里。严阑子关上门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阿九看看自己，没有穿外套，脸腾地红了起来。
　　蹲在台阶上看星星，越看越迷糊，慢慢沉入睡眠。
　　阿九打了个冷战醒过来睁眼时看到百里桓一身紫衣站在夜空下，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西蜀。
　　百里桓没有转身，抬头说，“星星很可怜。”
　　阿九没有说话，心里盘算着百里桓会不会把自己带回客栈。
　　“它一直在逃却从没有逃出过轨迹。”
　　“可它从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愿望。”
　　百里桓转过身看他，“你看着它们有什么感觉？”
　　阿九抬头看看屋檐外的密密麻麻的星辰，说，“头晕！”

　　百里桓捞起阿九再次飞上夜空，一瞬间，星星仿佛挂在眼前触手可及。
　　阿九搂着百里桓的腰，心中微动，有点儿自嘲。
　　他曾经付出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如今得到也变了滋味。人果然不该有贪念。
　　百里桓说，“你似乎很怕死。”
　　“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我死了再没有人记得我。”
　　百里桓看着怀里的人说，“那你可以瞑目了，我很记仇的。
　　你死了，就算所有人都忘记你，我也会记得你，记得你欠我的债。”
　　“那也好。你练成心剑，已经接近半神。寿命长了凡人三倍。世界上没有我的痕迹后，还有一个人记得我，这样挺好的。”
　　百里桓说，“真是没心没肺。”
　　百里桓把阿九放在客栈，又撑着窗户准备走。
　　阿九叫住他，“你领我出去到底想干什么？”
　　“挡风！”
　　然后身子一翻，紫色衣袖滑出窗户，身影无声无息消失在窗外。
　　留下室内阿九呆呆站立着。

作者有话说

　　求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