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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

  •   十八
      卡特琳娜•罗格在小时候经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而在她成年之后它们全部都消失了。作为联邦调查局探员她每周必须做一个小时的心理咨询,于是那些关于飞翔,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跑。以及有关她父母的梦,就都消失掉了。
      所以当她趁人不注意闪进从前的上司A•本宁先生的办公室时简直有种快感,像是一个小孩子终于摸进了邻居家永远上锁的樱桃园。
      但她毕竟是个训练有素的特工,深谙同事们的心理。所以特意挑了上班时刻来完成这项小小的“犯罪”。只要五分钟,五分钟就好。况且她还随身带着一个装了点棉纱的证据盒,可以说是来送证物。很好,一切都完美了。
      本宁处长的办公室很普通,充斥着一股雪茄烟味。桌面很干净,放着中年男人和他的妻子,五个女儿的合影。此外全都是一些普通的办公用品,乏善可陈。卡特琳娜像一个正准备手术的外科护士那样戴上手套,拉开了抽屉。
      全是乱七八糟的旧文件和杂志。或许这位可敬的处长先生把在家里当着老婆和女儿的面不敢拿出来的垃圾全放到了他认为比较保险的办公室里,却没有注意到这里同样有比他的夫人和千金们更为专业的搜查人员。
      最下层的抽屉里是两个旧相册,少说也在这里吃了十年灰土。翻开来看全是本宁小姐们的照片,不可否认她们都是可爱的女孩,但这并不是卡特琳娜要找的东西。
      不,也许有。
      在一个大约三岁的小姑娘——也许是三小姐——的照片下面有一张被撕掉了。老式的粘贴相册留下了背后用圆珠笔写下的字迹。从镜子里还能看得很清楚:“李,洁西卡,奈特哈尔。1992,2,15”
      奈特哈尔?这个名字属于北欧瑞典语系,在美国并不多见。奈特哈尔•柯奈利,她只认识这一个。她没有多想,迅速用数码相机拍了照,把相册塞回抽屉。
      卡特琳娜的心脏在胸腔里扑通乱跳,贴了金属反射膜的走廊窗外人来人往,大多是她从前的同事。他们看不见她,看不到发生在联邦调查局鼻尖底下的偷窃。她又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再也没有发现别的有用线索。
      本来那次看见柯耐利和李芊在一起就够诡异了,再加上本宁科长也认识他。这个李芊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把屋里的一切都复了位,出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她觉得有点得意,也有点害怕。把相机放回背包,从侧边的电梯下楼,回自己供职的技术处。如果按特工训练教程所言,她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应该开始收网了中心无疑是李芊,而始终有一个环对不上。
      这里面所有的人,她都可以调查可以找到资料。而那个女人,洁西卡。

      “奈特哈尔,我是不上已经很老了呢?”校长先生眉头紧锁,看着窗下大片的花园。冬蔷薇已经凋谢了,现在正值花期的是郁金香和铃兰。落地窗开了一条小缝,春末潮湿的空气不安分地钻进来。
      柯奈利推推眼镜。小心地点头。“是的。但这没有关系。”
      “那我是不是也老到,能让你随便糊弄?”老人的眼神并不锐利,却透着阴寒。他的瞳孔模糊,像浮着一层白蒙蒙的雾。柯奈利猛然发觉,原来不是他的应承。那个一手遮天无所不能的校长,原来真的有这么一天也会变成一个连眼睛都被时光磨钝的老人。
      他反射性地摇头。
      “你去拿了三支A06针剂。”老人缓慢地说出单词。“不过我们可以打个赌,赌那个小家伙是不敢用的。他怕死,非常怕。”
      “是不是觉得足够好笑呢?算了。没必要在小事上耽搁。海因夏尔茨那边怎么样?”
      “医生已经开始工作了。他见到我就不停地抱怨,但是我觉得对他来说工作不会那么难。”
      “简直是举手之劳!对他来说给人做修补脑白质的手术比你削一个苹果还简单,但是我始终不能放心。”老人摇动轮椅,从身旁的书架上抽下一个文件夹,取出两张光盘。“拿去看一看,了解点知识总是没坏处。”
      柯奈利回想起医生那双有色金属一样的绿眼睛。
      “校长先生……我想问一个问题。”
      “说。”
      “我们真的能相信海因夏尔茨么?这个人……”
      “靠不住,我明白。别说是你,连我也没有把握能说服啊。这个‘人’的世界观非常独特,抓不到弱点。目前只好在李芊方面给他加压——李芊和他的关系非常‘复杂’,我们好容易把他引了出来,往下推个两三步还是可能的。这个人你只要相信一点:他说的话哪怕再真诚,你也一个字都不要信!”老人长长吁出一口气,挥挥手。“做你的事情去吧。”
      “是的,先生。”柯奈利退出去的时候却有了一丝的迟疑,他轻轻地带上门,下一刻却重重靠在了墙上,用力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武器。完美锋锐,毫无思想。他能活到现在大多是靠运气,和有时那么一点点的小技巧。无数的战友在他面前死去,他们的白骨将他推到现在这个位置。而这一切都只进行在黑暗中,在星墙上也不会有他们的位置。那些人就这样消失了,除了未死者的记忆,他们没有任何存在过的迹象。
      十年前的东西,留下来的还有多少?一副永远是少女的躯壳,一个从未对人说起的噩梦。

      他几乎每天都会梦见自己被关在一座庞大的老式结构建筑里,在发疯般寻找那个他少年时爱过的女孩子的踪迹。走廊两端是无数格子一样的房间,血从其中几间的门下流出来。他的鞋底在血泊中敲出黏稠的闷响。建筑大得仿佛一座没有边际的城市,他只是盲目地向前奔跑,除了自己的脚步听不到任何属于人的声音。
      而转过其中一个拐角,突然有一双冰凉的小手握在掌间。他看不清楚对方的脸,手心却一片粘腻。带有铜锈气味的滑腻液体正从那双小手的某个指尖不断流到他的手心,烙下一片疼痛。
      你不敢挑战你的命运,因为你怕死。
      他抱紧了那个瘦削如少年的男人,贴紧那触感像大理石般冰凉的面颊失声痛哭。
      没有必要去看心理医生。他能轻松地骗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能在半催眠状态下睁着眼睛撒谎。这见鬼的日子已经将他身上属于人类的东西一点点剔除,剩下一具没有血肉的骨架,连吸血鬼都不屑去看一眼。
      “洁西卡。”他喃喃自语,对着下午的阳光伸出手,指缝间透着红润的血色。他脸上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眼角已经出现了皱纹。

      “洁西卡?洁西卡!”透着金属磁性的男声轻轻呼唤。
      女人瞬间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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