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柳伤

7、清风书院

　　柳伤匆匆回到屋里，从床头翻出一套干净的青衫，迅速换上，对着铜镜用双手捋了捋刚刚齐肩的青丝，用小剪刀修去了长已半寸的胡须，转身走出了房间。

　　清风书院在义城西北一隅，一盏茶的功夫，柳伤已到了书院的大门口。门子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者，面容清癯，温文尔雅。柳伤微笑着拱手道：“请问老先生，这几日可有一个名叫小万的男子出入？”那老者还了一礼，亦笑道：“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柳伤道：“不敢，晚辈柳伤。”那老者道：“原来是柳公子，失敬失敬！小老儿秦远。不知公子来自何方？”柳伤道：“城东明月山庄。”秦远啊地一声，笑道：“原来柳公子是明月山庄的人。山庄的朋友与书院多有往还，我今天却是第一次与公子谋面，想必公子不常到书院来吧？”柳伤道：“嗯，最近是来的比较少，不过以前我曾经在书院住过一段日子，只是一直没有见过秦老先生，先生可是最近才到书院的？”秦远道：“那倒不是，我在书院已有多年。前不久因事回了一趟老家。对了，公子找小万有何要事，可否见告？”柳伤眼睛一眨，望着书院大门上陈旧的匾额说道：“秦先生认识小万？”秦远呵呵一笑，道：“不认识，知道而已。”柳伤道：“他今天有没有来过？”秦远道：“好像没有见着。”柳伤淡淡一笑，道：“请先生借一步说话，有事请教。”说完引着秦远走到书院左侧高大的围墙下。秦远见柳伤站定，上前问道：“公子有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柳伤的右手已轻轻地拍向他的左肩。秦远急忙向左一闪，忽觉右肋撞上了一只柔软的手掌。秦远大惊，连忙向后退去，却发觉身子被那只手掌牢牢地粘住，再也无法移动。紧接着，一股柔和的劲力从右肋传来，全身顿时一阵酸麻，双脚再也无法站稳，斜斜朝左倒去。
　　倒地之后，秦远瞪着柳伤怒喝道：“姓柳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柳伤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望着红色的高墙缓缓道：“你最好老实交待，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秦远哈哈大笑，道：“你算什么东西，借你十个胆，谅你也不敢在书院门口杀人！你最好放了我，否则追悔莫及！”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柳伤，目中尽是轻蔑。柳伤原本一直在看围墙，偶一回头，对上了秦远的目光。刹那间，只见柳伤眼中精光一闪，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他的右掌再一次轻轻地拍向秦远。这一次取的不是秦远的左肩，而是右面的太阳穴。秦远本来一直盯着柳伤的脸，突然间，一阵睡意袭来，双眼立即不可抑制地合上。他的眼睛合上之后，就再也没有能够睁开。这是他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次闭眼。

　　柳伤半刻也没敢停留，飞一般跑出了清风巷，左转沿着青木街继续狂奔，转眼间便回到了明月山庄。他走进大厅的时候，只见左边的椅子上有一个少年正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地喝着茶。这少年看起来有十八九岁的年纪，脸圆圆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金光闪闪的护身锁，左手拇指上带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绿玉斑指。这少年抬头看见柳伤，微笑道：“干什么去了，满头大汗的？”柳伤道：“小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到书院读书去了吗？”小万道：“读累了，回来休息几天。”柳伤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偷明月山庄的钱？”小万道：“什么！你听谁说的？没有，我没有偷。”柳伤道：“你现在把钱交出来的话，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替你保守秘密。否则……”小万道：“我真的没有，你让我怎么交啊？”柳伤道：“既然你不肯，那我只好动手了。”最后一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已出手。话说完时，小万连人带椅飞了起来，重重的撞在了左边的墙壁上，椅毁，人昏迷。柳伤朝小万走了过去，脚步轻快，面带笑容，口中自言自语：“这下好了，功德圆满。”突然间，他感觉到右脑一阵剧痛，跟着便失去了知觉，扑倒在地。

　　两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小万，更不用说在背后偷袭把自己打晕的人。可是，柳伤并不在意。
　　他发觉自己这些天太心急了，为了练功，居然动手杀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几天他每时每刻都想着要如何练功，已经很累。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方向。到底为什么要练功，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以前总以为是为了做一个大侠，为了成名。后来又想以武功挣钱。现在为了甚么，不知道了。他只是觉得很累，可又不愿停下来。其实小万有没有偷山庄的钱，他也不是很清楚。
　　他只是想用小万来练功而已。他想，既然不愿放弃，那就坚持到底。他决定继续寻找小万，直到找到他，杀了他。

　　柳伤又一次来到清风书院。这一次他的运气不错，终于见到了小万。小万正在大厅里低头看书，看的很投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半天也没有改变一下姿势。柳伤懒得在跟他说话。他轻轻地飘了过去，犹如一股疾风。一掌拍向小万的天灵盖，就像一阵清风。这一掌用了九成功力。他不用想，也知道结果。小万这一次万万躲不开。他死定了。桌上燃烧了一半的红烛已被掌风吹灭，大厅里变得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第二天清晨，林雪清走进清风书院大厅的时候，只看到一堆碎成粉末的红木。地面的青砖上没有一丝血迹。林雪清的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他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中。良久，他忽然猛地抬起头来，脸上一抹笑容慢慢绽开，随后轻轻的转过身，迈着轻盈的步子离开了清风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