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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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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凯文去机场的那一日,得以享受了一回VIP待遇。
我笑问他哪里来得这种闲钱,他只说是一个朋友帮忙安排的,为了方便些。
其实我有一些感觉。
凯文一直在保护着我,努力试图使我生活在一个真空的环境里。
他如此护我,我又何必要好奇心旺盛。
对于那些过去,我从不想探究。
此行目的地是洛杉矶。
凯文说想去完成他未尽的学业,也打算在那边长期发展。
我自然是要跟去的。
至于我对于演艺圈的那一份热情,好似在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便已经消失殆尽。
洛杉矶是个安稳的地方。
我与凯文在到达这里的一周以后登记结婚。
繁杂盛大的婚礼不是我们的所想,我们只请凯文的几位关系要好的老师同学在家吃了顿饭。
与凯文的第一次,并没有记忆中那一夜的高潮迭起欲生欲死。
不过,那也算是一次愉快的经历。
只是曾与凯文一同憧憬的那个新婚之夜有了些许缺憾。
那一夜的后来,我望着那一片洁白的床单,对凯文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似乎因为我的一句道歉而大恸,他扑过来抱着我,执拗的要我收回方才的道歉,他说,有我在他身边,已经是他最大的幸运。
我想,我也是。
移居三个多月来,我与国内的圈子断了联系,除了每周与父母打上几通电话。
他们每每对我说教老生常谈,倒是与凯文聊得更投机。
我对这一点,有些无奈,有些欣喜。
所有我在乎的人,相处的不错。
尽管只有三个。
我的父母对我退出演艺圈的做法举双手赞成。
这是我从小到大不多的,他们完全认同的事情之一。
近来几次电话,他们总和我叨念。
念叨国内事多。
尤其是那个圈子里事最多。
比如说,什么在什么江湖仇杀里,几个混混被人砍杀,其中一个还被砍成了几段,场面极其血腥,据说那个死得最惨的,还是某个帮派的小头目,叫白崇松什么的……
再比如说,那圈子里有个叫郝友乾的老板染了艾滋,现在成了过街老鼠,生不如死云云……
呵呵。
我只想说,呵呵。
看来我还做了个英明的决定。
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的日子平稳。
岁月静好。
如果还有个孩子,就更好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结婚近半年,我的肚子一直没有消息。
其实对于孩子,我并不是那么执着。
我觉得,这些事情需要看缘分。
只是,很对不起凯文。
我也因此十分感激他。
感激他对我的宽容。
他说,怀不上就算了,两人世界也很甜蜜,多个孩子反而麻烦。以后年纪大了,想要了就去抱一个。
每每,我心里甜蜜,却依旧还要佯怒的搡他一把,怨他不要我的孩子。
这也算得上是小情趣。
因为我爱极了他为我手足无措的样子。
圣诞已过,年关降至。
这是我和凯文在这里安家以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我们结婚以后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不需喧闹欢乐,我和他两人守在家里已经是温馨粘腻。
这假期他自圣诞前放至新年后,前后近半月,我积极与他在家造人。
如果我可以怀孕,那么这将是我给他最好的新年礼物。
因时差问题,我在跨年前最后一天中午接到不少来自国内的祝福。
双方父母,还有凯文之前的同学同事。
然后我们又再今晚早些时候与这边的朋友们一一联系祝福过。
我和凯文跟着庆典转播一起倒计时,在最后的时分相拥亲吻。
我对他许下新年愿望——我希望我能给他生个孩子。
他腼腆笑着,却拉我进了卧室,与我直接滚在床上,美其名曰助我早日实现新年愿望。
我于凯文的战事每每并不恢弘。
战场不大,战时不长。
粘腻过后,我与他相拥而眠,心满意足的睡上今年的第一个安稳觉。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似幻似真,绵延了很长。
一个翻身,我腾的坐起身来。
捂上心口,那里的剧烈跃动牵起一阵心慌。
脸颊有些凉。
我下意识伸手去抹了抹,抹了一手水,好像是我的眼泪。
凯文被我扰醒,惺忪着睡眼来询我是否有恙,我心中悸动难平,张了张口还说不出话。
他在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铃声止住了话头。
那铃声过于尖锐着划破这年夜的安详静谧,显得太过突兀。
或者也怪我还未完全从方才那个梦境中脱出,神志不清。
总之,我的心被惊得发颤,身子抖了一抖。
“爸。”
这个字之后,凯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沉默到最后,只说了句“知道了”。
通话很短暂。
凯文却失神了。
我取下他手中响着忙音的电话,凑过去抱他,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凯文沉默了很久。
然后告诉我四个字。
“我哥死了。”
我听得犯愣,却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
我似乎还未从我那个梦境里完全走出,却见他在呆怔了半晌后,忽的来看我。
那眼神弄得我极其不安。
我有点莫名的恍然。
“……怎么了?”
他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
“黎华死了。”
“……黎华?”
我太混沌。
我甚至认为这是我今夜做的第二个梦。
我希望我可以醒来,凯文却急着帮我丰富所有细节。
他握住我的手,握得我都有点痛了。
“肝癌。”
不不不。
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凯文说,死掉的那一个是他的哥哥。
他的哥哥,又怎么会是黎华
对。
我想是搞错了。
于是我向他确认。
“是你哥哥死了,不是黎华死了,对不对?”
凯文不答。
他看着我,眸光甚至是惶恐的。
他一把把我抱进怀里。
抱得我发痛。
于是我便明白了。
没有搞错。
只是我忘记了一个事实,黎华是凯文的哥哥。
是了。
黎华死了。
那个才华横溢风华绝代的天王,
那个给我讲了一个多月睡前故事的人,
那个和我有过一夜露水姻缘的人,
死了。
我想起他和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若琦,忘了我吧,别再为我哭。’
那算是他对我最后的期许?
是了。
我至少可以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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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摘下黎华送我的那一条手链,和凯文坐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国。
不是刻意,只是那红太艳太纯又太通透惹目,不适服丧。
而也许是离了几月以来常相陪伴相濡以沫的伙伴,腕间那条疤竟开始隐隐作痛。
一痛,便久久不息。
此番回国,我理清了一些人物关系。
比如云姨是凯文的亲妈,却不是黎华的。
比如黎华是凯文的哥哥,却不是嫡亲嫡亲的那种。
为了黎华的后事,我和凯文在欧宅里住了几日。
凯文卧室隔壁的那一间,我知道是属于黎华。
很奇怪,没有人与我说过,但我就是知道。
而我一直没有进去过。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天云姨吩咐我去处理黎华的遗物,我想我永远也不会踏进这间卧室。
那是一个很简洁整齐的房间。
有细细的尘土。
简单的黑白两色。
一张床,一张写字台,一面书柜,一面衣柜。
一架很普通的立式钢琴,黑色。
‘音走得一塌糊涂’
我看到那架钢琴时从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果然,试了试,音走得一塌糊涂。
我何时竟有了这样未卜先知的能力。
黎华的遗物很简单。
一些年代久远的衣物,一些零碎细软,几叠随手写画的泛黄谱子。
此外,就是一把已破败成废品小提琴和许许多多的书。
那些书中,有泰半是医学书籍,剩下的一部分,涉猎很杂。
我把医学书籍单独整理了留下,我想它们属于凯文。
谁想到,后来的后来,凯文却告诉我不是。
那些书,是黎华的。
我用一个下午完成云姨的嘱托。
那些遗物堆在院子里,只占据了一片不算大的角落。
她蹙着眉头向那堆物品上瞥过几眼,然后要我请人来把它们当做废品收走。
我犹豫了一瞬,便照做了。
那一瞬的犹豫,只因为其中一些还不错的物件。
比如,那一架看似普通的立式钢琴。
它只是滑了音,如果找人来调调,还是不错的。
可我没有必要为了一架不怎么值钱的钢琴得罪我的婆婆。
更何况,还是在我的婆婆已经表现得不怎么喜欢我的情况下。
对于云姨的态度,我并没有想过太多。
或者,这种婆婆与儿媳之间的心结,并不少见。
黎华的遗物终究被当做废品收走。
除了那几叠谱子。
那到底是他亲笔写画的心血。
再不复现世的才美流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