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夕戈

41、第 41 章

　　我很累。
　　醒来的时候，已过午后。
　　我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挂着一条红宝石手链。

　　这样饱和度浓烈的红宝石称为‘鸽血’。
　　好似曾有人这样告诉过我。

　　那近似血液的红色，纯净而妖娆，绕在我的手腕，遮在那一道疤上。
　　它似乎本就该属于我。

　　黎华没有睡在我身边。
　　他背对我站在阳台上，风鼓起他的衣衫。
　　他身上有一层融融的金色，很温暖的颜色。
　　他的温暖于凯文不同。
　　他的温暖携着伤痛。
　　伤痛正如他正很专心吸着的那支烟。

　　被风卷进屋来的尼古丁味道让我的嗓子有些敏感。
　　我轻嗽了嗽嗓子。

　　他的背影僵了一瞬。
　　然后他熄灭了烟，转身向我走过来。

　　若无其事。
　　我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来形容他此时的模样。

　　“礼物吗？“

　　我抬起手腕，宝石折射的光辉耀眼夺目。
　　他却只是笑了笑，问我不痛不痒的问题。

　　“睡得好吗？”

　　我点头，把被子向上拉了拉，只露出一颗脑袋。
　　又嗽了嗽嗓子。
　　我只是有些尴尬。

　　他从床沿起身，回身去关了阳台的门，又回到床边。
　　“冷吗？已经七月了，不会冷了。”

　　嗯。
　　七月了。
　　不会冷了。
　　我可以见到我的凯文了。

　　我点头，抱着被子坐起，扯动着它四处寻找。

　　“找什么？”

　　我没有理会他，执着着又寻了一会儿，无果。
　　“……不是都会流血吗？为什么我没有？”

　　他一怔，沉默了半晌，然后对我笑了笑。
　　笑容很淡。
　　“你有。”

　　“明明没有。”

　　“你有。”
　　他很坚持。

　　“你骗我。”

　　“没骗你，我见过。”

　　他如此认真的神情让我很难不去相信。
　　我终于点点头。

　　“昨天，你把……我会怀孕吗？”

　　黎华开始沉默。
　　他不再回答我的问题。
　　他拿过睡衣披在我赤裸的背上，对我说，“起来吧，我带你去找欧凯文。”

　　“我会怀孕吗？”

　　我很焦虑，急的哭出来。
　　我用尽办法想要他知道昨晚对我有多么重要，可他依旧表现得很沉默。
　　甚至，想要沉默的从我身边走开。

　　我慌慌张张的拖住他的手。
　　我紧蹙着眉心望着他，眼泪流得很无助。
　　“我……如果我怀孕了呢？”

　　他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垂着眼拉开我的手，然后很平淡的抬眼看我。
　　很平淡的回答我的问题。

　　“那就做掉吧。”

　　那就做掉吧。

　　面对他的淡然，我很木讷。
　　我的眉心开了，泪却还在流。
　　流下的，都被他伸来的手指很仔细的擦了去。

　　“若琦，忘了我吧，别再为我哭。”

　　他就这样抹去我的眼泪，淡淡吩咐着我去遗忘。
　　除却忘记，我无路可退。

　　我想，也许我真的可以轻易忘了他。
　　因为我并不爱他。
　　我爱的是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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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琦，忘了我吧，别再为我哭。’

　　这是黎华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开始相信，甚至已经盼望着凯文的怀抱。

　　我在回生医院门口见到站在那里守候着我的凯文，然后泪水模糊了眼睛。
　　我从不知道我可以那么委屈，那么想念他，或者，那眼泪里还掺杂了别的什么。

　　我在车还未停稳的那一刻便开了车门跳下车扑进他怀里，肆意挥洒眼泪。
　　很久之后，当我想起应该和黎华道个别，却连他的影子也看不见。

　　凯文牵我的手，摩挲了几下我的手链，然后对我说，“他没下车就离开了。”

　　我点点头。
　　我想黎华的话已经开始奏效。
　　我几乎快要忘记他了。

　　休养几日后，凯文又带我去见了他的老师。
　　让我很惊喜的是，他的那些问题我已经基本能回答，只是失去的记忆找不回。
　　对于我的进步，凯文似乎比我还要兴奋。

　　我一直住在医院。
　　与世隔绝，渐渐康复。
　　其实我隐约感觉得到，我和凯文之间，还有一个她。

　　那也许是属于我失去的一部分记忆。
　　对于它们，我并不留恋，也不甚较真。
　　就像黎华说的。
　　忘了吧。
　　我需要记得的，只有凯文而已。

　　我在等。
　　等凯文对我坦白。
　　他果然没让我久等。

　　那是我回到他身边一个多月后的一天。
　　凯文走进我的病房，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踟蹰。
　　我心下了然，对他很宽容的笑了笑。

　　“凯文，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会爱你的。”

　　他忽的冲过来抱我，吻我。
　　有着劫后重生的庆幸。

　　“若琦……我曾娶了别人。你一直不记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我无法对你隐瞒，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关系，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口……可几天前她主动和我提出了离婚，我真的很意外。今天，我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

　　其实我是有些意外的，我没想到他已经娶了别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是我忘记了。
　　况且，现在他回来了。
　　他是我一个人的。

　　“过去就过去了。”我拥他，“你以前爱过谁都不重要，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

　　“不是的！若琦，不是的……我只爱你一个！你知道的，我从来只爱你一个！”
　　他推开与我的一点距离，很执拗的向我表明着心迹，然后又在片刻的犹豫后，这样告诉我。
　　“你如果没有忘记，你就会知道，我从来只爱你一个。至于那段婚姻，我可以解释……”

　　我欠身，吻住他张翕的唇。
　　他怔了一瞬，然后很快的回应了我。
　　那是一个很甜蜜的吻。

　　我将还有些微润的唇凑在他耳边。
　　“凯文，我不想知道我忘了什么。忘了的，就是注定不该记着的。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我们在一起并且相爱着，这就够了。”

　　我不知道我这一番话究竟是有多煽情。
　　凯文竟哭了。
　　那天的后来，他抱着我，因为我的那一番话，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