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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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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华对我很好。
他给了我比凯文更加周全的陪伴,迁就我的所有。
我们在一起,多数时间是沉默的。
他会用一种我读不懂的眼神看我,每每看得我心都疼起来。
在他身边,我的心总是疼痛的。
他的一些话,一些抱我的动作,或者仅仅是一个背影,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能让我莫名心绞。
这并不是一种好感觉。
我总是下意识回避这种疼痛,我喜欢凯文为我带来的安心熨贴。
凯文。
我很想他,我想见他。
我总是挑着那些黎华心情好些的时刻,向他提出这个要求。
看着他眼角眉梢飞扬的喜悦舒畅渐渐无踪,我并没什么负罪感。
我只是想念我的凯文而已。
起初,我担心频繁的提起凯文会触怒黎华,而渐渐,我的胆子大了起来。
多数时候,他只是对我简单笑笑,安抚我,告诉我再过一阵子。
而有的时候,我想他也不是不气的,不过惩罚至多不过是冷落我一个下午。
所以,我并不忌惮。
最近有些时候,我还会对他发脾气。
就像那一次,他又用一贯的托词敷衍我后,我对他发了脾气。
那天的饭餐我绝食了,然后在他上楼哄我的时候扬手把他端在手里的粥打翻在地毯上。
看着他蹲下身收拾残局的背影,我并没有什么负罪感。
我只是想念我的凯文而已。
那一块纯白的羊毛地毯为那一碗粥陪了葬。
黎华并没有说什么,我只听到他微微叹了口气。
后来,他盛了另一碗粥放在我的床头。
一同被置在那里的,还有满满一凉杯的温水和一只水杯。
我知道。
他今晚不会陪我睡。
每每他拿来水为我放在床头,晚上就不会陪我睡。
他在的时候,会半夜下楼为我倒水。
他不在的时候,我只有一凉杯的水,我要摸黑起身自己倒水。
不过他不陪我睡,倒也不完全是因为被我惹得生了气。
到底为什么,我不清楚。
不过每周总有那么一两日,他会放我一个人睡。
我现在不喜欢一个人睡。
就像我开始时不喜欢他抱着我睡一样。
那都是一样的原因。
因为我害怕。
从前是怕他,现在是怕黑。
是的,当我知道他并不会对我做什么的时候,我便已经不怕他了。
其实这不太容易。
我很难信任除了凯文之外的人,他,算是第二个。
不过,看吧。
他还是小气的。
我打翻了粥,他用黑夜里的恐慌惩罚我。
不过我没有妥协。
按照我的经验,一个人只是入睡困难,睡着了便轻易度过一夜。
我以为今夜我依旧可以。
可惜。
夜里下雨了。
我被轰雷惊醒。
树影摇曳勾出我心底最深的恐惧,光影混沌在我脑海闪动,分不清真假。
黎华来寻我的时候,我蜷缩在屋角,藏在窗帘后哭泣。
这次,是我扑进他怀里。
我很快平复下来。
他抱起我,似乎有些吃力。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的脸色有点苍白。
“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我如是说,手依旧紧勾着他。
他笑起来,笑得很深。
“心疼我了?”
他又在调笑。
我不答,却被他在怀中掂了掂。
“把你喂得这么肥,我都快抱不动了。”
我没有理会他。
他把我抱上了床,然后躺下,陪我睡。
和往常一样。
他把手臂让我枕着,拉过我的手,摩挲我腕间的疤。
“若琦,把它祛了吧。”
我在昏昏欲睡时被打扰。
他提起的话题让我有些不悦。
说不出原因。
我摇了摇头。
“不要吗?为什么?”
我又摇了摇头。
他轻笑了笑,又叹了口气。
“不祛……也好。好不好的,留着吧。”
心中掀起的一阵疼痛来得莫名。
或者是因为黎华提起这条疤。
这条疤,给我的感觉并不那么好。
那似乎是一种极深的痛苦。
我不禁蜷缩了些。
“疼。那个疤,疼。”
我喃喃,呓语。
然后我知道他托起我的手来看了看,又看了看。
终于叹息,将我搂紧了些,抚我的发。
“乖,不疼。”
“疼。”
我很执拗,提起手看了看,然后问他,只是出于好奇。
“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么?”
他突然就沉默了。
把我摁进怀里,很久。
“……是我不小心弄伤了你。”
“我们……以前认识吗?”
“嗯。”
“我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我是紧张的,甚至手心都潮湿了。
可我突然不知道我期待的是哪一种答案。
“只是我很喜欢你而已。”
“那我呢?”
“你并不喜欢我。”
我点头。
这样最好。
是我想要的答案,我从来对得起凯文。
是了。
这就是了。
我只是忘记了一个我并不喜欢的男人。
凯文说的没错。
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我就放心了。
我很开心。
想起凯文,心头熨贴的喜悦,让我不禁老调重弹。
“我想凯文了,什么才能见他?”
“……下个月。下个月我送你回去。”
这次,他没有如往常一般敷衍我。
在瞬间的怔忡后,我几乎是狂喜的。
我翻身起来,翻了床头台历看清日子,心头又是一阵喜悦。
我几乎要高兴得发昏。
今天已经是六月十九日。
“下个月什么时候?七月一日吗?”
我的眼睛里闪烁着光彩。
我叠叠发问。
我是兴奋的。
黎华躺在那里。
又用那种我看不懂的眼神看我。
那种眼神深深的,似乎又很悲伤。
我的心总会因为它而抽痛。
我并不喜欢它。
于是我避开目光。
他却开了口问我。
“你希望呢?”
他并不严厉。
我却心底戚戚。
我滞了滞,又滞了滞,才敢嗫嚅。
“……我想越早越好……”
他还是那样看着我,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悦。
过了很久,他应了我。
他说,“好。”
他撑起身从背后抱了我,喘息有点粗重。
这样紧,紧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是我让他痛苦了吗?
噢,对了。
他喜欢我。
可我喜欢的不是他。
我没有什么负罪感。
我只是想念我的凯文而已。
我没有负罪感,却无法回去心头的那份莫名悲伤。
我应该开心的。
不是吗。
“今天才六月十九,我还能陪你十多天呢。”
我也许是再安慰他,或者在安慰我自己。
也许我自己没有什么好被安慰的。
他似乎笑了笑。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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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
那所谓的十几日,相安无事。
他依旧对我很好,却每晚留我一个人。
我也曾经醒过,可再不曾去找过他。
也许我明白一些,我要走了,不该再依赖他。
我要的人是凯文。
六月三十日,晚。
这栋房子有来客。
来客是一个女人。
我已早早上床为了与凯文的相见养精蓄锐,却不知为什么会走出卧室,出现在她面前。
徐心宁?
她是个比镜头前更美丽的女人,只是冷冰冰的。
看得出她并不喜欢我,就像我不喜欢她。
也许我们两看相厌本就是一个原因。
黎华见我下楼来有些意外,但他很快把我揽在身边。
我将脸颊贴在他怀里蹭蹭,双臂环上他的腰。
他垂眸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极其复杂。
而我只知道我被那一眼烫伤了脸颊。
我想我只是对黎华有那么一丁点不舍。
我爱的是我的凯文。
徐心宁很快的离开了。
她似乎想对黎华要说什么,却因为我的存在而无法开口。
我是不关心的。
我明天就要见到凯文了。
我亲爱的凯文。
我放开黎华,转身上楼。
我没有想到黎华跟我回了卧室。
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陪我睡。
“你要陪我睡吗?”
我站在床前问他,尽管我很有把握他不会陪我。
其实,我只是在下逐客令。
因为我要睡觉了,我要养足精神去见凯文。
可他不回答。
不回答,却又在用那种我读不懂的眼神看我。
愈加深邃的眼神。
我的心又开始因此隐隐作痛。
很酸。
我本着趋利避害的原则想要逃开,他却把我捞进怀里。
这个拥抱不紧,可我的心却因此怦然。
这些日子,他从不曾这样抱过我。
似乎,也从没有人这样抱过我。
我不能动弹,是惊,是怕,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却在我耳边这样对我说。
说的那么平淡。
“若琦,跟我做一次。”
“……做、做什么?”
我想我真的不懂。
做什么?我该懂吗?
可如果我不懂,那极度慌乱下的语出不整又是什么?脸颊又为什么热得发疼?
黎华在笑。
他又歪了歪头,唇再往我耳边贴了贴,压在我的耳廓上。
他对我说了两个字,解答我的问题。
告诉我,要我和他做什么。
一个“不”字出口,却变成了深深浅浅的喘息。
他吻我的耳朵。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没有人对我做过这种事情,包括凯文。
我听他在我耳边浅笑。
他说,“若琦,你还是这么敏感。”
后来的后来,我曾有无数个瞬间想要完完整整的拒绝他。
可我没能做到。
我的身体似乎很熟悉他,亦或者,是他很熟悉我的身体。
他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对待它,了解它所有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渴望。
我哭了。
在他温柔闯入的时候。
并不疼,相反,很舒服。
只是那样的悲哀就这么席卷了我。
我好难过。
那似是我从未体验过的绝望,来得说不清道不明。
我只是好难过。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
我觉得我好想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可我的头好痛。
我想不起。
“疼吗?”
他问我,我摇头。
我很紧的抱他。
我一直想对他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我只有念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他很紧的抱住我。
我的灵魂仿佛就要被他撞出身体,而我能做的也只有抱紧他。
这是一种陌生又极其熟悉的感觉。
白光障目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什么。
可那些是如此模糊。
抵不过身体的快乐,就此消散殆尽。
我被他给我的温度灼伤。
可那依然能算作是一种温暖又炙热的享受。
与凯文的温暖不同。
他给的温暖,带着疼痛。
他吻去我眼角的泪,唇滑到我的耳边。
“若琦,忘了今晚的一切,你只要记得欧凯文就足够了。”
我不懂。
他并不给我解释。
可我很坚持。
“我不懂。”
我避开他的吻,不知道自己正用什么样的表情望着他。
“我不懂。黎华,我不懂。”
我的坚持似乎让他不悦,他那样严肃的样子,让我有点害怕。
我不敢再问。
他再纠缠住我。
纠缠,再纠缠。
抵死纠缠。
我在自己的声声喘息间,听到他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
模糊的让我觉得不真实。
可他确实是这样说的。
他说,“忘了今晚,这只是个意外。”
忘了今晚,这只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