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李南

2、三人的回忆是不急不停的小溪，静静地流淌着蚀骨的殇

　　如果爱情只要一个人付出便可以的话，那么张然然认为这是可能的。而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张然然可以不顾一切，为他喜，为他忧，可是他若是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的话，张然然也没有办法。
　　对于三年前的事，张然然现在想来，剩下的是无穷无尽的悔恨和心疼，对自己口无遮拦的悔恨和对沈楚锐的心疼。
　　那件事发生在张然然大二的上学期，2004年9月，张然然和方芸一块考入北京的两所不同的高校，她们高中便是好朋友，一起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北京，在困惑的时候彼此给与建议，给予鼓励，两人有着相同的价值观，她们一起说大学里不要谈恋爱，她们说要为自己奋斗，在那美好得不得了的年纪。
　　如果一个人在外地求学，悲伤时有人安慰你，难过时有人乘坐地铁赶到学校陪伴你，假期可以一起在那座陌生的城市里玩玩，那就能明白张然然和方芸的那种相依的情谊。
　　美好的友情渐渐加深，这时候，对于张然然和方芸那份情，用亲情来说也不为过。
　　她们无话不谈，她们说着各自学校里的趣事、糗事，说着班里最帅的男生，说着自己身边的事，自己身边沾了些许粉色的事，即使她们俩表示不会谈恋爱，但是年轻女孩的话题里也少不了帅气男孩的名字。
　　自从大一下学期开始，张然然便发现方芸说起的男生里谈得次数最多的便是一个叫着什么什么锐的男生，张然然便笑着说：“方芸，呀！不错呀，人生中开了第一枝桃花呀，真是可喜可贺。”
　　这个时候，方芸便会无奈又可气的口吻说：“哪有，我们只是朋友，只不过他总是发短信给我，说着说着我也觉得这个人当朋友还不错。”
　　“呀呀呀，什么时候我们的小芸芸也开始发展异性朋友了？”张然然笑得灿烂，眼睛眯了起来，S大亭子里的藤蔓缠绕着柱子，绿叶缝隙里透出点点阳光，张然然的笑容明媚如三月春阳。
　　方芸解释无语，便说：“真的只是朋友，我只是觉得他当朋友还不错，寝室里的同学对他的评价都挺高的。”
　　“啧啧啧，还不承认。我们几个人里终于有人要恋爱了呀。”张然然很高兴，对于她的几个朋友，都考上了不错的大学，长相也很不错，但是就是没有人谈恋爱，曾经还一起讨论过是不是她们有问题，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现象，不过这个想法最后被张然然一句话给否决了，张然然说：“我们又不空虚寂寞，为什么要急着去谈一场两个人一块消磨寂寞的恋爱？”那个时候，大学恋爱总是火速谈起，又迅速分离，大家都好像只是中学时被压抑久了，认为大学是爱情的温床，大学时不谈场恋爱就不对劲了一样。
　　张然然对身边的同学那种恋爱的事很不屑，但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太过迂腐了？不过这种想法往往存在不超过三分钟，张然然自己便会把自己拉回来，没有遇到自己心动的不是很好么？真正谈过恋爱的人能明白，大学的恋爱不是让大学多姿多彩，反而是让两个人一块消磨了无聊的时间。张然然想自己不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她可以一心学习，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大学的生活少了爱情的羁绊便会五光十色，多姿多彩，才不要为了和大家一样而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这样对得起我将来的哪一位么？
　　虽然张然然大学里不谈恋爱，不相信因为寂寞而凑在一块的大学情侣，但是这不代表张然然心里没有美好的幻想，没有那个王子。相反，在张然然心里，住着一个王子，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他一定也和自己一样在默默忍受着这些寂寞与孤单，一个人奋斗，知道他们相见的那一天，然后，幸福就那样降临，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去享受将来美好的生活，他们一块谈大学时的事，一起谈那些寂寞与孤单，然后相视一笑，暖流在心中缓缓而过。
　　这便是张然然遇到沈楚锐之前的理想爱情，她可以忍受一切，她不要和身边那些跟风恋爱的人一样，她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了那个和她一样等着的他。
　　不过，对于好朋友身边的桃花，张然然是很喜欢看的，她喜欢看好友身边发生不同的事，也因为了解好友的个性而放心。
　　大一的那年暑假，张然然听到了许多方芸讲的关于那什么什么锐的事，张然然听了便会拼命八卦一番，八卦完后，便会不停地说着让方芸抓住那样一个金龟婿，然后就畅想方芸的贵妇生活，真是没有尽头，说完后看到方芸那痴呆的表情，就会露出坏坏的笑。
　　2005年9月来到学校后，张然然准备科研的事忙得不亦乐乎时，接到方芸的电话也越来越多了，大部分是关于那什么锐和她们寝室的事，张然然通过电话便能感到方芸夹在中间的那种痛苦。
　　方芸她们寝室里有4个姑娘，其中一个姑娘喜欢上了那个什么锐的男生，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或者说流水的情不在这落花上。这种狗血的风月事在生活中也是常有的事，可偏偏那个姑娘是个死磕的主，在她得知那什么锐可能喜欢的是方芸时，她的愤怒难以自控，她不停地散布着方芸的各种谣言，中伤方芸，让方芸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方芸是个直来直往的姑娘，这种事她根本就没有做，为什么要背负那些骂名？什么小三？先不要说她压根就不喜欢那什么锐，和那什么锐只是普通的男女关系，就单凭那什么锐根本就没和那个死磕的姑娘在一起过，凭什么说方芸小三呢？就凭她自己的单相思和自己弄得全班尽知的大嗓门么？张然然在心里为方芸不平着。
　　张然然在方芸打电话说自己对那些室友很失望时，对方芸说：“你就忽视她们吧，反正你自己没错。”
　　“恩恩。”方芸对张然然的建议一向比较相信。
　　可是大学里也算是半个社会，很多流言不会因为你不去理会就消失的，它只会越演越旺，那种校园的冷暴力是锋利的刀器，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被伤得支离破碎。
　　方芸寝室那个姑娘在教室里大肆着方芸的不是，给方芸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和困扰，对于这些麻烦事，方芸第一个想法便是不理会，寝室那个姑娘和那什么锐都不再联系。
　　那日张然然从科研老师那儿回来，打开手机，看到了几个未接电话，打开一看，全部都是来自方芸，张然然心里也是一慌，赶紧把电话回拨了回去，没有等多久方芸就接了电话。张然然赶紧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然然，我发现我好向有点不正常了。”方芸说着，带了一些笑意，张然然知道，方芸现在一定很慌乱。
　　张然然压制住心里的紧张，闪亮的眸子里泛着丝丝担忧：“小芸，你不会觉得你喜欢他了吧？”
　　那边传来了方芸的略带笑意的声音：“呵呵，好像是的。”
　　“天哪！”张然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种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办法磨灭，张然然心知方芸一定是手足无措，张然然心里也亮堂着，她能够相信方芸没有去勾搭那什么锐，一切是那什么锐自己不停地扯着方芸，她百分之百相信方芸之前是对那什么锐没有男女之情的，可是，这种事，除了当事人和张然然，没有谁会相信呢？别说是方芸寝室的同学，扪心自问，若不是那人是方芸，张然然也不会相信。可能这就是女生天生的骨子里对这些事抱着怀疑的态度吧。
　　张然然冷静下来，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方芸说得无奈。
　　张然然更加肯定了男女之间难以存在友情之外又急得团团转，方芸逃避过，不愿让别人的麻烦影响到自己，可是现在她发现了自己的异样，便找寻张然然商量办法。
　　张然然对于爱情的事情一无所知，所有的经验观点什么的，都是通过身边的人告诉她的，还有一部分是她自己看到周围人的爱情而得到的，所以，这些爱情她不是很认同。加上最近张然然班的两对情侣迅速开始又迅速分手了，张然然觉得这样的恋爱实在是对自己的亵渎，心里也不以为然。
　　可是现在，那些发生在方芸身上，张然然也算是半个深陷其中的人，做出的决定难免不够周全，可是那时候她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对男女之事没有经验，只能靠自己的想法来帮助方芸。那个时候的张然然只知道若是方芸和那什么锐在一起的话，那些流言便会坐实，而且别人强加的那些难听的话也不可能会消失，是想解释都解释不通的，将来一旦他们分手，方芸便两头不是人，而且就算交往，方芸每天面对寝室人的冷言冷语不难过吗？
　　张然然说：“要不你去跟他坦白吧，告白是你的事告白完后就是他的事了，你可以轻轻松松地向前走，无无羁绊。”
　　方芸惊讶，又问：“那如果他答应了怎么办？”
　　张然然故作深沉，语重心长说：“我要你去告白是卸下你自己的包袱，当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告白时也把你们不可能在一块的事实给陈述出来，相信他也明白这一点的。”
　　“嗯，我也觉得这方法不错，不过我得想想什么时候说？”方芸对张然然的建议很心动，只是暂时迈不出告白的那一步。
　　“嗯，加油。勇敢地告白，然后潇洒地走开！”张然然笑嘻嘻地鼓励方芸，张然然是个时而二又时而理智的孩子。杜若琳曾经非常直观地评价了一下张然然，她说“张然然七窍中开了六窍，还有一窍也不是没开，只是开得不明显。”
　　张然然那时有点二，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贬义，就没有争论，傻乎乎地望着杜若琳。
　　方芸听了张然然的话，觉得如今之计也只有向那什么锐告白然后告诉他彼此不可能的事实，这样他才不会继续纠缠自己，自己就可以摆脱他和寝室那个姑娘了。
　　可是，张然然低估了少年的爱情，低估了别人的口才。
　　当方芸向那什么锐告白后，再次提出让他别再纠缠她的要求时，那什么锐果断拒绝，说：“那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问题，逃避也不是办法，是你们寝室那个女生自己想不开。”
　　被拉住不让离开的方芸火了：“我只想摆脱你们，别让你们那破事影响我！”说完方芸甩开那什么锐的手跑了，无视后面他的那句“我不答应。”
　　回到寝室后，方芸打电话告诉张然然这样的情况，张然然问了一句：“他向你告白了吗？”
　　“没有明说，他听到我说喜欢他后很高兴，然后不答应不来往。”方芸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张然然心里顿时鄙视了那什么锐一顿，又不明说，又不让方芸走，真是自私透了。在张然然的骨子里，女生是该被男生宠的，这个时候，不管那什么锐喜不喜欢方芸，他都不该让方芸为难。怎么能那样招惹方芸后，又不说喜欢方芸，又不放她走！
　　张然然只觉心里冒火，她说：“你果断不理他吧，，忍忍就好，不要让他影响你的将来。”
　　方芸献宝似的说：“嗯，我已经删除了他的一起用联系方式。”
　　“加油，方芸。”张然然说着，其实那时候的她无时无刻不再纠结着，这样做对吗？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段婚”，她这样是不是错了？不过，以张然然那时的理智来说，坚决不能让人影响方芸，大学时也不能谈没有结果的恋爱，所以，张然然愧疚的心里也稍稍舒服了些。
　　这样知道三天后，张然然听方芸说那什么锐已经没来上课三天了。
　　张然然心里一顿，自己好像做错了，可是方芸的这个未来是不确定的呀，一个人本来走的路就不确定了，在加上另一个人，不是增加了未来的不确定性了吗？现在的我们怎么能承担得起那种风险？
　　张然然说：“别管他，你现在可能难过，以后就不会了，我觉得你也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是吧？”
　　“嗯。”方芸这样回答，可是当第三天那什么锐在操场拉住方芸时，方芸没有反抗。
　　在那个北京名校T大东操场，一个男子眸若星辰，面似淡桃，嘴角微微翘起，说不出的好看的薄唇微微开启，他的嗓音很动听，也很迷人，他说：“方芸，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那个傍晚，北京上空的没有乌云，霞光一片，橘黄色的天幕，草坪中一对璧人，男孩个子很高，笑容和煦，仿若春风，女孩背对着行人，个子只到男孩的下颚，说不出的依偎，可是方芸说：“不要，我要先回去睡一觉，好好想想。”
　　男孩脸色不变，眼中的霸道却不容忽视，俊朗的容颜与方芸的视线齐平，他修长的手放在方芸的肩上，“不行，你必须现在说，不然，你看到你们寝室人的脸色后又要变卦！”
　　“不要，我要回去睡觉。”不知不觉间，女孩的声音里有了不甚明显的撒娇意味，是谁说的女孩谈恋爱就会不知觉地小女人，看来这话一点也不假啊。
　　男子还想逼要答案，看到女子脸上的隐隐笑意和绯红，忍笑放开女子，心情愉悦地同女孩一块回宿舍楼了。
　　方芸回到宿舍后赶紧给张然然打电话，在得知方芸没有立即拒绝那什么锐的情况下，张然然好气又好笑，说：“这不就是等于答应了嘛？你现在纠结能怎么样？当时不说，说都会以为你答应啊。”
　　“可是我现在很烦呐。”方芸抱怨，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她也很茫然，对他有那种心思，可是害怕那种不确定性。
　　刚好张然然寝室对面有一个女生刚分手，曾经那也是甜蜜得不得了的情侣，张然然越发害怕方芸到时候受伤害，爱情从一开始是女生占上风，可是渐渐地，女孩越陷越深，男孩却可以轻飘飘地结束，身边的男孩总是由对女朋友百依百顺到自己玩着游戏，不理会女朋友在一旁的关心。
　　张然然咬咬牙，说：“你可以试一试，但是你可能会越陷越深，到时候，我怕你怕不起来。”
　　方芸的声音弱弱的，她细如蚊蚋的声音传来：“其实我自己也这样担心。”
　　“要不你现在赶紧和他说你不答应吧，虽然现在舍不得，可是这样你也不会吃亏呀。”
　　“我也这样想，终于下决定了，真好！”方芸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
　　张然然听到方芸也这样想，也放下心，期望方芸赶快忘记这档子事。
　　在此之后，张然然很长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过要不要去学校的心理咨询中心咨询一下，毕竟自己想法不一定是对的，若是害了方芸怎么班办？可是期中考试一门接着一门，张然然的科研也很忙，所以这件事就这样被耽搁了，一日，张然然在心理咨询中心门外，打了一个电话给方芸，问起她的情况，方芸说：“我跟他说了不在一起。”
　　“那他答应了？”
　　“没有。”
　　“那么？”
　　“我发火了，他就让我走了。”方芸说得很平静，仿佛不是刚刚扼杀掉一段难得的感情，爱情最美好的时间是它最脆弱的时候。，我们为此心痛，为此奔波，最后还是要放掉那份美好一个人独自保留回忆，一个人过。
　　“呵呵，你发火一定很搞笑。”张然然想到那个场景觉得心痛，又觉得微微好笑，让那个方芸做这种事真是为难啊。
　　“我那时没有笑，后来笑了。”方芸说着，没有太大的悲伤，是的，如若一个人喜欢你，你就有了不那么难过的资本，这个资本，方芸有过，也放弃了。
　　张然然笑笑，忽地惊叹一声：“哎呀呀，要是那谁知道是我让你不和他在一块，他一定会拍死我，呵呵，罪过罪过呀。”
　　“呵呵，你是给我指了条明路。”方芸说得轻巧。
　　张然然说：“希望真的是这样，不然我就是罪人了。”
　　张然然和方芸聊了许多，有寝室的，有班里的，最后聊着一起追逐梦想。
　　那个时候张然然的世界很单纯，她有朋友，她没有现实的爱情，但是她深信她有自己的王子，她只关心着方芸是不是走出来了，关心着自己的学业和将来，她有着单纯不单调的大学生活，她觉得世界真的是很美好，可是，她不晓得，即便是努力地为自己生活，在将来的某一天，自己所有的理想会被摧残得支离破碎。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自己年少的某些观点，那些难辨对错的观点和那些护短的心思。
　　而她那时候没有想到，方芸再一次拒绝沈楚锐是在全校师生面前，拒绝得毫不留情面，年少轻狂也好面子，沈楚锐也不例外，而在无意之中，沈楚锐知道了张然然这个方芸的军师。
　　所以在后来的纠葛之中，沈楚锐总是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