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的月光塔》希酒

12、泪眼

　　第九十七天。
　　自从他上次消失在我面前，我已经第九十七天没有见到克洛赛尔了。
　　不过，他那种人还是不见得好。
　　安珀每天都会来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一日三餐。我出了有种被软禁的孤苦之外，一切都还不错。安珀告诉我，哥哥被关在了地牢里，我突然明白，小说里那些劫狱的情节是从何而来了……
　　这两天，我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写日记之外，生命活动简直和某种动物毫无差别。
　　今天，在我写日记的时候，脚步声响起了。我坐在书桌旁，背对着门，话没过大脑就脱口而出——“有事么？”
　　话音刚落，我的嘴便被捂住。锁链攀上我的身体，闪着寒光。之后，那只手便从我的嘴唇游到喉结的位置，我的颈间一片温热。我刚想问他是谁，这才发现我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实点，别给我添麻烦。”似曾相识的嗓音，甜美迷人。说话间，他已将我拦腰抱起，从书桌前方的某扇开着的窗户飞了出去——真的是“飞”！
　　过了一会儿，周身便袭来一阵颠簸感，周围的景色瞬间变幻……就好像穿越了一段漫长的时光，回归古老，我回到了遥远的，中世纪。道路两旁是精致的巴洛克式建筑，装潢比卢浮宫还豪华气派。
　　他带我来到一座极其雄伟的建筑群前，以米色为主色调，淡雅大方。大门把守森严，但守卫们见我们来了，便迅速开门。他七弯八拐来到一座花园，草叶气息浓郁而诱人，我不禁暗自惊叹生态环境恶化如此严重的地球竟还存在着这般生机蓬勃的世外桃源，绿意盎然，鸟语花香。还来不及细细玩赏，我便被扔到了地上，一抬头，便看到了巴亚尔和坐在他腿上的人——粉樱色的瞳孔，雪樱色的发梢。
　　——“我把他带来了。”
　　“哦。”巴亚尔不以为然。
　　“……为什么你还抱着他？”我终于想起，这是希尔的声音。
　　“我为什么还抱着他？”他亚尔转头，轻吻了一下俊美少年及肩的发丝。
　　希尔静止了好久，久到让人以为他是一根不会动的石柱一般，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中积聚着无尽忧愁，竟带着哭腔——
　　“你是我的……”
　　巴亚尔嗤笑，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美少年的腰，美少年便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他亦随之起身。
　　希尔身着黑色的巨大斗篷，原本帽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结果给巴亚尔轻轻一扬手就掀开了，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张原本媚气而柔美的脸、几乎可以与克洛赛尔媲美的容貌，此时面目全非，布满无数丑陋的疤痕，只有那双鸽血红般流着泪的眼眸依然楚楚动人。
　　——“你觉得你的脸会让我百看不厌么？”巴亚尔丝毫不留情面。
　　“克洛赛尔说得没错，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我，你喜欢的，仅仅是我的脸。现在我的脸被毁了，你就立马不要我了。”
　　“谁都知道我不要你是因为什么，你的脸并不是主要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希尔稀薄的声音已接近颤抖，嘴唇苍白。
　　巴亚尔伸手狠狠捏住他的下巴，讽刺地微笑，一字一顿地对他说，“因为啊……你从头到脚就是一个下贱的婊子。”
　　“巴亚尔，你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不就是借口么？不管你找什么样的借口，事情都无法挽回了。佐伊你可以留下，要带走也行，毕竟他对你很重要。从此以后，我们谁也不欠谁。但你要缠着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巴亚尔……求你了，原谅我……”希尔死死拽住巴亚尔的手臂不放。
　　“放手。”巴亚尔态度冷淡，甚至有些嫌恶。
　　“巴亚尔。”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到么？放手。”
　　“巴亚……”还未说完话，希尔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他脖颈右侧瞬间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从耳根附近一直向下蜿蜒，连斗篷也破了，伤口血腥得骇人。
　　——“本来除了脸，你雪白的颈项也很美，可惜了。”巴亚尔抚过希尔的伤口，肌肤又被撕裂了几分，希尔痛得浑身颤抖，表情却是倔强的。巴亚尔看着希尔，但却在对美少年说话，“亲爱的，你伤了这个贱人，不怕他之后来报复你么？”
　　“不怕，因为他已经失去你了。”少年边说便敛住手上魔法的光芒。
　　巴亚尔轻笑，转身走到少年身边，“但达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呢。”说完，便与美少年热情缠绵地亲吻。
　　希尔由于容貌被毁，我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见他泪如泉涌，手指间隐约烟煴着魔法……
　　我发现我识别魔法的灵敏度很低下，不然为何我身下的魔法阵出现了那么长时间我会到现在才发觉？两眼一黑，地心引力仿佛无限扩大，我的身体在黑暗中不受控制地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