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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风云骤起(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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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汽车驶入一座英式古堡,上个世纪中期的建筑,虽不甚古老但毕竟承载了一番乱世硝烟,总是带着些许的苍凉。
天空兀自暗沉了下来,隐隐的雷声自云幕后由远及近的传来,太阳却依旧闪烁着灼烈的光芒,不断摧毁层层扑来的乌云滚滚,似要把大地上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紫绡烟罗帐,羊脂白玉枕。帐间悬着一双镂空雕银熏香球,缭绕传来安神的药物淡香。箫晚自榻上坐起身来,清眸中一片平静。
在车上的时候,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一股异香时有时无围绕在她的身边,到最后终究是陷进无尽的黑暗中,却又不似昏迷,到仿似一觉清梦,醒来时竟觉神清气爽。
隐约记得这里是一座英式的建筑,却不想这里竟蕴含着如此古老的气息。
箫晚打量着四周,屋中并无繁华的装饰,却处处别致,长案之上放着玉竹笔架,几方雪色笺纸,琉璃阔口的平盏里几株白兰正盛,素叶白瓣,白如皑雪,干净里透着些许贵气,衬得一室清雅。
一双翦水双瞳溢出丝丝涟漪,饶是她平日里心思沉静,终抑不住心中的一阵惊讶,这里的一切并不是追寻古典气息的仿造,而是切切实实由古至今的流传,就连那几株傲放的幽幽白兰,已是已经早已绝迹,她只曾经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亦只是寥寥几笔,详述不深。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挑开罗帐,入眼便是千流狭长的眸子,精光流转,落尽了华光无限。
在箫晚的身边,聿天昊稳、东方绝冷、简宸雅,包括宫然少年潇洒,却不曾见过如此美的人,微挑的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华光中虽是寂寥,却浮沉敛入光影万千散布出极尽妖娆的蛊惑,鼻梁挺直红锐薄唇,完美得几欲不真实。
此时,他嘴角噙笑,狭长的眸子里笑意清浅深深刻出她的身影,以及波澜不惊的一双眸子
“醒了!”
箫晚平湖秋月般的对望过去,波光粼粼的眸子里无波无澜,毫无情绪可循,避过千流伸过来护持的手,兀自翻身下床,却不料千流忽然蹲下身来,轻柔的为她穿上鞋子,那珍视亲昵的态度,柔情似水,好似在对待心中惜之若命的爱人。箫晚躲闪不及,坐在床上当下便错愕当场。
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一转便落入了平静的湖水中,箫晚淡声道:“千流先生的待客之道,箫晚承受不起。”
千流为她穿好鞋子,起身笑道:“便只有你,若是旁人,只怕连看这里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朝她伸出手,道:“走吧,我带你四处看看,这里的一切,原本便都是你的。”
箫晚听着他的话,心中涌起疑惑,却暗自抑住,似懂非懂间,道:“我自己可以走。”却突然被千流按住身子,细长的眼睛里流转出一抹清紫光辉落在她的膝上,沉吟片刻,笑道:“也好,随你。”
越过千流,外间很大,与内室的清雅别致不同,紫檀木书案,一方黑曜石的端砚润如乌玉,七彩的彩虹瞳眼流光华彩,沉香的书柜上摆满了绝世古籍,一室的木香、书香衬得室内沉稳大气,倒也是风流万千。
箫晚流连于沉香书柜间,心中抑制不住的一阵惊叹,千百年来失传流散的古籍万千,寻不到踪迹,不想在这里竟是随意摆放于书柜间,却是被保存的极好,久经岁月的书页泛黄竟不见一丝的破损。
千流随在她的身后,只笑意深深的看着她,见她行动逐渐缓慢下来,适时道:“先歇息一下吧,你若是喜欢,以后有的是时间。”
箫晚回眸,只一瞬间的笑意在唇畔流泻,复又恢复淡然,道:“怕是没有以后吧。到千流先生这里做客的代价太残忍,我承受不了用别人的鲜血换来自己的一丝安然。”
“残忍!”,千流忽然狠狠攥住她的下颌,那力道重得几乎使箫晚痛得流下泪来,却只眸光平平的对上他的眼睛。
清紫的光辉溢出一抹妖艳的红色,衬得他嘴角忽起的冷笑,几乎要将箫晚吞噬。
“不过区区几条人命而已。若说残忍,又哪里比得上你!”
箫晚本就对他的举动持有太多的怀疑,听他如此说,再也抑不住心中的狐疑,眸光中升起讶异,探寻的看向他。
“呵……”,千流松开她的下颌,竟有些癫狂的道:“你定是忘记了。连我都记不清终究有多少年月了,更何况是你!”
“也罢,总有一日你会知道你对我,有多么的残忍。你随我来不过是想知道一些旧事,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看着性情不定的千流,箫晚遥遥头,道:“你错了。那些旧事我该知的早就知道了,至于那些我不知道的我自有办法弄清楚。”望进那双惑人的细眸,她眸光定定,“我要见小然。”
那双眸子里夹杂着太多的寂寥与孤独,紫色的清光瞬间幽深如浓墨,巨大的漩涡里涌现出一抹鲜艳,那是嗜血的光芒,像极了油画里沉睡的吸血王子,她仿佛已将看见了冰冷的獠牙还滴着残留余温的鲜血。
朱红薄唇勾出一抹优雅的弧度,连那清净的白衣都沾染上了绯红的妖娆,“也对,你还是如此的毓慧,那些个小事怎能瞒得了你,他们真是愚蠢。”
千流蓦地拉起箫晚的手臂,力道大得毫无一丝怜惜,直让她踉跄几步,冷声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千流没有回头,柔若春水的声音淬了寒冰传来:“你不是要见你那亲爱的弟弟吗?”
阳光落入西方斜下,古宅一如既往的宁静,许是主人不在的原因,静谧里竟多了些荒凉。顾宁悠闲的走在庭院一角的小道上,清丽的容颜上闪烁着诡异的笑,红唇比以往红艳了几分,欲要滴出血来。原本清澈的眼睛不知沾染上了什么,娇娆中带了几分媚气,煞是勾人夺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及至顾宁身后的时候,红唇流泻,暗香盈袖,一转身却忽然被人攥住脖子,大大的手掌带着似海的怒气,几乎就这样把她掐死。
顾宁眼角的媚态不减,气息不顺却仍娇笑道:“原来是你。简宸,你守在她的身边,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真是笑话。”
简宸向来温润的俊颜含怒冰封,眸中深不见底仍是抑制不住滔天怒火以及深深的悲凉。
是他的错,他不该一时大意离开这里,世间再大的纰漏,怎抵得过她的一丝一毫!明知事态愈来愈紧迫,她身边暗藏多年的危机愈来愈明了,他怎么可以就这样置她于险境之中。
思及这里,简宸暗自恼悔,手掌中的力道不由又加大了几分,沉声道:“她在哪里?”
顾宁几欲背过气,眼中已经呈现出迷离的状态,只嘴角娇媚的笑意不减,迷离的眼中映出两个高大昂藏的身影。
“简宸,放开她。”聿天昊大步上前拽住简宸的手。
清新的空气直入心间,顾宁得以自由呼吸,双手抚着脖子,因着空气的忽然涌入大力咳嗽了几声,却仍娇柔的笑道:“天昊哥,你回来了。”
聿天昊面色愠怒,深眸中射出冷冷的光芒,道:“顾宁,晚晚在哪里?”
顾宁痴痴的看着聿天昊,目光中尽是痴迷,柔声道:“我怎么知道?天昊哥问错人了,我去逛街了呀,你看,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新买的,好看吗?”
聿天昊道:“顾宁,你那些个低劣的把戏该收手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监视着晚晚的一举一动,若不是顾念着顾管家的情分,早在南市的时候你就已经命丧在我的枪下,你以为你还有命活到今天!”
“是吗?”顾宁勾起一缕发丝,纤长的手指绕出了一卷一卷的波浪,万种风情竭尽其中。“我还以为是天昊哥顾念着与我自幼的情分网开一面呢。”
聿天昊眸中一动,掠起一丝波澜,幼时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调皮笑闹的小丫头、那个总是闯了祸让他头痛的调皮鬼,她视若妹妹的小姑娘啊,他哪里舍得!
送她去美国,不过是想她远离这里的纠纷,让她明了自己对她的心意,不想她竟陷入了更深的漩涡中不能自拔。这终究是他的不是,还是天命如此,她本就是存了黑暗的劣根。
顾宁看向一直未说话的东方绝,媚眼如丝,娇娆无限,道:“她不见了找我做什么?你们不是自诩手眼遮天,能力通天吗?这小小的北城,找一个人就将你们难住了?东方先生,我说的对吗?”
东方绝迈步前来,伟岸的身影在顾宁头上投下一片暗影,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如雪域之王,冰封万里。他浩瀚如海的深眸里暗如夜空,平静的看着她,眼底无波,看不出是不是焦急,有没有疑惑,或是……怒气。
良久,东方绝冷声道:“告诉林琼,别以为装死就能在我的手里再次死里逃生,这次,她没那么好命。”
顾宁怔愣住,诧异地看着东方绝。这是一个可怕的男人,见他第一眼时她就知道,他与聿天昊不同,聿天昊沉稳隐忍尚有一丝怜悯之情,而眼前的男人如聿天昊一般沉稳却比他更狠,不管是林琼还是她自己,他若是想要了她们的命,终究会逃不了他的手掌。
一阵低哑的铃声传来,陌生的号码,聿天昊接通电话,就传来箫晚轻柔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有些突兀。“叔叔,有个故友请我到他家里做客,你们不用担心,过几日我便回去。”接着便是“嘟嘟”的盲音。
与东方绝、简宸对视一眼,东方绝淡声道:“她并不如我们所看到的那般柔弱,这个时候她打电话来便是说明她安然无虞。”
聿天昊与简宸皆点头,敛下心间的忧虑,简宸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压下学校里的爆炸事态,还有……宫然也与小姐一起消失了,他父母那里总要有个交代。”
聿天昊道:“这些事我与阿绝不方便出面,简宸,你去处理。”
简宸颔首:“是,二少爷。”无声的看了一眼顾宁,急怒之后只有一些叹息,压下心中的不安与自责转身离去。既然没有守护好她,那么,就将她会顾虑的事情处理好,她回来之后,总不至于烦心。
简宸走后,东方绝与聿天昊亦是匆匆离去,总要快一点找到箫晚的下落,如此,才可安心。
顾宁痴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伟岸身影,暮色渐浓,连身影亦在她眼中模糊。
他不曾正视过她一眼,一如他心中没有她一丝的影子,以前是桑柔她的一席之地。
他将他所有的爱给了桑柔,所有的疼惜给了聿箫晚。于她,不过是怜悯。现在,只怕连这些可怜的怜悯也荡然无存了。
她不想一生枯守,不想认命,不想苦苦熬着成就别人眼里的美好。既然别人无视她的存在,她又何必在乎那可悲的道德不敢僭越一步,为别人世俗活着而苦了自己!
她想要的便要去争,争到了最好,若争不到也由不得别人好过,哪怕是玉石俱焚也要让人与她陪葬!
模糊的身影终于消失的毫无踪迹。以后,便是形同陌路了吧!
形同陌路又如何?这一生,你都休想摆脱我的纠缠,即便是下地狱也要日日缠着你!
天昊哥,不要怪我。
要怪,便怪天意弄人吧,要我今生眼里心里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