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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江梅渐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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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栋欧式的别墅,位于南市的郊区,具体的方向箫晚不知道,在汽车渐渐远离市区拐了几个弯的时候,她就已分不清方向了。更可笑的是,在她和聿天昊刚下车没有防备的时候,他们竟然迷晕了聿天昊和司机。
现在,她可以说是孤身一人、孤立无援。
而且,从进来到现在,她已经坐了两个小时。
抬眼望去,大理石的地面、精美的地毯、精致的法国挂壁,漂亮的布艺沙发有着丝绒的质感以及流畅的木质曲线,还有空间交汇处的壁炉,此时正燃着暖暖的火焰,与一幅色彩鲜艳的油画相呼应,像极了中世纪的欧洲宫殿,极其的华丽。箫晚静静地坐着,佣人送上的咖啡一直放在旁边直到凉透了她都没有看一眼,只是安静的呆着,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只是悠闲地放空,如清水般的眸子,清澈透底,眸底幽黑无垠,不见有丝毫情绪。
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听见推开门的声音,有女佣轻声说道:“聿小姐,东方先生到了。”
东方绝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背影,有些单薄,以及如瀑般的长发,沿肩泻下,深入浓墨。几个沉稳的步伐,就来到了箫晚的面前,接过佣人端来的咖啡坐在布艺沙发上,看到萧晚旁边没有动过的咖啡,对着旁边的佣人道:“换杯茶上来。”
箫晚有些累了,以手支颐,就这样靠在轮椅上。
抬首,就对上了一道深沉的目光,就那样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张扬跋扈的利眉,湛黑似潭的瞳眸,眸光锐利,鼻子笔挺,薄而坚定的唇和那双沉寂的眸子很相配。不知怎么的,箫晚就想起了乐府神弦曲的《白石郎曲》: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男人冷硬的气质,嚣张不可一世的作风以及那双沉寂毫无波澜的双眸怎么也不会与古词曲中人人心悦的温润男神有关系。
可是,箫晚就这么突兀的想到了。
“我要展览馆那块地,聿小姐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东方绝不假思索的说出了将箫晚拦截来的目的,毫不掩饰的直接。
箫晚并不说话,保持着以手支颐的姿势,甚至是闭上眼睛假寐。窗外的夕阳眼见就要没落了,却透过窗户折射进来,给苍白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暖晕,是那么的宁静。从早上到现在,从北城到南市,从南市到这座美丽的欧式别墅,她确实累了,腿上传来熟悉的痛意,从最深处的骨髓慢慢散发出来,最后,充斥全身的是满满的冰冷和再也支撑不住的疲惫。许久,才慢慢睁开双眼,喝了一口佣人刚刚换好的清茶,
润了润干涩的喉咙,上好的君山银针,清润甘冽,回味悠长。
“东方先生若是要那块地的话拿去好了,我没有任何条件。只是,展览馆不能动。”
“聿小姐这是拒绝的意思?”
“是”,箫晚语气笃定。
“你有想要得到的,而我,也有想要留下的。既然这样,我就有必要和东方先生说清楚,以免日后再做不必要的纠缠,也不枉东方先生这么费尽心思的把我拦截到这里。而且,我累了。”
东方绝的眸心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瞬间便恢复了幽深。没想到对面这个单薄到羸弱的女孩就这么直接而坚决地回绝了他,看来资料有误:聿箫晚,聿家长子长女,宿有腿疾,长年居住在北城古宅,性格柔弱,沉默寡言。寥寥可数的资料,再也查不到其它,甚至连曾经就读的学校都查不到,聿家最神秘的小小姐安静的几乎要被这个世界遗忘。
东方绝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突然推门进来的聿天昊打断了。
聿天昊并不担心东方绝会对箫晚做什么不利的事,毕竟还要顾虑老爷子。只是箫晚向来不喜与陌生人接触,让她一个人面对东方绝,终究是不放心,更何况她的腿疾到了冬天尤其的严重,只怕现在已经吃不消了。
果然,箫晚已经支撑不住了,否则也不会靠着轮椅的扶手支撑身体。“晚晚,没事吧?”
箫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聿天昊俊脸微沉,面带怒气看向东方绝,冷声道:“东方绝,你这么做,过分了。我这里,不会再容你下一次。”说完,就推着萧晚往门外走去。
东方绝并不阻拦,聿天昊并不是可以随意左右的人,有一有二,顾得,不过是聿家老爷子的面子。不过,没关系,早就知道这个聿箫晚不会轻易的同意,毕竟,是聿家的人。
这次,为的不过是见一见聿家这个传说中最神秘的人,以后终究是要见的,提前见一见也好。
东方绝依旧坐在沙发上,手中的咖啡早已经喝完。
只有桌上那杯还有余温的清茶散发着莫名的香气,竟让东方绝有些心神微漾。
聿天昊和箫晚到达聿家老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聿老爷子聿擎南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外面,手中的龙头拐杖随着脚步敲击在名贵的红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简宸和顾宁立在一旁沉默不语。直到有佣人进来,高兴的说到:“老爷,二少爷和小小姐回来了!”
不一会儿聿天昊就推着箫晚来到了大厅。
箫晚笑着,浅浅的说道:“爷爷,我回来了。”
聿老爷子起初是担心,见到箫晚又是高兴,话到嘴边却只剩笑呵呵地张罗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还没吃饭吧,走走走,先去吃饭。”简宸走到箫晚身边,趁大家都往餐厅走去的时候,小声地问道:“没事吧?”
箫晚轻声地回答:“没事,只是去喝了杯茶。”
晚餐的气氛很愉悦,甚至可以说是热闹,谁都没有提下午的事,这是一次难得的家宴,最亲密的人都在身边,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去破坏这温暖的氛围。
箫晚微笑着看着每一个人,包括她一直逃避不愿意面对的叔叔,笑容里少了一丝清冷,多了一份暖意。不管她承不承认,这里,都是她最重要、最不愿失去的人。所以,即使她已经很疲惫了,仍旧强打起精神,努力地,微笑着。
箫晚回到南市的第一个夜晚,冬雷阵阵,闪电如华。她从梦中惊醒,
窗外是北风骤紧,夜雨淅淅,电掣雷鸣。
听着窗外的雷雨声,箫晚辗转反侧,竟再也睡不着了。有些东西自脑海中破茧而出,那是她埋在心里长久不愿意去触碰的伤口,是她想从记忆里抹杀的东西,在这罕见的冬雷雨夜,冲破层层的阻碍,汹涌而来:
“那时候叔叔还很年轻,不过刚刚二十出头的年岁,脸上经常挂着灿烂的笑容,带着她满城去找最好吃的桂花糕。至今,她还记得那桂花糕的味道,那么甜,像叔叔的笑容,深深地烙在她的脑海里。
那年,南市很冷,在她八岁以前的记忆力从没有过的那么冷过。
那天,南市下了很大的雪。”
箫晚一直昏昏沉沉,脑海中乱哄哄的,到最后只剩下一片洁白。醒来的时候有些忡怔,不知道身在哪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老宅中自己的房间。透过窗户往外看去,阳光刺得眼睛发疼,是个好天,昨夜的疾风骤雨似乎只是一个幻像。楼下,爷爷正在晨练,看去的时候,正好打完了一套太极。
再远一点,庭院的边上,一树红梅,在冬日清晨的阳光下,傲然挺立在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