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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月中清辉(二) ...

  •   箫晚的晚餐总是清淡素简的,却又不失精致。
      古宅中的厨师出自中医世家,是全国首屈一指的营养调理师,当初简宸将他请到这里来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此时,色泽古雅的圆形木质餐桌上,几样清净精致的小菜,伴着厨师精心炖制一天的浓粥,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让人闻之便欲罢不能。
      箫晚最坐桌前,安静的用着晚餐,眉头不时的微微皱起,看向一边空了的座位,无意识的喝着碗中的清粥,那香气四溢的清粥入了她的口中却索然无味。
      她兴致缺缺,再美味的食物此时吃起来也味同嚼蜡。
      回转的长廊九曲蜿蜒,似是一条通幽曲径,通向未知的远方,在这已经暗沉下来的暮色中,仿佛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简宸亚麻衬衫素淡的颜色在这黑暗中尤为的明显,翩翩君子,玉树临风,仿若天边的一轮朗月,月明风清,皎洁无暇,嘴角的笑意轻微,更衬得他儒雅非凡,眸中清光温文,却透着股清冽。“东方先生这次来,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简少很想让我回去吗?”东方绝与简宸并肩走着,冷淡的唇角略略浮出孤高的弧度,却是看不出他此刻的思绪。他高大的身躯隐在幽暗中,与简宸形成的鲜明的对比,却眉目冷然,眸中幽深藏稳,周身隐隐皆是傲然。
      这两个人,一个清俊傲然,一个温和儒雅,此时却谁都不逊于谁,那周身隐隐的清冷气息,竟莫名的相同。
      简宸俊雅一笑,透着温和,道:“东方先生多虑了。南市多事,东方先生既已收回了展览馆那块地,就应当好好收着才是,若有宵小之徒动了心思,可是得不偿失。”
      东方绝停下脚步,幽深的眸子看向简宸,黑暗中,那双眸子幽深似海,泛着清冷的光辉。他蓦地一笑,削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修长的手指抚上回廊的栏杆,轻缓的摩挲着,那古老繁复的刻文在他的手掌下逐渐清晰了纹路,他沉稳却带着慵懒的声音传来:“简少是在提醒我吗?难道你不知道聿家终究是难逃干系的,那地下的东西纠缠着多少人的人生?你简宸入了聿家,就注定无法逃过。”
      简宸随他定住脚步,瞬间面容淡漠,语气里倒是多了些叹息:“我逃不过,你也逃不过,她更是逃不过。我所希望的,不过是再多一些时间,给她多一些安宁,哪怕是一点点也好。以后,谁也无法预料,这一点点的安宁只怕是难得的。”
      东方绝眸中微光乍现,深邃无垠,道:“我说过,她的人生由我负责,她是我的人,她以后安危周全自由我担当。简少多虑了。”
      简宸溢出一丝微笑,温雅如玉,玉润如水,道:“如此,也好,东方先生的能耐我是信得过的。如若不然,我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温润的声音和煦如风,却暗藏丝着不易察觉的威胁,让东方绝心下一震,却傲然一笑,所有的一切竭尽化在那笑中。
      暗夜如墨,简宸微笑着道:“这会儿,那丫头应该自己在用晚餐。她不习惯,我们该回去了。
      东方绝点头,淡笑不语,却率先迈开步伐,简宸与他并肩,逐渐消失在暗色中。
      清俊傲然,儒雅温润。
      不过是,回首处,清气朗乾坤,日月失光华。
      箫晚一个人坐在餐桌边,白瓷碗中的香粥已经渐渐冷去,还有一些模糊的温度,浓郁的香气散落在空气里,已经无影无踪。她突如其来的感到了莫名的孤寂,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安静的用着晚餐,单薄消瘦的身影,是那么的孤独寂静。她此刻无比的想见到一个人,一个她熟悉的人,无论是谁都好。
      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抬眸,便见到简宸和东方绝相同而来,嘴角都挂着丝清淡的笑意,似是刚结束一场谈笑风生的谈话。
      她狐疑的看着他们落落入座,不确定的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样好了?”
      东方绝与简宸相视一眼,眼中都是了然的神色,不用言语便已知道对方的心思。这两个人,行为处事皆不同,却是发自骨子里的契合,分明是同样世界里的人。
      孤傲儒雅,不过是掩盖表面的装饰罢了。
      东方绝打量着桌上素淡精致的晚餐,自顾自的优雅用餐,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倒是简宸笑得温柔和煦,为她换了一盏新粥,道:“我与东方先生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箫晚不相信的道:“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以前怎么没见你们这样?”
      东方绝放下手中的象牙玉箸,拿起一边的纸巾轻轻的擦了擦嘴角,幽深的眸子不辨情绪的望向她:“以前,你有正视过我的存在吗?”
      箫晚低下头避开他惑人的眸光,安静的吃着碗里的粥,莹白的瓷碗不一会就见了底,她放下手中的瓷勺,道:“我吃好了,你们慢用。”说完,撑起靠在桌边的拐杖,一步一步缓慢的朝自己房间走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餐厅中,简宸敛下脸上的笑意,却依旧温和,道:“东方先生,欲速则不达。”
      东方绝看着桌上几乎未动的菜肴,黑眸一转,薄唇弯起好看的弧度,并未答话,似是同意他的说法,又似是在无声的否定。心下却想着,是不是该让厨房准备夜宵了!
      箫晚回到房间中,室内清浅的音乐静静流淌,似有似无中,她靠在卧榻上,将拐杖靠在一边,却是没有放好,拐杖一下子砸在地板上,发出“嘭“的声响。
      是的,她一直在刻意的忽视他的存在。
      他那样一个狂肆高傲的人,浑身上下皆是不容忽视的气息。
      若说聿家是高居在云端之上的,简宸是这云中温和煦暖的春光,而他则是流火砾金的骄阳,破冰融雪的烈日。这样的一个人,孤绝而高傲的存在着,在她的身边,她如何的想要漠视,也无法阻挡住他浓烈的脚步,一如今晚,他那一声“你正视过我的存在吗?”便是他正在肆意的侵入她的世界的讯息。
      她躲不掉,逃不开。
      却可以确定自己是如此的不愿沉沦在其中,做他的俘虏,从而迷失了自己。
      他要的,她给不了。
      而她所能给的,不过是那不安的未来中他所要得到的所有的一切。当然,除了她的心以外,那是她唯一能够为自己保留的仅有的东西。
      当她终于坐得久了,觉得有些疲惫的时候,时间已不知不觉过了许久,她觉得身上凉意涔涔,连指尖都是冰凉的,她起身关上音乐,走进浴室,温热的热水立刻驱走了她身上的凉意淙淙。
      待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棉质的长裙,很柔软。墨色的长发流泻在肩上,水意氲袅中,那冰雪初融的颜色,淡眉修长,勾勒出一张水墨的素颜。
      掀开床上柔软的锦被,安静的躺了进去,床边晕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浮上一层柔和的暖色。
      “啪”,门被人推开,清冽的气息传来,她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东方绝轮廓分明的峻颜。他此时换上了休闲家居的常服,褪去了平日里狂傲严谨的深色西装,倒是多了分肆意潇洒。
      东方绝手上端着木质的托盘,盘上是一杯温热的牛初乳。他端起杯子送到她的嘴边,道:“你的夜宵。”
      箫晚看着他深眸轻笑,暗暗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道:“东方绝,这是我的房间,我现在想睡觉。”
      东方绝利眉一扬,含笑不语,却用眼神示意她最好把牛初乳喝下去。
      箫晚抬手,接过那杯子,倒是顺从的将牛初乳喝了下去,随手便将杯子掷在托盘上,道:“东方绝,你为什么来?”
      “为你。”他眸中笑意深深,似是散满了漫天星光,眼底浓意愈甚。
      箫晚却心中一动,她不该问的。
      她不该问的。不管是真是假,她早已知晓答案,却还是这般的糊涂。
      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四周似乎充斥了某种奇异的气氛,他身上清淡的气息,温暖的呼吸,甚至是他身上清冷的体温,在这一刻突然间清晰无比。
      她眼底微微波动,清澈的眼中掠过些许的茫然。
      “即然这样,东方绝,不要逼我。”
      她低声轻叹,除此之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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