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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古墓香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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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宸回到房间。房间里很黑,他没有开灯,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西装掉落在地上,他并没有捡起来。黑暗中,他面容上温文儒雅的笑深深敛去,只留下一片漠然。
安静的空间揪得他的心一阵阵的发痛,并不是特别厉害,就像一只蚂蚁不停的在身上游移,却在不经意的时候狠狠的咬上一口,一下、一下,不痛,却足已逼得人发疯。
东方绝的到来是他预料之中的,却让他感到阵阵的不安和无力。他可以感觉得到他正在一点一点的失去她,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一个星期,或许是一个月,或许……就是现在,他现在所拥有的她的一切都将会全部失去。
他温柔的唇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扯下颈间的领带随手扔在地上,一下子坐在沙发上,沙发很柔软,将他整个人都陷在里面。
他褪下了平日里的风度翩翩,温润如玉。此时,他是一个落魄的贵族,孤独而高傲着,独自在黑暗中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可那伤口却像受了诅咒一般,怎样也愈合不了,彻骨的痛席卷了他,他却只能在这痛中拼了命的保持着清醒,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远离自己。
简宸此时是绝望的,他一无所有,只有她,可她终将会离开自己,不再需要自己,那时,他该如何?又能如何?
温润的眼眸没有任何的思绪,只有无限的黑暗流转,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紧紧的包裹在其中,找不到出口。
这一刻的简宸只知道箫晚依赖他,却不知道她对他的依赖已经深至骨髓,那已经不是依赖,而是十几年来两两相处的默契,是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他。而他,是她。
在不久的将来,他与她在世事纷乱中寻到了难得的的一方清净,他想到了这时的绝望与落寞,才明白何为当局者迷。
他太在乎,却在其中迷失了自己。
一阵铃声传来,突如其来的冲散了这黑暗中的寂静,他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二少爷。”
“晚晚怎么样了?”,聿天昊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沉稳匀速,听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简宸清了清思绪,道:“小姐很好,已经睡下了。”
聿天昊道:“宫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是一颗被人早就埋下的棋子,先别动他,以免打草惊蛇。”
“二少爷早就知道了!”,简宸平淡的语气,没有一丝的疑惑。与他所料不差,这个宫然果然有问题。
聿天昊停顿了一下,道:“我也是最近才查出来,那人藏得太隐秘,却在这个时候抛出了这个棋子,你要小心一点。”
简宸点头,道:“知道了。还有……东方先生在这里。”
“东方绝去北城了?”聿天昊问道。
“是,今天上午道到的。”
电话那头,聿天昊幽深的眸子一转带过深沉,道:“宫然的事还是他最先知道的,他在那里也好。无论如何,晚晚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简宸挂下电话,就这样坐在黑暗中,清润的眸子水静无波,像极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平静的有些吓人。平静的海面,无澜无波,总会给人一种宁静的假象,却是在酝酿着吞人嗜命的暴风雨,那海面下的波涛汹涌又有谁会知道?
如今,平静了十二年的海面,已渐起波澜,随着东方绝的出现,碧玉箫的鸣泣,终将不再平静下去。
箫晚,注定逃不过这一场纷争。
而他,也不会是一个旁观者。
聿天昊与简宸的谈话刚结束,手中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放下,就传来一阵震动,清朗而兴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总裁,最偏僻的那个墓室的门已经打开了,已经寻到了寒玉冰棺。”
聿天昊握住电话的手有些颤抖,却仍沉稳从容的道:“我马上就到。”,说完,抓起一边的西装外套,急匆匆的朝门外走去。
聿家长子聿天湛一手创建的展览馆位于南市与临市的交汇处,由于两处都位于两市的郊区,向来少有人在,在展览馆被转让给东方绝之后,更是闭门歇业,便再无人来此处。此时,夜半幽静,更显得一片荒凉。
黑色幽灵般的汽车无声无息的停在展览馆前,立刻有人上前打开车门,“聿总”。
聿天昊迈出修长的双腿,低声“嗯”了一声,便朝展览馆的一处暗门走去,立刻有人按动机关为他开门,在他进去后,外面又恢复了深夜的寂静,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终将归于永久的荒凉与贫瘠中。
展览馆最为隐蔽的一处,机关开启后是一道石门,聿天昊踏入石门,四周仿佛突然陷入了与世隔绝的寂静,一切的光亮和声息都被吸入了无底的暗处。他沿着盘旋修筑的石阶往下走去,身边一块块巨大而平整的玄石散发出幽冥的微光,让人生出永远走不见尽头的错觉。
不知走了多久,待迈入最后一层,层层繁华复丽的古老花纹雕刻在巨大的玄石之上,隐有鸾鸟吟唱,神兽轻啸,却一转眼就没了声息,依旧还是玄石上冰冷的华丽。
聿天昊继续朝前走去,不时有荷枪实弹的黑衣人经过,见到他,皆低头行礼道:“聿总。”
聿天昊点头,道:“东方绝这几日不在,你们不许放松警惕,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林彦,这一段时间,除了我,他全权负责这里。”
“是,聿总。”
聿天昊经过层层的警戒和防护,也经过了愈来愈繁华的地室,那仿佛是一个人的一生,从最初的清澈淡薄到见过了不世的繁华与沧桑,最后终将都归于平寂。
他于此中平静万分,步伐平稳。待来到一处同样是玄石砌成的石室,没有任何的装饰,却庄重的让人肃穆,让在这里的人不由自主敛下心中清浅漂浮的心思,仿佛这里是最高贵的存在,不容任何人亵渎。
室中静放着一樽寒玉冰棺,整块的寒玉冰石稀世难得,千年难寻。如今,就在他的面前,雾气缭绕中,散发着冷冷的、幽凉的气息。
林彦一身军式劲装,踏着大步来聿天昊的身旁,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犹在,斯文的面容卸去了几分温和,独独多了份严肃与稳重。
他推了推眼镜,道:“这是最偏僻的一处偏室。这墓室的主人到真是怪,空着华丽的主墓室不用,却偏偏将棺柩放在这最偏僻的地方。”
聿天昊上前打量着这寒玉冰棺。
暖玉难有,他曾为晚晚寻暖玉治疗她的腿疾,却寻了多年最终无果。而寒玉更是难求,他曾翻遍所有的古书籍,史料中记载的不过是一些传闻,不曾有过真实的记载,可眼前,却是一樽寒玉打造的棺柩。聿天昊向来沉稳不惊,这时也难免浮上惊讶的神色。
玉洁冰清的棺柩,看似澄澈透明,当中却是云雾缭绕,飘渺中什么也看不见,宛若一处空虚幻境,虚虚渺渺、似似真真,仿佛一幅古老的画卷置于眼前,美丽而忧伤,却转瞬间都归于沉寂,落入巨大飘渺的漩涡中,终究是不入其中难得其法。
聿天昊的眸光落到棺盖上,巨大而冰冷的棺盖将棺中未知的世界紧紧封住,晶莹的透彻,却有一对凤凰于冰冷中翩翩翱翔,似于熊熊烈火间涅槃重生,那炙热的火焰迸出五彩绚丽的颜色,将这幽暗的石室瞬间渲染,却在一转眼间又归于玉棺上冰冷的颜色,那对凤凰如被滞在冰中,吟唱着古老而哀伤的歌谣,不停的在他脑海中回转。
室内依稀有涓涓流水声,伴有幽香萦绕,似有似无,似近似远,那股清冽的香气莫名的熟悉。聿天昊闭眸仔细回想起来,好像在晚晚身上闻到过这种香气,不是时下庸俗的香水浓郁的味道,也不是花香树林的气息,更像是上古的寒潭清朗冽香的摄人的气势,又如幽谷中清泉的明媚婀娜,却有种清甜的味道。
他睁开眼睛,对着一旁的林彦问道:“有水流的声音,查到源头了吗?”
林彦道:“都查过了,附近并没有水源。唯一的可能,便是这玉棺下了。”
聿天昊定定的看着玉棺,洁净清纯的颜色,却不知东方一族与聿家多年来为之耗尽了多少心血,失了多少人的性命。它将许多人的一生纠缠在一起,却是生生不息的纷乱着。
如今,玉棺即将要现世,不知是福,是祸?聿家又要为之承受什么样的纷乱?而晚晚,又是否承受得住这惊天的秘闻?
他眸中清光流泻,一转归于幽深浩瀚,深邃的眸子此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林彦,着人好好守着,等晚晚回来,开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