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陆吾姑娘

15、春寒犹在

　　暮色四合，天空在大地上投上了一片暗影，整个世界即将要陷入到黑暗中去。聿天昊一个人开着跑车游荡，黑色的跑车，在黑色的夜中如幽灵一般疾驰而过，不留下一丝痕迹。
　　展览馆完好如初，就像林彦所说的，没有丢失任何的东西，连一些贵重的展览品都没有发现一丝的触痕，倒是一些隐秘的地方发现了些敲打的痕迹。
　　看来，真的如他所料，这个人知道了那里隐藏的秘密。只是，这个人是不是千流，如果不是千流，又会是谁？
　　毕竟，这个世上敢与东方家作对的人不多，更何况，还有聿家。
　　回到老宅，一片的安静，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沉浸在了睡梦中，偌大的宅子，脚步沉稳的声音，是如此的空旷。打开房间的门，他的眼睛微沉，鼻尖一抹幽香，那是独属于女子身上味道，房间里有人，而且，是个女人。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出来吧。”
　　“啪”，床头的灯被人打开，女子的容颜在橘黄色灯光的映照下，失了平时的清丽，到多了一份妖冶，渐显魅惑，艳红色的唇勾起一抹妩媚的笑，“天昊哥，你回来了。”
　　掀开身上的被子，性感的蕾丝睡衣将婀娜的身材暴露的一览无遗，赤脚踩在深色的地毯上，似是要将地毯染上暧昧的绯色。她一步一步朝聿天昊走去，走到他的面前，轻轻伸手越过聿天昊关上房间的门，嘴角妩媚的笑愈来愈深，声音柔软，有种莫名的蛊惑：“我本来想给天昊哥一个惊喜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真是失望！”
　　聿天昊嘴角的冷笑一直都在，丝丝冷意自笑中绕出，不带有一丝暖意：“我竟不知道，自小一直跟在我身后那个傻傻的、单纯的小宁，竟然有着这么惑人的一面。看来，还有许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顾宁的手搭上他的的肩膀，十指丹寇，映着葱白的手，煞是浓烈，“天昊哥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
　　聿天昊大手一挥，将在自己身上不断游移的手扫掉，面色微冷，不带有一丝感情，道：“告诉我什么？告诉我，是你将晚晚回南市的行程泄露出去，是你告诉林琼晚晚会在老爷子的寿宴上出现，还是……你联合林琼一起绑架了晚晚？
　　顾宁脸上的笑容一滞，眼中是不可置信，火红的唇似是刹那间褪去了那艳丽的色彩，却依旧笑着道：“天昊哥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聿天昊走到一边的酒柜，取出一瓶葡萄酒，马桑德拉酒厂酿造的加烈葡萄酒，猩红的酒注入透明的水晶杯中，形成了一个小小漩涡，不停地转，不停地转，直到再没有一滴酒注入。
　　他喝了一口酒，初沾唇齿的浓烈，滑入喉间化作渐浓甘冽直入心间，晃动了下手中的酒杯，接着说道：“你最好永远都听不懂！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我的手段，你知道的。”
　　顾宁眼中流泻出丝丝妖娆，却是泫然欲泣：“天昊哥准备拿什么手段对付我？”
　　聿天昊依旧在晃动酒杯，面无表情的道：“好了，收起你的眼泪，你做的戏，够多了。”
　　顾宁收住眼看就要落下的眼泪，眼角一勾，眼中却渐渐浮起一抹哀伤：“你知道，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如果不是你一直忽视我的存在，我怎么会鬼迷心窍的答应林琼那个坏女人！”
　　聿天昊收住手中的酒杯，眼中的光芒似是寒冰淬玉，“你是鬼迷心窍！你也知道林琼是个坏女人，却一步一步变成和她一样的面目可憎。顾宁，你知道你现在有多么的让人厌恶！”
　　顾宁如被电击般，立在原地不动。他一直叫她小宁，即便是以前她如何的惹他生气，他也是叫她小宁，从没有连名带姓的叫她，而且，是那么的厌恶。眼角滑下一行泪，那灼热的温度如她的心一般，被烫的生疼，她在一个人的爱中迷失了自己，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
　　即便是面目可憎，又如何？
　　这个男人还会有爱吗？
　　他的爱，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仅剩下的那么一点温度都给了如今已经在北城的那个人，她，得不到一丝一毫。
　　没关系，她不贪心，得不到他的心，那就得到他的人。
　　抹掉脸上的泪水，精致的妆容在泪水的湿润中晕染，有些模糊，顾宁不在乎的笑了一下，道：“原来，天昊哥这么讨厌我，那我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我去北城找聿箫晚。”
　　“哼！”，聿天昊冷哼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个糊涂事，晚晚不知道？你是低估了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顾宁的笑滞在脸上。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自从她被绑架之后，就一直呆在蔷薇园，紧紧见过的几次面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如今，仔细想想，倒是有些不同。是啊，那么明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只怕是比谁都清楚。心中暗自苦笑，怪不得，怪不得她这次回北城要将她留下。
　　聿天昊见她不说话，叹了一口气，冷硬的声音也有所缓解，“原来，在我的心里，你只是妹妹；如今，如今，你便是个陌生人，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送你去美国，从今往后，你好自为之。”
　　拉开门，冷冷的眼神示意她可以出去了，顾宁定定的看着他，忽然，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天昊哥，我还会回来的。”
　　聿天昊不语，却浮起了不耐烦的神色，顾宁带着那抹笑赤脚走出他的房间，门，无情的关上，不留下一丝缝隙，就如他的心一般，容不下她的一丝一毫。
　　她在门外站了许久，才一步一步离开，走的很慢：
　　天昊哥，你可以忽视我，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我的心，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回身看了眼紧闭的门，眼里迸出狠厉，嘴角诡异的笑，愈甚。
　　北城的三月，依然料峭，轻寒中，箫晚愈加的无奈。
　　坐了三个多小时的飞机，身体有些疲惫，却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见到了最意想不到的人。
　　东方绝如在自己的家中似的在宅里闲逛，一路庭院雍容，楼榭几多，蜿蜒的回廊深深几许。回廊后，一片洁白，那里的梨花开的正好，鼻尖似乎已经嗅到了花香，清雅怡人。
　　转了一圈，复又回到了屋中。箫晚见他缓步走来，俊颜噙笑，幽黑的眸子清亮，心，不知为何就动了一下，却是轻问：“你怎么来了？”
　　东方绝坐在宽大的檀木椅上，周身隐隐清俊，淡笑道：“你不向我告别，我就自己来了。”，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里到是个好地方。”
　　箫晚静默不语，这个时候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不太熟悉的人突兀的闯进自己的家中，她竟然没有一丝的恼怒，只心中有些忐忑，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东方绝悠闲的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只那双清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箫晚，在她的心里他依旧还是个陌生人吧，竟连一个告别都不愿意给他。却是终究放心不下，这个女子，从第一次见面，那双淡漠不惊的眸子，到现在不时出现在自己心里清瘦而凉薄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已经霸占了他的心。
　　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恼怒，恼怒她的不辞而别。
　　如此静默的空间，饶是箫晚平时习惯了安静，也忽视不了东方绝那幽深而灼烈的眸子。抬首间，蓦然落入那双眼睛，窗外阳光正好，那双眸中深寂，眼波微转一如瀚海，一下子就将她的心神绕了进去。心底微微一烫，仿若一抹四处彷徨的灵魂在纷乱的红尘中寻到了一处宁静之所。
　　或许，有时候只需要一眼的时间，万丈红尘中就已经确定了彼此，只是，总是会被一些莫名的东西蒙蔽住双眼，遮掩了真心。
　　不是未发现，就是想逃离。
　　在这安静中，东方绝却突然站了起来，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她的面前，在她还没有缓过神来，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勾，托起她小巧的下颌，眸光定定，嘴角含笑，道：“我带了东西给你，在你的房间，我走了。”，说完，箫晚只觉唇上一热，待反应过来，只见到东方绝眼中一抹得意的笑。
　　东方绝心中忽然的一阵轻松，冲淡了他得知她不辞而别时的恼怒，见她依旧有些苍白的面容因着他的一个轻吻，霎时间染上一层薄薄的绯色，愉悦的笑出了声，不顾她恼怒的目光，转身朝门外走去。
　　回廊的转弯处，简宸立在阳光下，看着心情甚好的东方绝，儒雅的面容闪过一丝低沉，却瞬间恢复了清润，道：“午餐已经备好了，东方先生不用完餐再走？”
　　东方绝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意味深长的道：“不用了。那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简宸的笑，天高云淡，却染上了层层阴霾，道：“待时机到了，我会带她回去。”
　　“好”，东方绝只掷出一个字。
　　复又道：“我说过，她以后的人生由我来护她周全，这段时间，麻烦简少了。”
　　简宸真的溢出一抹苦笑。
　　从什么时候起，他以为是他的幸福、他的责任，他的一生所为之拼命守护的，如今，竟要被人如此的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