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倦恋》慕二

2、第二章

　　伊瑾跟着凌天把车开到了后海的一家咖啡馆，小小的地盘洋溢着浓浓的香气。这个点儿的后海静谧地令人心醉，徐风轻拂过树叶，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曳起来，气氛缱绻而悠闲。
　　伊瑾捧了杯冒热气的拿铁，静静地望着窗外。后海的咖啡厅通常到晚上都转营为酒吧，少有像这里一样清闲的地方。她不愿刻意回忆，只是刚才发生在停车场的一幕让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第一次来暮归时，也是这样的晚上。
　　当时学校正在排《天鹅湖》，对伊瑾来说，胜任白天鹅一角毫无挑战，重复的练习只会使她厌烦。
　　于是伊瑾第一次想要逃避。当她压低棒球帽从保安面前一晃而出，跳上陆湛的摩托车后座时，自由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滋养着她。她一边解开头盔一边仰头猛吸着，霓虹灯下两人穿梭过大街小巷，一切城市的尾气在她闻来都是生活的美好，她情不自禁地搂紧陆湛的腰。

　　到了暮归门口，陆湛潇洒地跨下车，见后座的伊瑾怀里抱着头盔，一脸傻笑，不知是该责备她不注意安全还是笑她的痴样。只能接过头盔，半是生气半是宠溺地说：“下次再不戴头盔，不带你出来了。”
　　伊瑾没理会他的无奈，突然冒出一句：“你为什么喜欢我？”这是一个每个恋爱中的女孩都会问的问题。
　　“你二。”陆湛脱口而出，见伊瑾挥拳要打，赶紧补上“你温柔！！！”伊瑾撇撇嘴收回了拳头，小模样逗得陆湛哈哈大笑，他牵起伊瑾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笑道：“喜欢哪有理由的。”
　　伊瑾扑闪着长长的睫毛把手抽回，不服道：“瞎说，有理由的。”
　　“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喜欢我？”陆湛挑着眉毛，脸上挂着他的招牌坏笑。
　　伊瑾正要说，又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陆湛，晃着脑袋撅起嘴，“你不好好说，我也不说。”
　　陆湛的两只胳膊搭在她肩膀上，凑近伏在她耳边轻声说：“等你嫁我我再告诉你。”
　　伊瑾羞得拳头乱挥，深深浅浅地砸在陆湛胸膛上……
　　回忆到这儿，伊瑾仿佛又看见暮归门口那辆黑色的摩托，一大一小两个头盔随意摆在上面。

　　忽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来的目的，不好意思地看了凌天一眼。他正耐心地桌子另一头看着她，心不在焉地搅拌着手中的咖啡，并没有为伊瑾的走神而不满。
　　“我们的事，你准备怎么办？”伊瑾回归正题，简单的一句话，在旁人听来颇惹遐想，好在咖啡馆此刻就他们两人。
　　凌天拿起桌上的一包糖，“要么？”
　　伊瑾赶紧摇头：“卡路里太高。”
　　凌天点头表示理解，把糖放了回去，“他们雇你当托儿给了多少钱？”
　　意料之中的问题，伊瑾淡淡道：“没多少。”
　　凌天不以为然，“没多少？你就这么缺钱？”
　　“但是他们答应让我主演明年的大舞剧。”伊瑾的年龄对于一个芭蕾舞演员来说已不再年轻，十九岁入团，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能崭露头角，随着自己慢慢成熟、沉淀，一等就是七年，如今二十六岁的她觉得自己真的等不起了。
　　凌天又点点头，端起咖啡杯浅饮一口，从容道：“现在我们都是公众人物了，节目一播出就分手的话，对你对我都不太好吧？”
　　看着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伊瑾的心有点儿颤。“那你的意思是？”
　　“既然你是托儿，就当到底。我需要一个女朋友随我出席各种活动以及安抚家人，等到三个月后回访一结束，公众的目光不在我们身上，你就自由了。”
　　见伊瑾犹犹豫豫，眼神不自觉在躲闪着自己，凌天继续添柴：“这事儿本就是你骗了我，帮我圆个谎理所应当吧。我要的也不多，只要你三个月的时间。”
　　伊瑾觉得他说的在理，本能抱得美人归，然而一切都是假的，带给他的后果自己多多少少应该承担一些。
　　“那好吧。”伊瑾最终妥协，“可是三个月后你不还我自由怎么办？”
　　“不会。”凌天看着足以迷倒三条街上所有好汉的伊瑾，信誓旦旦道：“我们以合同为证。”

　　“合同期间，女方应配合男方假扮情侣，男方不得向任何人告知女方节目中‘托儿’的身份。本合同即日生效，三个月后自动废除。”这就没了？Anne难以置信地读着伊瑾电脑里凌天刚发来的合同。
　　“大女神，我看这凌天就是歹心不死。以你的条件，谁逮着这机会不得罗列三百条刁钻无理的条约，他这么简单，一定有诈。不行，咱不能签。”
　　Anne捏着鼠标左摇右晃，箭头闪得伊瑾眼晴疼，她艾艾道：“我昨天都答应他了……”
　　“能不这么面吗？”Anne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三个月下来哪吒都得被他收得服服帖帖的，何况你一肉作的女儿身啊。”
　　“大闺蜜，你说我这是什么事儿啊。”伊瑾幽怨地看着Anne。
　　“甭管什么事儿，赶紧给李导打电话，大鱼上钩了，让他赶紧的，该怎么炒怎么炒。”Anne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伊瑾。
　　和节目组的李导演通完电话后，伊瑾更是欲哭无泪。“李导说不管凌天开什么条件都得签，要是他公开我是托儿，他们节目可不保我，只能等着被网上的水军黑，我短暂的芭蕾舞生涯很可能就因此玩儿完了。”
　　“那你签了，他们还能保证你的大舞剧主演吗？”Anne伸着脖子打探。
　　“能。钱是不给了，不过关系还在。”伊瑾眨了眨眼。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了两声，凌天发来一条短信「下班开车来，陪我参加一个私人酒会。　　Anne凑在一旁看完，摇头啧啧感叹：“得，你的牢狱生涯就此拉开帷幕了。”说罢摇头晃脑地走开了。
　　“诶！”伊瑾赶紧叫住她，“晚上的排练……”
　　“放心，肯定帮你兜住。”Anne头也没回地比了个OK的手势。

　　五点半的时候伊瑾到了凌天公司楼下，把车停在那辆黑色740旁，刚拉完手闸陆湛就出现在她车前。伊瑾还没来得及紧张，陆湛已经敲了三下车窗，他挽着西服外套，一脸坏笑地把胳膊撑在车框上，全然没了昨晚在停车场那副神伤的模样。
　　“来找凌天？”陆湛边说边解衬衫袖口的纽扣，伊瑾看他笨拙的样子习惯地伸手帮他，陆湛顺从接受。
　　能嗅到她发香的角度，数得清她纤密的睫毛，轻巧而熟练的动作，一切都那样熟悉而自然。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又好似凝结于此刻。
　　“好了。”伊瑾被他盯得红了脸。
　　“害什么羞。”陆湛有些恼，“把你现在号码给我。”
　　伊瑾犹豫了，“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相信你也已经有新的生活了。”
　　陆湛听了哈哈哈大笑，“你想多了伊小姐，我要你号码是因为你昨天晚上把我车刮了。”　　“啊？”伊瑾坐在车里一下局促起来，“真的假的？那辆X5是你的？”
　　“当然真的，大概刮了……”陆湛随手比划个刮痕的长度，“大概刮了这么长。”
　　伊瑾一看差点跳起来，赶紧下车想去看看受害车，谁知道开门用力过猛，直接把陆湛扇到了旁边车的反光镜上，他一脸重伤地捂着菊花，叫都叫不出声来。伊瑾连连道歉，陆湛只是摆手摇头，满脸通红。

　　“帮……我……揉……揉……”陆湛听起来几乎快断气。
　　伊瑾才反应过来这是陆湛的苦肉计，气得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去你的！”
　　这一巴掌拍得陆湛毫无防备，直接哀嚎出声，引来周围不少目光。伊瑾环视一周，凌天不知何时已站在远处看着他们，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她赶紧从陆湛西装内袋里掏笔，在他手心里写下自己手机号，“要赔就call我，他来了，你快走快走！”
　　陆湛数了数手心的号码，十一位数，还真立马就收工走人，边走边不忘对伊瑾飞眼，眼看凌天越走越近，伊瑾只能鸵鸟心理，哀怨地闭眼不看陆湛。

　　凌天走近后径直上车，手胡乱的扯了两下领带，扭头看到伊瑾的脸红得像是沾了水露的茑萝。他有些不耐地道：“也不来帮忙？”
　　“哦。”伊瑾乖顺地上手轻轻帮他解开领带，靠近时闻到他身上带着清雅的栀子香。
　　“你认识陆湛？”凌天问得突然，伊瑾一怔，然后垂下眼帘，稍有些黯然道：“嗯，大学同学。”
　　凌天默不作声，慢慢咀嚼着这四个字所蕴含的无限可能，伊瑾为了缓解沉默硬着头皮问道：“你也认识他？”
　　“一个喜欢和我对着干的下属。”不等伊瑾再问，凌天旋即又说：“走吧，去景庐公馆。”
　　车刚发动，伊瑾的手机又滴滴响了两声，她拿起一看，是一个没有存过的号码，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你就是那个芭蕾女神？”
　　伊瑾心虚地看了眼身旁的凌天，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