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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一曲别赋 ...

  •   流魂街三十七区,椎名家宅邸……
      “老管家怎样了?”椎名清渊一边向内院走,一边问着身旁的御也
      “油尽灯枯”御也冰一样空洞的眸子里难得露出几许哀意“清渊大人请来的那位四番的泽宫五席这样说……”
      椎名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接到御也传讯的时候,她心里多少是有些准备的。她知道的,椎名家灭门的时候老管家身上就有伤,一直都没能痊愈,最初逃命的那些年,生活的艰苦、内心的煎熬,一点一点地消磨了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身上最后的生机。然而他一直撑着,想要看着她长大,看着她成长到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清渊,殿下……”老管家的眼神已不太好使,却极力地睁着眼,想要看清他所侍奉的最后一位椎名家主。
      他向她伸出手,那手指竟是枯枝一般,迅速衰败的身体让他身上的灵子不停逸出,不断地提醒着椎名这个人即将逝去的现实。
      椎名跪倒在老管家榻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是,我在。阿渊在这里呢……”
      老管家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叮嘱椎名清渊,虽然昔日幼小稚嫩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但作为长辈,总有操不完的心。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他只颤抖着叮咛了一句“清渊殿下,你,你要好好的。好好的……”他极力地伸出手,慈爱地摸了摸清渊的发顶“好好的活着……”
      椎名不想哭的,她明明想要表现的更坚强一点儿,好让老管家能够放心地离开。然而眼里酸涩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一向对清渊十分严厉的老管家这一次却并没有斥责她,他轻轻地拍了拍清渊的头,语含安慰“清渊殿下,是个好孩子……”
      椎名清渊眼里的泪水更加难以控制地往外涌,老管家是她唯一的长辈了,只有他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了‘清渊是个好孩子’……
      老管家抚着清渊的手渐渐无力地垂下,眼里的光亮也涣散了,他的语气却是欣慰而自得的“就算见到家主,老朽也无愧了。老朽把清渊殿下好好地养大了,好好的……”最后的话语几不可闻,老管家脸上忽然泛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竟和当初椎名家主送走清渊后那个微弱的笑容惊人地相似……
      灵体消散,残留在空气中的灵子还在她身边,带着微温的暖意,就像父亲的怀抱一样:慈爱而宽容,一直庇护着幼小的她……
      椎名汹涌的眼泪忽然干涸,片刻的怔忪之后,指甲在手心里越陷越深……最终,在御也微诧的眼光中,嚎啕大哭……
      ……
      混混沌沌的梦境走马灯一般轮换,等到椎名清醒的时候,只看到和室纸门上的格子在月光下的投影,宁静而凄清……
      愣愣地呆了片刻,终于想起来白天里发生的事情。那感觉竟不是悲伤,有些隔世的恍惚感,只是肺部结了冰一般,每一次呼吸都有些艰难,带着窒息般的感觉和无孔不入的凉意。椎名手心的阵法光芒闪过,涟漪静静躺在她手中。她握着刀鞘的手指微微用力,将涟漪紧紧抱在怀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和室内的光影,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
      回过神的时候,涟漪已经站在她面前,依旧是清雅不俗的姿态,但眸子里的神色却难得的温和“清渊……”
      椎名抬起头看着一片水光中的木质阁楼上涟漪微微浮动的衣角:“涟漪……”椎名清渊想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没有任何可以变成言语的心情。她只是愣愣的,思维也是混乱的。
      涟漪跪坐在椎名面前,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的,你还有我”涟漪的嗓音消融了平日的清冷,有些生硬地安抚她“我,我是你的斩魄刀,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一直……”
      看着涟漪生疏别扭的动作,椎名清渊没有焦距的眼里渐渐凝聚起光亮,然而她依旧静默着,只是拽着涟漪袖子的手更紧了一些。
      ……
      椎名清渊并没有立刻回瀞灵廷,她呆在椎名家宅里,看着御也带着真珠、银朱进进出出地忙碌。
      御也对于家主的颓唐也只是静静地观望,不置一词,约束家里的侍女不要打扰。
      椎名清渊坐在流经椎名家的溪水边,看着上游的山林里飘落的花瓣顺水而下,猛然惊觉已是春暖花开
      “清渊大人……”御也站在椎名身后,看着这个盯着水面发呆了好几天的人,忍不住出声“还请清渊大人保重自己,这也是老管家最后的心愿……”
      溪水边的人静默着,没有任何回应。御也也在思考自己是否说了逾越的话,不防椎名清渊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喜助表哥,喜助表哥他还好么?”几日未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语气也颇为犹疑。
      御也一愣,心下一惊,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浦原大人的事,御也并不……”
      “好了!”椎名清渊在御也找借口推脱之前打断了他的话,御也有没有跟浦原喜助联系她心知肚明,喜助表哥不想她牵扯其中的心情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能说的可以不说,但是别对着我撒谎,御也~”
      椎名清渊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了远方层峦叠翠的山脉上“我,我只是……”她垂眸,睫毛微微颤动着,语气里有些悲哀,又透着不易察觉的凄惶“我只是有点儿想念他……”
      她真的没有亲人了,只剩下浦原喜助一个。然而这一个却是无法相见的,本该好好生活在一起的家人,不是死别,就是生离……
      御也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终究只是沉默。
      ……
      在外逗留了几日的椎名清渊回到五番队,蓝染很是温和地安慰了一番,体贴地没有追究她的逾期不归。
      日子依旧平平稳稳地度过,椎名清渊只是更加沉默了一些,和市丸银的对打也更激烈了一些,除此之外,一切一如往日……
      ……
      每年秋天去朽木家偷柿子自四年前那一次开始已经成了惯例,今年的柿饼做好的时候已是秋末冬初了。
      这一天的番队任务结束后,椎名有些意外地看见了五番队门前的朽木白哉“白哉你……”
      “椎名你去见见绯真吧”朽木白哉并未看她,也没给出任何解释,只是在这一句话之后转身就走。
      椎名清渊立刻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总觉得,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当椎名清渊看见榻榻米上虚弱到灵体透明的朽木绯真时,在短暂的惊诧之后猛地抬头,犹如尖锥一般凌厉的视线几乎将朽木白哉钉死在原地“朽木白哉……”
      对面的男人没有回应,坐姿依旧优雅端正,只是脊背的弧度分明僵硬
      “废物!”椎名清渊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放过他,语气更是恨恨。
      不错,她一直都知道,绯真是一个没有丝毫灵力的整,在灵子过于浓郁的瀞灵廷中生活的分外辛苦,她灵体本身的远低于周围环境的灵子浓度和灵压,只造成了一个结果:她的灵体无时不刻地忍受着四周的重压。可以说她的生命在这近乎五年的时间里,始终在以触目惊心的速度流逝着,从未因幸福而停止。
      但是,但是情况并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样严重。
      有人对绯真下手了,朽木白哉没能护住她……这样的认知在椎名脑中一闪而过。她恼怒,继而就是深沉的无力感。
      是谁干的已经不重要了。一直以朽木家的主母居然是个流魂街的贫民为耻的朽木家长老,或者是朽木分家的人,又或者是对朽木家主母之位虎视眈眈贼心不死的其他贵族……可能性有很多种,但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椎名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她只觉得悲哀,是啊,多么悲哀,多么可笑:无论是家破人亡的她,还是天之骄子的朽木白哉,重要的东西,他们都没能守住。什么都做不到的,可笑的他们……
      “清渊,大人……”兴许是被话语声吵醒,朽木绯真睁开了禁闭的双眼,声音微弱到近乎无法听清却透着焦急“不怪……”话未说完,绯真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有些撕心裂肺的气势。
      椎名清渊立马发动了治疗阵法缓解她的不适,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不怪白哉,我不骂他就是了……”
      也不知是阵法的功效还是那句话的作用,绯真止住了咳嗽,呼吸也平顺起来,她想要对椎名说些什么但显然有些吃力。
      椎名清渊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温声道“你先不急着说话,养好身体后有的是机会~”椎名将目光转向院子里萧瑟的冬日风景,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暖意“呐,绯真,等到今年梅花开的时候,我们要一起看,约定好了!”
      朽木绯真的声音微弱却坚定“嗯,约定好了!清渊大人……”
      ……
      然而,这个约定,终究成了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谎言……
      从清晨开始就飘着小雨,瀞灵廷里比往日更冷清。望着窗前整整一个早上都没移动一步的人,市丸银有些无奈地挠了挠银色的发丝“啊啦,椎名桑不去吗?朽木夫人的葬礼~~”
      椎名清渊恍若未闻一般,只是盯着窗外的雨幕,不知道有没有听他说话。就在市丸银以为她根本不打算理会他的时候,却传来椎名清渊有如叹息般地话语“呐,市丸副队长,梅花开了呢……”
      ……
      雨一直在下,天空灰蒙蒙的辨不清时间,夜色的暗沉在那一片混沌中渐渐浓郁起来。椎名清渊弯下身,将手中花苞初绽的一枝梅花放在石台上。
      血一样艳丽的梅花带着雨水,无力地躺在湿漉漉的,漆黑的石台上,有种让人心惊的凄厉。那些虚伪到恶心的嘴脸终于从绯真眼前消失了啊。
      椎名静默地注视着墓碑,她没有打伞,任由雨水将原本就漆黑的死霸装腌渍的更加沉郁……许久,椎名伸出纤细而苍白的手指,缓缓地抚过石质墓碑冷硬的边角,浅浅叹息。
      朽木家的墓地一向修整的很好,即使是这个不被家族承认的主母也在朽木白哉的坚持下占据了一席之地。大片的墓碑林立在空旷的土地上,默然地望着阴沉的天空……人死如灯灭,纠缠不休的,从来就只有还活着的人……
      椎名清渊靠着绯真的墓碑坐下,在初春的雨里愣愣地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思绪都无法捕捉……顿了顿,椎名手中细微的蓝光一闪而过,一支翠绿的玉笛躺在了她因为寒冷而苍白的有些吓人的掌心。薄唇微启,手指还有些僵硬,曲子便断断续续地呜咽着:
      明月白露,
      光阴往来。
      与子之别,
      心思徘徊……
      原本幽怨缠绵的曲,在雨幕里回荡着,冷却了温情,只余一缕茫然的苍凉……
      头顶的雨停顿下来,椎名抬头看着眼前撑着伞的朽木白哉一言不发。
      “这首曲子叫什么?没听你吹过。”朽木白哉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大概好些天都没有真正休息过了吧。
      “别赋”椎名的声音清冷而平淡“这首曲子的名字是《别赋》”所以说,好好的,谁会吹这个呢?如果好好的话。
      “再吹一遍吧”朽木白哉的目光有些空茫“椎名,抱歉!”
      跟她道什么歉呢?那是他自己的夫人好不好?嘛,人都没了,有什么意思啊……
      片刻的静默之后,曲子又一次吹响,混杂在敲着伞面的雨声里,空洞而凄清。
      傍晚归家时等候已久的一声“欢迎回来”,仿若灯塔一般指引着归家之人的暖色灯光,艳丽梅花树下绽开的温婉笑容,落在纸门上的纤细剪影以及那一声饱含着千言万语的“白哉大人”……他所拥有的温情,竭尽全力去挣扎也不过换来短短五年的短暂幸福,在这年春天的第一场雨里,连余温都冷却。
      初春的雨真凉啊,阴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将人心头最柔软的温度,冲刷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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