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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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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京。
天色将暗,风雪渐熄,但天地间的寒意却更重了,就像将空气都冻结了。
白玉京的府邸外却门庭若市,车马络绎不绝,下人们早已将府邸外数十里内的积雪清扫干净,迎接宾客。
今天是白玉京疾尘公子宴客的日子,收到请贴的人,就算冻掉了脚,爬也要爬来。谁都知道得罪了玉疾尘是什么下场。
就算没有收到请柬的,也多的是前来巴结送礼的人。
白玉京的人清一色是俊秀英朗的年轻人,一身的锦衣华服,得体大方。他们每一个都有着一双敏锐的目光,彬彬有礼的把没有请柬的客人迎入大厅,持有请柬的客人送入香温玉暖堂,君先生指定的贵宾则请至回雪绛音阁中。
回雪绛音阁虽不是白玉京的第一楼,但却算得上长安城中最侈奢华丽的居所,里面的舞姬待女全都是由全国各地精选出来的少女,非但才艺无双,而且生具绝色,其妖娆妩媚,就连长安城中最负盛名的青楼楚馆都有所不及。
贵宾们的待从都被安排在阁外的客厅中,宴席也十分丰盛,但其中有一个少年却一副坐立不安的望向阁楼,一脸焦急。就像身上长了十个虱子二十个臭虫,却又不敢动不能动。
他叫阿根。
他的主人叫司马超群。
司马超群在歌舞升平的回雪绛音阁中。
此时宴席已开过半,阁中的舞姬四散入客席之中劝酒,席上的大多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酒过三巡,渐渐不能把持。
司马超群低头饮酒,似乎对那些令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声音听而不闻,也视而不见,在满室东倒西歪荒唐迷醉的气氛中,他正襟危坐,眼神依旧清亮。只是金质的酒爵,已不知不觉间被他捏出了五个指印,显出他的心情,并不如表面上看的那么平静。
穿着绯色罗衣的舞姬贴了过来,柔声问候:“公子可是嫌酒菜不好?”
司马超群看了她一眼:“不,很好。”
“贱妾见公子闷闷不乐,愿为公子解忧。”绯衣的舞姬软语暧昧的挨在他身边,一双星眸半开半闭,妖媚无比。
饶是司马超群定力过人,也不禁微微失神,双颊泛红,忽然他一把推开了舞姬,站了起来。
舞姬大惊,身子一旋落入场中,司马超群吃了一惊,普通的一个舞姬,竟能以这种奇异的身法化解自己用了三成功力推出的一掌。
他本来还担心自己不小心打伤了人,但如今看来,白玉京远比任何人想像的可怕得多。
舞姬吃惊的看着他,不是因为被他推开,而是因为她看到司马超群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场中忽然弥漫杀气,阁楼四周的重帘后隐现寒光。
一种刀剑出鞘,箭在弦上的光芒。
温柔乡顿时变作了杀场一般,锐利冰冷如刀锋剑芒般的杀气寒意将回雪绛音阁中原本已经迷醉沉沦的人们惊得都站了起来,看向那个按剑而立的白衣公子。
从来没有人敢在白玉京拔剑,因为拔剑的下场只有一个。
死。
在这一瞬间,隐蔽守护在暖阁周围的三十五个高手同时盯住了司马超群,也盯死了司马超群。
司马超群若敢拔剑,无疑必将被他们毫不留情的格杀当场。
司马只觉得一阵窒息,几乎忍不住要立时对这些压迫着他的杀气抗拒反击,他一定要拔剑,非拔剑不可。
这时候,一只苍白但温暖的手按在了司马超群按在剑柄的手上。
司马超群的掌心已沁出冷汗,但这只手一按住了他的手,也分去了他所承受的一半压力。司马超群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那是一个衣着华贵气态闲雅的青年,有一双冷冷淡淡的眼睛,但在看着司马超群的时候,那种冷淡瞬间就像坚冰融化,化成两潭深沉湖水。
“东来。”司马超群微微舒了口气。
在这种时候,只有他的好兄弟卓东来才会和他站在一起,才会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做错事。
“不要拔剑。”卓东来的声音轻得只有司马超群能听到。他的眼神里没有责备司马超群的轻举妄动,却也没有丝毫畏惧。
但司马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的实力还不能和白玉京抗衡。
他们的武功还不足以以一当百,贸然出手只有送死。
如果他要拔剑,他和卓东来都必死无疑,他们的事业也将毁于一旦。
在卓东来出手的同时,陪伴在他身边的舞姬却惊得呆了,这个穿着白狐裘大氅的卓公子本来已被她灌得大醉酩酊不省人事似的,但转眼间这个卓公子已从她的怀里游鱼一般滑出来,迷蒙的醉眼也顿时清醒得像三月天的狐狸,与司马超群站在了一起。
但这种僵持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华衣的年轻人从银帘后转出,直来到司马超群与卓东来面前,恭恭敬敬的一揖道:“司马大侠,卓公子,敝上有请二位。”
这句话一说完,满室的杀机顿时消散,帘幕后的寒光就像忽然出现一样也忽然消失无踪。
惊疑,畏惧,同情,庆幸,佩服……满室的人们用各种眼光看着他们。
行走江湖,司马超群早已见惯各种各样或敌或友的目光,所以他毫不在意,但在这些目光中忽然有一道明亮的如枚的目光注视在他身上。那是一个靠门处的一个黑衣公子,一袭华丽的黑缎长袍,怀里拥着一个舞姬,一派风流不羁的神态,但一双好看的凤目瞥向司马超群之时,那种疾闪而过的锋芒,并没有逃过司马超群的眼睛。
他甚至举了举手中的金爵,向司马超群摇摇致意。
后来,司马超群才知道这个年轻人叫燕小楼,回雪绛音阁的匆匆一瞥,是飞燕堂少主人燕小楼与司马超群的第一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