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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 龙神泪·见故友 ...

  •   第二章龙神泪

      2.1#见故友

      人们说,当最美的水乡没了水的芬芳

      便是他们的龙神,在悲伤……

      行至一处,乘船的人纷纷靠岸改了陆路。方欲询问,便听船家说到:两位公子,前方不能使船了,两位在这靠岸,边上便有马车接送。沙加奇道:为何?莫非这前方的水路出了不干净的东西?

      船家叹道:不是不干净的东西,这就是太干净了!这临安的已经快一年没下雨了,河流湖泊里的水早就干了,这小船都进不去啊……

      沙加诧异:哟,这江南水乡也会有干旱的时候?

      船家边停着船边喃喃:谁知道是什么事呢?这天象异常,不吉利啊……

      沙加拉了穆的手,面上的笑容不断扩大:看来又遇到好玩的事了,不知道是什么妖孽作怪,不知道把它收了是不是能小赚一笔——

      穆掐了掐他的手:你就惦记着你那孔方兄了!

      沙加怪叫着收回手,委屈地说:咱这小钱袋不是快空了吗,我这是为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盘缠打算呢~~

      马车驶入临安的时候,穆特意拉开了帘子,目光所及之处,湖泊干涸、大地皴裂,像张开一道道饥饿的口子,贫瘠与悲凉,映在了村民们的脸上。三三两两的村民,跪在田边上念念有词……

      下了马车,便见着一群人往处涌去,熙熙攘攘,推着沙加跟穆只能顺着人流走。

      “这里的人真有有精神啊,这么热烈的欢迎咱们……”沙加被挤得东倒西歪,索性一把拉过穆,环腰抱着。

      “你就贫吧!”穆扫了他一眼,转头向身边一人问道,“兄台,请问这大伙儿都是赶哪儿去呢?”

      “两位是从外地来的吧,这不正赶上华梓一族的大人求雨了,这可是镇上头等的大事啊!”

      “求雨?那场面必定非常壮观~~”沙加凑过来,饶有兴味地摸了摸下颌。

      “可不是,这还特地建了十丈来高的祭台呢!龙神一直不显灵,这湖也干了,地里也长不出东西,再这样下去,镇上的人都得搬走啦……”

      沙加他们站在离祭台十帐之外的地方,隐约看到一个巫祀打扮的人在台上比比划划,祭台下站了一排穿着灰色巫衣的人,正围着祭台跳祈雨舞。两人被嘈杂的议论声掩埋,听不到巫祀的声音。

      沙加一脸失望地评论道:“不是说场面非常浩大吗?就这么一群人围着祭台跳来跳去算什么啊?还有那个巫祀,就只会瞎比划,我若是龙神肯定不会现身!”

      话音刚落,只见祭台上窜起了青灰色的火焰,一节一节地往上飚升,渐渐形成一道高高的火柱,映得天空中一片诡异的灰蓝……人们都屏住了呼吸,四周顿时安静下来。耳边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和巫祀手上银铃清脆的响声。

      穆不紧不慢地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沙加,一滴汗顺着沙加的额头慢慢爬了下来,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说:“这智者千虑或有一失……”

      火焰升腾,蔓延了一小片天空,骄傲而放肆,然而火光之中,糊涂一片,没有映出任何东西。

      “失败了。”穆说,脸上是淡淡的表情。只见那火势渐渐矮了下去。天空慢慢恢复了它清明的颜色,干净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呵呵,我就说嘛……这样的求雨怎么可能成功……”沙加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在穆似笑非笑的表情下消失。

      “好啦好啦,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吃点东西吧,饿了饿了~~”

      好不容易找了间酒楼,两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酒楼里都是方才从广场上回来的人,谈论的话题自然是那求雨过程中的见闻。一人说:“本以为今天能请到龙神!这天都变色了,还是什么都没出来,真晦气!”同桌的人便取笑他说:“这龙神岂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到的?这华梓的少主不在,我看这雨就还真下不来!”那人听了一拍大腿,哀道:“少主称病至今都过了半年了,这何时才能好啊?”同桌人又笑道:“莫不是嫂子天天上山给少主祈福让哥儿你吃味啦?”“胡扯!”那人脸上挂不住,吼了一声,复又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说:“你且别说,我倒听说这少主子根本就没病,是被人给关起来了……”他声音越说越低,沙加听到后面也听不真切,便放弃地专注起桌上的菜来。

      他很开心地给穆夹着菜,却看到穆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

      ……到底是水分沁润过的江南,即使适逢这江河枯竭的时刻,也依旧感到那一人一物皆带着几分灵气。那条长长的街道没有改变,曲曲折折看不到尽头,很久之前,他还拉着他的衣袖,从那密密的人群中穿过……那个人,最喜欢突然放了他的手,转进窄窄的巷子,在他寻过去的时候突然跳出来,那人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沉稳干练的样子,在自己面前却偶尔会皮得像个孩子……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穆望着沙加,一丝模模糊糊的想法掠过脑海,仔细琢磨,却又抓不住影子。沙加感觉到他的视线,疑惑地抬起头。

      我们真的不曾来过这里吗?那当时在我身边的人,究竟是谁?那一段,究竟是梦还是记忆……又是,谁的梦境,谁的记忆……

      他看着沙加,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几乎夜夜都会入他梦来,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有时候看着沙加,他会感觉自己是在照镜子。沙加,是不是我盗窃了你的记忆?不然为什么总会有一个人,出现在我本应该一片空白的过去?

      穆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问起,他伸手擦掉粘在沙加嘴边的饭粒,笑了笑说:“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沙加反握住穆的手在他掌心亲了一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用有点撒娇的声音说:“穆是不是嫌弃我了?沙加会哭的哦——”

      虽说是坐在角落,穆仍然能感觉到周围异样的视线,急忙尴尬地想要抽回手。岂料沙加把他的手握得更紧,细细的眼睛眯了起来,表情有点严肃地望了过来,重申了一遍:“穆,我真的会伤心的哦……”

      “怕了你了……”穆轻轻的呢喃了一声,放弃抽回手的努力,反而把另一只手也贴上了他的脸颊,抵着他的额头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不会离开,明白?”

      “嘿——”沙加双手爬上穆的手背,又恢复了那副促狭的表情,“这可是穆自己说的,不能食言啊!”说完身子往前一倾,在穆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四周传来一片嘘唏声,穆连忙推开沙加,脸颊火辣火辣地烧开了。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一阵轻薄的调笑。两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却见一妙龄少女被一群公子哥围在中间,抱着刚端上来的酒,急得两颊通红。

      只听为首的黄衣男子道:“本世子今儿个就是冲着这楼里最出名的霖香而来,你倒有胆子,却想用这等劣品糊弄于我!”

      “公子息怒,小店确实已经没有存货了。这霖香的酿制需引入无根之水,您瞅着这临安城都已经半年不见雨星了……”

      “呵——没有美酒,坏了本世子的兴致,你说这该怎么赔~~”黄衣男子用折扇挑起少女的落在肩上的一束头发,调戏之意形于色。

      少女登时红了眼圈,嘴角动了动,想往后退,却被人挡得严严实实。一群人起哄道:“世子殿下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可别给脸不要脸!”。酒楼中其他的客人都心虚地避开了视线,还有的放下了饭钱就匆匆离开,显然不愿招惹上这般麻烦事。那男子正欲拉着少女的手,却冷不防被一硬物重重地打在了手腕上,竟是一只酒杯!

      “谁!谁敢偷袭本世子!”男子怒极,回头却见两个俊美少年坐在窗边,皆是眸如星落、眉如画描,形容清俊、仪态风流,更妙的是,两人虽然容貌不同,气质相异,却又和谐得如一幅画卷。黄衣男子盯着这奇妙的画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只见其中一个少年提了只酒壶,一边给对面的少年斟酒一边笑道:“穆要与我共用一个杯子了,我那只怕是脏的彻底,捡回来也不能用了,真晦气!”

      穆笑着抿了口酒,点头算是默许。

      男子这才醒悟过来,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他颤抖着伸出手指着两人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羞辱于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沙加惊道:“咦,你不是自称世子吗,难道这临安城内除了平阳王还有其他的皇亲?”

      那世子一听,来人显然是认得他的,立马得意起来,道:“你倒还不至于有眼无珠,既然认出了本世子,还不快跪下赔礼道歉,兴许本世子心情好了能饶你一命!”

      沙加还没说话,倒是穆拉了他坐下,冷哼了一声道:“沙加,你也别跟这假货较真。人皆道这平阳王的世子文武双修、绝非凡品,何以可能沦落成这等废物。”

      他这话说得真真假假,讥讽之意却是似那藏在棉里的针,针针见血。且莫说那世子听了气得嘴巴一歪,连沙加听在耳中都暗暗吃了一惊。

      “放肆!给本世子把这两个刁民拿下!”那世子已全然没了初见时的得意之色,一张脸青了由红,红了又黑,色彩斑斓,煞是好看。店里的人已几乎走光,只剩下一个客人坐在角落里,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自顾自的低头喝酒,他戴着一顶纱帽,让人看不出表情。

      穆看了一眼围过来的彪形大汉,掂了掂手中的酒杯,心里盘算着要用什么方法脱身。却被沙加抢了先机,一张火符扔过去,在那世子脚下炸开了花。那世子吃了一惊,吓得跌坐到凳上冷汗直冒。那几个护卫知道不能轻敌竟掏出了刀剑,同时往沙加身上招呼过去。沙加是个方术师,平日里除魔收妖倚仗的都是法器。虽然也学过一些防身的功夫,但毕竟寡不敌众,又受人围攻,一时半会讨不到好去。穆没想到来人会如此龌龊地群而攻之,眼明手快地撂倒了离得最近的一个,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剩下两人的刀就要招呼上沙加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噔噔”两下,那护卫手中的刀纷纷脱落在地。有物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连续打中了两人的刀柄,扎入墙壁,入石三分,竟是两道琴弦。原来气势汹汹的世子一行人皆冷汗津津地望向了琴弦飞来的方向——竟是那戴着纱帽的人。

      螳螂捕蝉,云雀在后。那世子也知道招惹上了不易对付的主,只得搁下狠话带着一行人离开。

      穆瞅着那人的打扮,猜想这江湖上人都爱隐性埋名,定不希望受人打扰,便隔空向那人点头致谢,又放了饭钱在桌上,便拉着沙加转身要出去。岂料那人站起来走到他们跟前,伸手挡住了二人去路。

      穆抱拳行了个礼,问道:“兄台可有其他的事?”

      那人也不回答,静静地站着,薄薄的面纱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浮动,不知为什么,穆总觉得,那面纱下的人正凝视着自己。一阵淡淡的佛手香味从他身上飘过来,似曾相识的味道撩拨着穆的嗅觉。穆心下一凛,正要追问,却见沙加别眉,有点疑惑地问:“苏兰特,莫非是你?”

      那人听了一震,终是抬起手,取下了纱帽。那是一张温和而清雅的面容,微微上勾的嘴角让人感觉他一直在微笑,他的左眼是纯粹的黑色,而是右眼却是天空一般明净的蓝。穆想起了古书上的一句话:异瞳妖目,乃异象之身,或为九天之圣灵,或为萧祸之恶端。……这样的一双眸子,必定引起过不少是非吧……但那人的眼神温暖而平静,让人感觉不到一丝阴郁。

      沙加怔怔地看着他的脸,良久,叹道:“没想到,你还是破戒了……”

      苏兰特轻轻牵起了一抹苦笑,指了指门外,转身便走。沙加拉着穆跟在他身后,只见他不一会便绕进了巷子里,看似漫无目的,却是用心地挑了一些复杂小路走,一会便没了踪影。沙加他们没跟上,不一小会便绕进了死胡同。正纳闷苏兰特的用意,便感觉到身侧一股拉力把自己用力拖了过去。回头一看,自己跟穆竟站在了一道暗门内侧,苏兰特笑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外边传来一阵骚乱,有人忿然道:“竟然跟丢了,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回头找!”两人心下一惊:不知不觉竟成了别人盯梢的目标……

      等骚乱过去,苏兰特才领着两人从另一条路走,走了一小会竟然柳暗花明,视野开阔起来。他们站在一个干涸的湖泊边上,湖床裸露,青苔遍布。穆知道,这便是西湖,他忽而想起了金陵店主说的那番话:有一年,我在临安巧遇一位公子。他就站在西湖白沙堤上,见着我便问:你可知这西子湖畔为何至今未有新燕归来……穆顿时心下一凉,下意识摸了手中的折扇,欲言又止地望了过来:“沙加——”

      沙加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安抚地抵住他的额头道:“穆,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你别多想。”

      苏兰特看到他俩默契的互动,眼中的疑惑越来越重。沙加当然知道他欲问之事,避重就轻地说:“这是穆,我的家人。苏兰特,我是天利一族的少主——释叶沙加,当年为行走方便,未曾将真正身份告知。苏兰特你不会怪我吧——”

      苏兰特是听过天利一族的,也知道这个古老家族对家族事务向来讳莫如深,自己又何曾将家底悉数交待,将心比心,又有何值得计较。思及此,他笑着摇了摇头。

      “苏兰特,你的声音——”沙加总算感觉到不对劲,从方才开始苏兰特就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果然,只见苏兰特缓缓地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一点意外而已,没有大碍,不用担心。”

      沙加见他不愿多谈,也不勉强,随意捡了个话题:“我记得苏兰特当时的志向可是尝尽天下美食,看遍大好河山。怎么,这一回打算在临安待多久?”

      苏兰特笑道:“这许久之前说的话了,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临安人,半年前就回来了。倒是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沙加看向穆,说:“听说临安好风光,顺道来散心而已。”

      苏兰特听了,望了望那裸露的湖床,神色黯然。

      沙加猜到他的心思,宽慰道:“无妨,春色总会来,不急这一时。我们明日便会离开,回扬州城。”

      “那便甚好,”苏兰特依然使用唇语:“这些天城内不怎么太平,实在不宜久留。”

      沙加想起了方才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而且我们还惹上麻烦了,想不到那平阳王的世子动作如此迅速,这么一小会便跟在我们身后了。刚才你出手相助,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认出来……”穆听他如此说,心下也有些惴惴不安,只恨自己不够冷静,盛怒之下非但没能制止沙加,反倒把局势弄得更糟。

      苏兰特奇怪地看着两人,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忍俊不禁地解释,“你们是不是误会了?那些人不是世子的手下,他们是冲着我来的。”看两人一脸茫然,又接着比划道,“小麻烦而已,没什么关系。”

      沙加跟穆自不会相信所谓“小麻烦”会惹来如此大费周章的跟踪。只是看苏兰特不愿深谈,也不好勉强。

      苏兰特见天色已昏,回身对沙加道:“其实此番请你们过来,是有一物要相交,你们明天何时启程?我给你们送来可好?”

      沙加正要点头,便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一群人正朝着这边走来。为首的那个锦衣华服,姿态风流,眉宇之间却透着隐隐的戾气。

      苏兰特回头望去,脸色刷地白了,穆敏感地察觉到他往边上挪了挪,与两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苏兰特,你怎么到这么个地方来了,可让家里人都担心得紧。”那人语似关切,声音里却没有一丁点温度,语罢悠悠地将视线转向了站在苏兰特身后的二人道,“我竟不知,苏兰特还有这么两个朋友。苏兰特怎么不请人家到家里坐坐?”

      苏兰特用力摇了摇头,努力地对面前男人打着手势,神情是反常的严肃。

      “哦……原来是天利一族的少主,那便是同门了。初次见面,在下华梓家现任少当家华梓御也,对扬州城内最大的术师家族仰慕已久,不知可有这个荣幸请两位府上一叙?”

      “不是初次见面了呢,今儿早晨我已经目睹过阁下的英姿了,就在祈雨的祭台上~~”沙加语气客套地说,不意外地看到了众人变了脸色,解气地向苏兰特眨了眨眼睛继道:“阁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俩已决定明儿一早就回扬州了,行程仓促,也不便上门打扰。”

      只见华梓御也拱手道:“两位既是明早动身,今夜便在舍下小住吧,同门之间本就该多多照应,两位再推辞便是矫情了。”

      沙加见推托不开,只得应道:“既然如此,那便打扰了。”

      一路上,苏兰特都没再出现,因为他被请到最前面的马车里就没再出来。沙加拉着穆愤然道:“这算什么,简直是囚禁!”

      穆的神色也不轻松:“外界传闻说华梓的少主一直被软禁,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苏兰特,怕便是这华梓一族的少主人了吧,你与他素有交情却没听他提过吗?”

      “苏兰特不爱提自己的事,何况我们是在金陵相遇,他只说自己是外出游学,我自也没有追问。三年前一别,我们便没再联系。只是没想到他如此生性淡泊之人也会动用天眼之力……”

      “天眼?”

      “嗯,蓝墨妖瞳,他天生拥有天眼之力,能透视过去与未来。但苏兰特的能力很特殊,他不仅能看到未来,而且由他说出来的未来都会一一应验。”

      “那便不是预知了,而是言灵啊!”穆大惊,言灵,向来被人视为最不详的能力。

      “所以他曾拜托我帮他封印住天眼之力,那时我资质尚浅,只会用最决绝的方式让他的力量完全沉睡。但若苏兰特想强行冲破封印,只需要两柱香的时间,并且从此之后他的瞳孔特征便再也无法隐藏。”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些年,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不少事……”穆感叹,他也是刚刚才意识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沙加还有这么些朋友,自己陪在他身边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三年。

      他还记得师父将他从水里拉出来时的慈爱笑颜,他说:“穆,我等你醒来等了很久了。我赋予你穿越梦境的能力,从此之后,你便全力辅佐沙加。”

      他还记得沙加看到他时兴奋地抱着他的样子,那个小鬼,将他的脸亲了又亲说:“小穆小穆,你好漂亮,你就是我的半身,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永远?他还不曾奢望这么美丽的诺言,他时常会想,就像师父曾经做出了他一样,会不会为沙加做出第二个,第三个穆?如果有一天,沙加觉得厌烦了,想要找一个新的玩伴,他又该何去何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他想过自己是个式神,或是只幻化兽。也曾为了寻找真相要割开自己的皮肤看看,但自从看到沙加和师父又气又急的模样之后,他便放弃了伤害自己的念头。他们说,他是人类,和他们一样活生生的人类,他也会饿,会冷,会受伤……但是,为什么他没有三年前的记忆?为什么他们也从不告诉他,三年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能够想起的只有冰冷的池水和石壁?

      所幸,他担心的事一直没有发生,师父从来没有打算过再制造出一个穆,沙加对他不但从未曾厌倦,反倒有越来越粘人的趋势。无数个夜里从梦中醒来,身边都有一个人温暖的体温,满满地融化了他所有的不安。他渐渐觉得,就算永远不知道之前的事,能够和沙加一直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好。如果是沙加,他或许可以把自己的一辈子完全交付。

      只是最近,梦中零零碎碎地会出现沙加小时候的样子,身边跟着一个少年,看不清模样,却莫名的熟悉,少年总喜欢用很温柔的语调叫着他的名字“沙加,沙加……”,高兴起来会叫他“小加”,被捉弄了得过了头,就会佯装生气地叫他“释叶沙加”!那感觉太过真实,让穆甚至弄不清楚,究竟是梦还是记忆……就像被小心翼翼地掩盖住的黑匣子被一点一点撬开,他克制不住内心的不安和好奇,尘封在心底的疑问不断地浮现出来:如果他也有过去,他的过去里有没有沙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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