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沙穆]梦菩提》天利子

10、4.1 画中人·又见君

　　第四章画中人

　　1#又见君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撒加在题字，细细的狼毫粘了墨汁在生宣上运转如行云流水一般。末了，还沾沾自得地拿起来自我欣赏一番。

　　“沙加，快来看看我写的字。”撒加冲着窗边的人说，不由分说地把人拉至案边。

　　沙加心情非常不好，一大早被人拉起来不算，还被架着上了马车——郊游。天寒地冻的有什么好游的！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大概就是宇文撒加的脸了，尤其是这张脸上还带着春风得意的笑！

　　“你心情很不错嘛。”沙加敷衍道。

　　“当然——”撒加地往沙加身边靠了过去，被对方避开也毫不在意，“能跟沙加一同出游自然高兴。”

　　“王爷，我们不熟，请叫我释叶。”沙加撇撇嘴又坐回窗边，此话他已经重申过无数遍，但显然都被眼前这位自动过滤了。他们现在正在马车上，车内很宽敞，摆置着床案茶几，还垫着厚厚的毛毯，俨然是一间完整的卧房，虽然是隆冬，天气却是极好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驱走了大部分寒意。但沙加没有心思注意这一些，他心里记挂着穆，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有没有顺利地从华梓府上逃出来……他心里希望穆能来找他，但又不希望他跟撒加见面，一时间心里烦恼，不禁大大地叹了口气。

　　“沙加有心事？”一张大脸凑到他面前。

　　沙加皱了皱眉，身子往后靠了靠，跟眼前的人拉开一段距离。宇文撒加，这又是他烦恼的另一个来源。初见面时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本以为这人会恼羞成怒治他的罪，这样自己兴许还能寻隙逃出去……没想到他不但没有动怒，还用一种哀怨到有点可怜的目光看着自己，让自己铁石心肠也稍微崩了道小小的裂缝……眼见自己常常对穆使的手段被反过来用到了自己身上，还屡试不爽，他简直不知道是该抱怨恬不知耻地“盗用”他杀手锏的撒加还是该抱怨被穆潜移默化了的自己。唉……他又想叹气了。

　　“沙加，从前可没见你这么爱皱眉头啊……”撒加伸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皱纹，又被他不情愿地避过。

　　“宇文撒加，你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沙加心下烦躁，把棋盒里的围棋子拨得哗哗作响。这些天来他试着用法术给周围的人催眠，岂料念了几次法咒都无效，果然穆不在身边自己一点力量都使不出来……

　　“……沙加，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我说过，我那时离开只因三皇兄拿你的性命威胁，情况紧急不容我多想……即使这样，你也不肯原谅我吗？”撒加望着沙加，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连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这个男人，总是有办法让人硬不下心来。

　　这话反反复复说了都不知多少遍了……现在他把自己当成那个“沙加”，便是跟他周旋一番也无妨，总比让他寻上正主儿好……只是大半个月相处下来，撒加对他越是用心，便越是让他感到无力，这般攻势若是用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个心软的人怕是要被他拐走了吧，丢下他自己……沙加想到这里，心下隐隐作痛，眼前的人也变得愈发刺眼起来。

　　他偏过头，自嘲地笑了笑，脑子里闪过穆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便顺口道：“天地万物，各自有命，缘分尽了何须强求？”抬头看撒加仍然执拗地盯着自己，不禁大感光火，“总之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那之后过得很好！我想了想，我们做朋友还是可以的，陪你几日就当跟你叙叙旧。若你没要紧的事我要走了，我也是有工作的……”

　　“沙加！”撒加忍不住一个倾身，抓住沙加的手道，“我不想跟你做什么朋友！我喜欢你，你也是喜欢我的！那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又不是打麻将，输了还能洗牌！何况我给你机会，谁给我机会？沙加又翻了个白眼，自从碰上宇文撒加，自己的眼皮真遭罪。沙加被撒加、窗棱和书案围了三面，剩下的一面被撒加一只手挡了个严严实实。想将对方推开，瞅了瞅对方的体型，又想了想自己的，还是作罢。眼看着这气氛越来越暧昧。他灵机一动地拿起案上的棋子说：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若我赢了，你就放我走。”

　　“不放！你输了赢了都得留在我身边！”撒加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我们换个条件吧，若你赢了，我就试着重新接受你，否则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撒加问。

　　“这个要等我赢了再告诉你。”

　　“得是除了离开我之外的。”

　　沙加耸耸肩，表示同意。

　　“那好，怎么赌？”

　　沙加瞟了瞟桌上的棋盒，把白子倒出了大半，又将黑子倒了一半进去，扣上盒盖，摇了几下，推至案中道：“我们比比，每人拿十颗子，看谁抓出的最接近五黑五白。当然这个过程中不许往盒子里看，怎样？”

　　撒加一听愣了，他本以为对方会提议听声辩子或摆局对弈，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方式。

　　“这也太靠运气了……”撒加有点哭笑不得。

　　“赌的就是运气——”沙加一笑，“怎么，不敢？那便是不战而败了哦～～”

　　撒加被他一激，心一横道：“好，就比运气！”

　　“那我先来，”沙加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把手伸到木盒中捣鼓了一阵，磨磨唧唧了将近一刻钟，才抓了一把棋子按在桌面上说，“该你了。”

　　撒加也依法从棋盒里拿了棋子。两人同时张开手掌，撒加是三黑七白，沙加是五黑五白。撒加的脸一下就变得比那棋子还黑了。

　　“你使诈，”撒加闷道，“不然怎么可能拿得这么准呢？”

　　“瑞王爷，你我可是从同一个棋盒里取的，愿赌要服输啊～～”沙加把玩着棋子，心下得意。

　　“好吧……你有什么要求？”撒加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但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又一下答不上来。

　　将围棋子归类放好，他才道：“呐，你曾经说过只喜欢我一人，你能不能发誓，今后不再对我以外的人动心？”

　　“这有何难！”撒加听着，心里有些开心，原来沙加还是在意自己的，不然怎么会提个这样的要求，“我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你之外的人，我答应你，今后也不会有。若违此约，罚我孤独终老。”

　　沙加瞥了他一眼，提醒道：“我说的是对现在的释叶沙加，不是以前的那一位，你做的到吗？”

　　撒加心道他是对自己不放心，拉过沙加的手道：“对我来说，不管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我的宝贝，我向世界上所有的神发誓，撒加此生，唯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沙加笑了，那笑容中大有深意，他径自拿起案上的剪子绞了他一束头发道：“瑞王爷，说出的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断发为誓，你将来莫忘了今日的承诺。”

　　撒加从带他回来那刻起，不是被他冷眼相待便是被他完全忽视，偶尔回上两句话也是心不在焉，敷衍了事。何曾见他这般郑重其事，竟兀自失神了。

　　等回过神来，他长长一叹：“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我对你的真心神明可鉴……”

　　“……你该知道我是个术师，与鬼怪打交道的人从不信神。”

　　此话一出便看到撒加发窘的表情，他立刻转移话题道：“话说刚才那个抓棋子其实也是有技巧的，我一开始便知道自己决不可能输。”

　　“为何？”

　　沙加把放在阳光下晒了好一会的棋盒拿回来，各取了一把棋子放在撒加手中：“自己摸摸。”

　　撒加全神贯注地体会左右手心的触感，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同：“为何左手的棋子要比右手的暖和这么多？”

　　“那是自然，”沙加掰开撒加的手掌，脸上除了得意还是得意，“放在你左手上的都是黑子，在阳光照射时间等长的情况下，黑子自然要比白子暖上许多。黑色吸热，这么简单的道理王爷不会不知道吧～～”

　　“没理由啊，刚才我拿棋子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这种差别。”撒加不解。

　　“那是因为我在盒子里面搅动了很久，那些棋子还不被我捂到一般热了！”沙加越说越有成就感。

　　“……那如果我运气很好，同样抽到了五黑五白的话便得重新再来，这样你还可还有把握稳胜？”撒加仍旧困惑。

　　“谁说要重新比了？”沙加很辛苦地控制着面上的表情才保证自己不会暴笑出来，“平局当然算我赢，这可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的～～”

　　撒加一愣，回想当时沙加的话：

　　——若你赢了，我就试着重新接受你，否则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才恍悟，原来自己一开始便被下了套了……

　　他看着沙加趴在案上笑得嚣张，肩膀随着他的笑声上下起伏，不由心生喜悦，方才被骗的些许怒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太好了，他的穆终于肯对他笑了……这样想着，撒加脸上流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他伸出手想把沙加拉到身边，却听门帘外有人道：“王爷，茶点备好了。”

　　“拿进来，”撒加把案上的棋移开，见沙加仍然心情很好地望着窗外哼着小调，无奈道，“东西放下，你先出去吧。”

　　那端茶的少年动作也利索，一件件地从盘子里取着食物，却不见半点响声，不消片刻，案上便摆满了黄豆糕、胡麻饼等各式各样的小吃。沙加还没缓过劲来，却闻到夹杂在食物香味中一丝熟悉的佛手香味。他忙偏头看过去，见端茶的只是个仆从打扮的少年，五官平凡无奇，至多只能称得上清秀，不是他的穆……

　　那少年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很快又低头退了出去，面色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错觉吗……沙加摇了摇头，自己一定是太想他了……一个月了，以前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彼此这么长的时间……这样想着，他嘴里又泛起了一阵苦涩……

　　那少年阖上门，目光还依然胶着在门帘上。

　　沙加……他终于看到沙加了……

　　“怎么了，笠井，见着咱们王爷说不出话啦？”赶车的大哥打趣道，这少年前几日进的王府，分到自己手下。不爱说话，做事却很认真，对人也恭谨，他打从心底喜欢。

　　“咱们王爷俊美无双，这王城之内不知有多少小姐排着队想要嫁给他！”大哥继续八卦。

　　“那王爷……可有意中人了？”少年没告诉他其实自己半点也没注意到王爷长得什么模样，他的一门心思只系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嘿——”那丸子回头望了他一眼，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也无妨，这事儿当时在这长安城内是闹得沸沸扬扬——都说咱们王爷其实不爱女人，还有人说他对一名少年情有独钟。”

　　“可是里面那个？”少年不动声色地问。

　　丸子摇头：“这我可就不清楚了，做下人的哪管得着主子的事……”

　　他只管在那絮絮叨叨，却不觉身边的少年面色微沉，手藏在背后握得死紧。

　　其实沙加并没有看错，这少年确实是穆。

　　十多天前阿布把他带到调香室里取出张人皮面具，拿支笔在他脸上细细地描了，道：“我并非不愿让你早日见到释叶沙加，只是要做这面具实在费事。”

　　“为何要特地易容？”穆不解。

　　阿布搁了笔，神色严肃地问他：“你可还记得我对你说的那块玉佩的事？”

　　“你说那是皇族子弟的信物，那块玉是宇文撒加的。”

　　“那时我只对你说了一半，”阿布有点头疼地按了按眉心，“那块玉同时也是皇族小孩的定情信物，他们一旦有了意中人，便会将玉折断，留一半给对方。”

　　“怎么可能！”

　　“你可别不信，”他从袖中掏出半块玉佩，质地竟与穆手上的一模一样，只在图案上有些细小的差别，“这是加隆送给我的。你手中的玉佩若是撒加送给释叶的，你便得仔细别暴露了身份，因为在撒加眼中，你就是他的情敌——”

　　阿布见他满面愁云，又安慰道：“他喜欢是他的事，释叶又不见得会答理他。过段时间瑞王府会招人帮工，你找个机会混进去找你小情人问个究竟，他要敢变心就打晕了绑走！”

　　穆听他说得轻巧又霸道，不禁笑出声来，仔细把他的话想了一遍又道：“你怎么知道那王府会招人？莫非你真能未卜先知？”

　　岂料阿布白了他一眼，道：“犯傻了吧，再过些时候是什么日子？这就快过年，哪个大户人家不招短工的？到时候把你小情人带过来我瞅瞅，天利一族的少主还真是个稀罕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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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想着阿布的话，心里愈发难过起来，方才沙加笑得那么开心，难道他真的喜欢那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