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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于连卡尔顿放火烧熠眉,打乱了威尔施密斯和他情人偷盗雾塘的计划。 ” 纳达环顾屋里几个人,不紧不慢地说。 “他的情人偷听到玛丽切尼和赖特的对话,却不想也一同葬身火海。更不巧的是,火灾当天,威尔施密斯在抢一家银行的时候被捕,拒捕的时候打死了警卫,判了终身监禁。他在狱里活到九十岁,同牢房的,便是埃德伯顿。”

      “威尔施密斯临死之前,把雾塘里的秘密告诉了埃德伯顿。他不知道此雾塘已非彼雾塘,玛丽切尼的原作上面附了笠松的版画。这种藏宝故事太过老套,又过了这么多年,我猜想埃德伯顿最开始是半信半疑的,所以并没有把它当作出狱的第一件事来办。后来他抱着试试的态度到了维斯康星的熠眉参观,果然看到雾塘,和威尔施密斯描述的吻合。熠眉的安全系统滴水不漏,他没办法,只能等到雾塘被运到橡园老宅的时候再下手。”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纳达看着弗里曼若有所思。

      楼梯上又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胡安出现在门口。他看了看这些人,笑着说: “倒像电影里最后破案的架势。警官,我听见你说黄雀在后呢。”

      纳达点点头:“这还是你告诉我的,不如你再说一遍。”

      胡安拉一把椅子坐在纳达旁边,无巧不巧地,堵住了门口。

      “玛丽切尼的两个孩子跟他们的母亲一起在火灾中遇难后,所有人都以为切尼家从此后继无人了,” 跟纳达公事公办的声调比起来,胡安磁性的嗓音像是闲闲地讲故事。布丽吉听得已经有些痴了。纳达心下暗笑,这把嗓音和偷窃保险品的嫌犯谈判起来,倒是很能消除对方的敌意。

      “熠眉的厄运,让公众关注的焦点都在赖特和玛丽切尼身上,玛丽的死似乎给这段传奇的风流韵事作了个了断,她的夫家再也没人注意了。其实爱德华切尼在玛丽去世后虽然终身不娶,却早和他的女仆有个私生子,玛丽死后过几年便堂而皇之地接到家里教养,还冠了他的姓,对外只称是养子。”

      老奶妈桑迪调低床边的灯光,把波特切尼的被子掖好。她记得玛玛小时候也像波特一样,长睫毛在灯下忽闪着,缠着她讲故事。桑迪叹口气,玛玛从小就是个肆意妄为的小姑娘,极聪颖,也极难对付。相比之下波特要温驯得多,每天都安安静静的,不像同龄的男孩子一样乱跑乱闹。大概还是缺乏安全感的原因吧,桑迪感慨地摇摇头,生下来便只跟着母亲,别说玛玛不知道,连爱德华切尼也尽量当他不存在。玛玛和孩子们去世后,这孩子才被爱德华想起来,接到家里,偏不到一年母亲又去世了。

      波特稚嫩的声音叫她:“桑迪,给我讲那个在画儿里藏字的小姑娘的故事。”

      桑迪生性持重,编不出什么故事,给波特讲的,都是自己带大的小孩子的故事。波特偏偏对那个叫玛丽的小姑娘最感兴趣。 “后来呢?后来呢?” 他缠着问,直听到玛丽风风光光地出嫁才罢。小孩子都喜欢反复听自己心爱的故事,波特最喜欢玛丽画画儿那段,几乎隔两天就讲一遍。

      “玛丽最喜欢把字先写在帆布上,”她讲起来,似乎又回到三十年前,玛玛还是个爱穿白衣服的小女孩,浓密的黑发每天早上要梳很长时间才成辫子。“有的时候她会把自己的心事写上去,更多的时候是个谜语,或者找东西的线索。有一次,圣诞节早上,她送给爸爸妈妈一幅自己画的画儿,是黄色的向日葵,好漂亮,他爸爸把它摆在书房里,她倒不高兴了,我悄悄地告诉她妈妈,要拿□□把她签名的地方洗掉,下边是墨水写的几个字:‘餐厅壁柜后边。’ 她妈妈依照这个找过去,原来是她用贝壳串的项链,和圣诞卡片 --- 这才是真正的圣诞礼物。”

      波特咯咯的笑:“她要是做了妈妈,是不是就该给自己的房子里到处藏东西了?”

      可不是,桑迪想,那两个男孩子最喜欢玛玛这个小伎俩,她每画完一幅画,他们就尖叫着用□□洗掉右角的签名,每次都能找到好玩的线索,有时候是藏在什么地方的礼物,有时候是布置作业的答案,更有的时候是一句悄悄话。这些画的签名是用一种特殊的灰色连笔写出来,所以孩子们见了她签成黄色的画并不会去动,因为里面没有机关。

      门外沉重的脚步慢慢走过,爱德华切尼今晚又喝醉了。桑迪叹口气,这个家自从玛玛去了以后就不再有家的感觉了,屋外参天的大树笼着窗,连白天都是阴暗的,空荡荡的屋子,说句话恨不得都有回声。切尼的工厂亦是每况愈下,这几个月连给工人发工资都有困难。玛玛似乎亦带走了爱德华的活力,他以前是个无可不可的老好人,现在只对伏特加感兴趣,一蹶不振,日益消沉。

      爱德华切尼回到卧室,看着墙上那幅夏日星空。画的右下角秀丽的写着:玛玛切尼。他沉重地倒在床上。她嫁他的时候十九岁,他到死都记得他美丽的新娘,重重的蕾丝面纱都掩不住她乌黑的眉毛。父亲让他去求婚的时候说得很明白:她是两百万美元的继承人,父兄又操纵着芝加哥的期货市场,和她家联手,对切尼家的企业如虎添翼。

      她那时候的追求者真多,他在其中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常常只是遥坐在角落里看她和伦达家英俊的长子跳舞,或是听她与渊博的甘博雷讨论埃米莉笛更森和惠特曼。她最后却答应了他鼓起勇气的求婚,他受宠若惊了几个月,生怕自己只是在梦境里筹备婚事。是因为那天她喝了太多的香槟,跑到花园里弯腰吐的时候他正好在旁边替她挽着头发?还是因为大雨倾盆的下午她上马车,他脱下外套垫在路边的雨水洼里?

      今天厂里的财务还旁敲侧击,希望他能拿玛玛的遗产出来救急。他摇摇头:“她带走了。”财务隔着眼镜都掩不住失望和狐疑,没说出来的话是:可是赖特的生活方式并不像有这么多钱的啊?

      其实玛玛人在就好了,他看着墙上的画,星空下朦胧地被记忆印上玛玛穿着白纱的身影。工厂的事一向由她在背后定夺,精明的商业头脑让他自愧不如,只有照办的份。天知道他多需要她。他自嘲地笑,父亲万万想不到吧,当年娶玛玛是锦上添花,现在却连雪中送炭都没有指望。

      “到了1932年,全国的经济萧条,切尼的企业破产了。爱德华切尼当晚中风,很快去世了。波特切尼在芝加哥第一银行做小职员。他仅有的儿子出车祸去世,留下襁褓中的孙子奥斯卡切尼。波特把奥斯卡照顾到十六岁就去世了,奥斯卡进了孤儿院,靠波特的保险金高中毕业,便没有了下落。算起来,今年应该三十二岁,对罢? ” 胡安问纳达,后者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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