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生死陪·旧人赋》容珣

9、都入相思调

　　欢难偶，春过了。琵琶流怨，都入相思调。
　　纪怡睿清早的时候又留了一个木盒在她房门前的石阶上。她昨晚全身匮乏，所以早上睡到很迟才醒来。看到他留下的木盒，下意识的放在了鼻尖闻了闻，依旧有她熟悉的气息。她微笑着打开了木盒，竟然有两层。第一层上一个便笺向她吩咐了事宜，第二层上是一个手掌般大小的锦囊。她打开一看，是一块含着血丝的玉佩。
　　她对玉并无研究，只是听人们说玉无瑕疵，却殊不知物稀为贵。她心想着既然是纪怡睿送的，无论贵重与否，都是好的。
　　女儿节那天的大火事件被传的沸沸扬扬。人们都说这是妖魔作祟，否则一向太平的暮湖又为何会起这大火。更有秘闻说王室里有人惨死于大火中，全城人心惶惶，各种秘士一夜之间全被捉拿。
　　容映听说王室里有人惨死，心中一惊。而纪怡睿早朝到了此刻已是正午仍然迟迟未归。
　　她疑虑片刻告知南府寺人说她出去转一转。她在长街上走了半天，这才想起来湛林。
　　封巳侯府她是常客，管家见到几年没来的容映公主十分惊喜，心想着自家的主子总算熬出头了。“少君慢行，我家侯爷正在书房午睡。若是少君觉得疲累，就请在正厅等候。我命人拿冰镇的西瓜给少君降降暑。”
　　她听见冰镇的西瓜，立刻两眼金光闪闪，“好的好的！我甚是想念侯府的冰镇西瓜。宫中的都是派人从离宫的冷库里拿来的，我吃的时候都已经化了。不过，我有急事要找湛林，你命人备着就行。”
　　那管家与他们一起长大，小时候还曾做过湛林的伴读，与他们十分熟稔。自小看着自家的主子天天绕在容映公主身边，却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他看着不知道急了多少遍。今天不知道撞了什么邪，这容映公主不仅亲自登门还要自己去书房找侯爷……而侯爷又正在睡觉……如果侯爷懂得时机，霸王硬上弓也是好的……
　　容映被他贼兮兮的笑弄得浑身悚然。她不耐烦踢了他一下，“黎锐！你在想什么啊？快带我去书房啊！”
　　容映那一脚踢得不轻，他捂着腿，“少君不是要自己去吗？”
　　“当然是要你一起带我去了呀！你……你方才不是还说他在午睡吗，”她顿了顿，极度掩饰自己的尴尬，“万一他衣衫不整或是睡觉前又喝了点小酒迷迷糊糊我叫不醒就需要你帮我把他打醒。可懂？”
　　他哀怨地看了眼他，心想自己为主子着想还要白挨一脚，实在可气。“侯爷是我的主子，即使是少君嘱咐我也不能打他呀！”
　　她不耐烦道：“你再啰嗦一下试试看。”
　　从前厅到书房有一折回的回廊，小径里种着蔷薇。蝉立于枝头，时看到寺人拿着粘杆在捉蝉，然而依旧鸣声噪噪。
　　“少君不知，其实我家主子记忆力不好。当年他教你《桃夭》的时候，对着墙壁背了半天了。背不出来的时候就哭了，还说，我背不好的话容映就不会嫁给我了。”
　　容映看着这管家，心里还特别同情湛林。心想他倒了几辈子的霉，遇到黎锐这种特别容易“叛主”的人。“你就不怕我告诉你家主子你说他坏话？”
　　黎锐笑嘻嘻道，“那我倒是很乐意听到少君亲口转述说，‘你背不好的话我就嫁不了你了’！”
　　容映气恼地学着纪怡睿给他一个爆栗子，余光瞥见一个人面色阴沉的站在后面。黎锐见她忽然没了动静，疑惑地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立刻吓得刚刚转身想跑，就听见湛林的声音，“黎锐，把冬天我带给你的棉袄穿上，在后花园跑二十圈。”
　　黎锐哭着求饶，湛林鼻子轻哼便走了。容映看着此刻自我感觉十分“威武”的湛林，“看不出来本公主的手下败将整人的办法十分厉害啊！真是高徒有名师，我平日里教导你教导的是不是过好了？”
　　他故意装着面无表情的样子，自我感觉依旧过于良好。“我虽然外貌上差纪怡睿一等，但是智商绝对高你十等。”
　　她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哦？你倒是说说我智商哪里比你低了？”
　　他面色终于有些波动，目光复杂地砸在了她的身上。“如果你真的聪明，当年就不会听不懂《桃夭》的意思。”
　　“湛林，你是在怪我？”
　　他扭过头，淡淡道，“我不会因为你不喜欢我而怪你。我的意思是，既然昨天你已经决定为了他不要我，那么就不该再来找我。”说完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然而影子只有轮廓，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她紧紧攥起手，立刻去追他。
　　“湛林，”她喘了口气，昨天她也受了点寒有些咳嗽，“我不是来和你闹的。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湛林嘴巴微抿。他刚刚说那些话，是有些过了，但是他以为她还是会过来找他……找他说，她发现纪怡睿并不是最好的，他才是。然而她确实过来找他了，还急匆匆地，但是她说，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有的人会被一个小小的举动伤到，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们早已经受伤了，只是自以为装着坚强便慢慢地可以不再在乎了。湛林他以为他只要爱她，便会不在乎她怎么想。但是有的时候，人对自己的想法又太一厢情愿了。他爱她的时候，也期望她能爱她。就像昨天她说她答应了纪怡睿所以不会和他一起放河灯一样。
　　他什么都不想要，她如果能爱他就好。
　　“容映，”他背过身，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吗？你只有有事的话才记起我。”
　　“湛林，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这种事情是强求不得的。我问你，为什么国都里到处传闻王室里有人在昨天大火力惨死了？是阿霓还是……还是君父？”她双眉摒起，说着说着，心都颤了半死。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王后那晚说她没有坐过晋国的小舟，看上去十分轻巧，便闹着要乘坐。然而渔夫说，一叶小舟只能坐一个人，后来我就和晋王在岸上看着她玩耍。她俯身拿起一盏做工精致的荷灯，意外的是她后面的荷灯全部莫名其妙的点燃了。”
　　“怎么会这么奇怪？”
　　“从来没有发生过得事，想想都知道是人为。”
　　“阿霓她没事吧？”
　　“让你去火海中兜一圈我看你会不会有事！救上来的时候，手膀烧的惨不忍睹，头发都有焦味了。幸亏王后聪明，自己跳入了湖中，要不然……”他随刻不再说，避讳了大不敬的话。“你如果现在愿意，我和你进宫。刚刚宫里传来消息，据说情况不大好。”
　　她又踹了他一脚，“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
　　“我找人去过一趟南府，”他吃痛地委屈地瞪了她一眼，“纪怡睿说你昨夜下水救人，受了点寒，正在歇息。”
　　容映有些愧疚，“那我们就快点走吧。”
　　宫中的寺人来来回回个个形色慌张。容映见着十分奇怪，“湛林，他们都怎么了？”
　　湛林似是习以为常，“我不是和你说过，情况不太好吗？”
　　走至阿霓的宫门前，容映才震惊了。寺人全部跪在宫门前面，她暗想大事不好立刻冲了进去。门口的寺人拦住她，苦口婆心道：“少君不要进去。娘娘说了她谁都不愿意见。先前王上来了几趟，都没能见到，后来气的正在大殿上发脾气。”
　　“为什么？”她指着跪在一旁的医师，“没人进去谁给她医治？”
　　寺人悄悄说道，“少君竟然这么问，老奴便告诉少君吧。娘娘她，毁容了。”
　　“毁容？”她似是不信。
　　“暮湖大火中，娘娘的发肤烧的……”最后寺人都不忍心说下去。
　　“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带着医师进去。”她看了一眼医师，“可带了迷魂香？”
　　医师惶恐地摇摇头。她急的跺脚，“傻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回去拿？娘娘昏去之后你便可以医治了。”
　　“容映，你别急。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担心王后。”湛林抚了抚她的额头。
　　她眼里噙着泪水，“前些日子，阿霓问我，我恨不恨她。我当然恨啊！那些年其实君父都命人给我送过东西，但是最后都被她的人给打发了。如果没有她，我就不会幼儿时候无人问津了，不知父母究竟是什么。但是，她那天笑着和我说，晋王永远都是她的夫君。一个人的爱多么难能可贵。我只怪她当初爱的发魔，但是她还是醒悟了过来。后来她对我那么好，我不会再恨她了，因为她也是人，她也会做错事。湛林，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毁了容，也要面对现实啊……如果不及时医治，她就会……就会……”
　　她的泪水淹没在他的怀里。过了半晌矮小的医师便速速来了。迫不得已的办法，那医师不好入殿，只好在窗户上插进一个小管子，往殿内注入迷魂香。后来寺人在宫外唤了王后数遍，都无人应答，医师这才进去。容映刚准备和他一起进去，就被湛林拉住。“你快放手。”
　　“你先别进去。那里面有血光，进不得。”
　　“你胡说什么！”她想甩开他的手，他依旧不放。
　　“那个迷魂香里……掺着麝香……女子若是摄入过多，会……会……会不孕的。”他低下了头。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现在是一代家主，将来定是要娶亲的。这些是由阿姆教的。”他说到娶亲的时候，下意识看了她一眼，随后脸色恢复平静。“还有，若是此后王后的伤病好了，却不孕了……你，有想过后果吗？”
　　容映震住，这一点，她忽略了。阿霓虽是把她当做亲身，但并非自己骨肉。如果一个人，被剥夺了生养孩子的权利……她想都不敢想。“只要她可以好起来，她再像以前那样怨恨我，我都不会怪她。”
　　过了许久，医师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叫了十位寺人进去帮忙。容映干等在外面，心中忽然想起来昨日她迷迷糊糊地时候，似乎冲着旖姒冷冷说了一句什么，而那个时候，旖姒好像也是躺着的……她怎么会躺着的呢……她心中越想越奇怪，却记不起来纪怡睿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她也也觉得此事十分蹊跷。“湛林，你们今天是不是很晚才下朝？”
　　“当然不是！晋王着急娘娘，在朝堂上说了大火一事后就退了。”
　　她心中了然，如此一来，这件事定是与纪怡睿有关了。“湛林，你在这里先看着。一有情况，你派人来东郊馆找我。”

　　东郊馆里的雪停了一天，进去的时候，温度与外面一样炎热。这一路上她又是跑过来的，额头上黄豆般大的汗珠不断落下。
　　“邵馆主，”容映微微颔首，“我想纪公子一定是在这里吧。”
　　邵子骁迟钝了一会，“阿寅姑娘请跟子骁走。”
　　原来这东郊馆里还有一后厅，后厅里百草繁茂。隐蔽处，有一洞口。容映见着很是奇怪，“东郊馆为何要搞得像秘地一样？”
　　“总有些人来东郊馆，他们会选的比较隐秘的地方坐，觉得那样清静。”
　　容映挑眉，虽然不信但是现在无心多想。那洞口再往里走，寒气森森，时有水流下浇在她的身上。端详着石墩上的棋盘的男子，似是在想棋盘上的局面想的很入神。
　　“纪怡睿。”她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看上去有些惊讶，“我听府内寺人来报说你出去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倒是想问你，你为何坐在这里？”
　　他双眉皱起，打量了她一眼，“我来这里找邵馆主下棋有何不妥吗？”说完，他把手中的棋子全部洒到了棋盘上。
　　她看看纪怡睿，又看了看邵子骁，两个人的表情都是淡淡。她将黑子与白子分别装了起来，郑重道：“昨日的火，是不是和旖姒有关？”
　　他双手抱在胸前，“谁和你胡说的？”
　　“那为什么昨晚我醒过来的时候，她昏迷不醒。而且，我似乎听见你对她说了什么。”
　　他缓缓站起身，伸出了手，“阿寅，不要乱猜。这种事情她干不出来。我们先回去。”
　　她执一颗白棋，盯着望了它很久。“你不讲清楚了，我不会走。”
　　纪怡睿忽而冷笑道：“昨天我豁出命救你，你却是不信我的话。”
　　容映平摊开手掌，将棋子放在了掌心上。“我信你，你却包庇她。你让我怎么想？”
　　“对，昨天晚上，我是对她说了一句，你好大的胆子。并不是她纵的火，是她拉住我不让我下水救我。”
　　她目光紧逼着他，“那为什么她会昏迷不醒？纪怡睿，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你究竟还是把我当做外人，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你对旖姒，终究是不一样的对不对？”
　　纪怡睿双眼阴沉地看着她.她见着他不回答，心中以为一切都明白了。她从脖子里拿下那块玉，邵子骁看了微微一怔想说什么却又转过了身离去。
　　“你要做什么？”
　　“如果你想拿一块带着血丝的玉佩打发走我，你想的太简单了。一个带血丝的玉佩，当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要的。”
　　纪怡睿抿着嘴接过她掌心中的玉，凑到她的耳旁，缓缓道：“你觉得这不值钱？那你觉得什么值钱？我送你都好。”
　　容映被恼火，直到自己的手狠狠摔过停在他的脸庞时，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纪怡睿被这一掌打的凄然，他自嘲的笑笑，自己的真心原来被她揣测了那么久她还是不信。“绣花拳头，怎么没有打出血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冷笑道，“你想要什么，你拿去好了。我告诉你，旖姒她是我的未婚妻子。”
　　洞外的人打翻了手中的瓷杯，邵子骁握紧了拳头最后离去。
　　容映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那你昨天晚上还说等到我十七岁的时候……”
　　纪怡睿背过身重新布好了棋盘。“你走吧，我还要找邵子骁下棋。”
　　她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玉树临风的纪公子呢？那个无奈地站在树下向她展开怀抱的纪怡睿呢？那个喜欢爆栗子的纪怡睿呢？昨天他还拼死救自己，难道说一切就是在演戏嘛？！
　　“疯子！”说完，她将棋子全部掷向他。
　　他的额头有血丝流出，棋子“啪啪”与手中的玉佩一起落到了地上。似乎一切都摔了粉碎。一切都结束了吗？真的是命运作弄吗？他想留住她，但是无可奈何。
　　“如果你觉得你爱的人离你太高或者太远，终有一天，你会帅的粉身碎骨。”他怔忪着站在那里，渐渐地他似是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摸着十几岁时的自己，那老人还说，“止尤啊，女人心，海底针。”
　　他惊地速速回过神来。
　　他像着往日里若无其事地勾起嘴角，他此刻依旧可以骄傲地是南府佳公子纪怡睿。“绣花拳头，终于弄出了血来了，真不容易。”
　　南府里的一切，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情实意吧。
　　突然容映撕扯去了衣袖的一角，“纪怡睿，我真的是个傻子。我浸没在湖水中的时候一直想知道你在哪里。全身乏到没有力气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我都要活下来，阿寅是女子，阿寅一直喜欢纪怡睿。这些我还没告诉你呢，我怎么能死呢？我看见你救我的时候，起初超级惊喜，但是立刻又怨恨自己为什么想着你如果不想你你就不会下水了。你死了怎么办？！我开始相信你喜欢我。昨晚你还答应我，一切都等到我十七岁的时候。然而你刚刚却又口口声声说旖姒是你的未婚妻！她有什么好？不就长得好看吗？她一个讴者配的上你吗？你就这样对我？如果火真的是她放的，如果我真的没有活过来，你们是存心看着我去死吗？”说完，她将扯断的衣袖狠狠挥到了他的脸上，绝尘而去。
　　洞顶的水声，滴落在他的额头上，划过他的眼睛，脸庞。他闭上了双眼，拳头砸在了棋盘上。
　　容映失魂地走出了东郊馆。阳光闪耀地让她难以睁开双眼。
　　旖姒说，你死心吧，你死心吧……
　　原来那些，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他愿意去救她，是不是怕她死后化为水鬼生生世世纠缠她？她想放声哭出来，泪水却死也流不出来。
　　“容映。”阳光下的少年眉目依旧晴朗。他朝她咧嘴而笑。
　　“湛林。”到最后陪着的，依旧是那个幼时便许她快乐的湛林。
　　他看见她的样子，心里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却闭口不提。他的声音依旧如春风般和煦，笑眼如桃花般灼灼。“容映，王后她有些好转了。”
　　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真的吗？”
　　他欣然点头。

　　“公子。”邵子骁的声音总是淡到如一杯白开水。“为何不拦住她？”
　　纪怡睿站在阁楼上的一角，入神地看着窗外瘦小的身影。“即使今天留住了，待到那一天的到来，她还是会想杀了我的。你照顾好旖姒。今日的事情，不要多说。”
　　明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还是去救她，还是发现了自己的心早就不由自主。

　　王后宫前依旧是很多寺人跪在那里静候佳音。由医师协调的寺人匆匆忙忙奔走。
　　“寺人裕，你进去看一下。”容映站在树荫底下，表情没有一丝与往日不同。
　　湛林看了看她，他心目中的小容映真的长大了，情绪学着藏起来了。
　　“容映。”他不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握紧她的手。他的眼神告诉她，会没事的。
　　她想笑，但是笑不出来。“湛林，我知道纵火的人是谁。”她刚刚想说，却被寺人裕打断了。
　　“少君，侯爷。好消息！王后她——”寺人裕喜上眉梢。
　　容映最受不了人卖关子焦急道：“快讲！”
　　寺人裕上前一步，撇了撇院子里的人。湛林心中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这宫苑里鱼龙混杂，不知谁是谁的作细。他们寻着一个人很少的地方。
　　“王后她有身孕了。才一个多月。”
　　容映长大了嘴巴，终于忘记了先前发生的事情。她拉住湛林，刚刚想欢呼，湛林手指抵在嘴唇上，“嘘——，别让别人听到。”
　　她笑道：“先前还在担心那麝香呢！没想到竟然就有了！湛林，你说是不是太神奇了？”
　　湛林笑着应和着点点头。寺人裕微微一顿：“少君，什么麝香？”
　　“湛林说，那迷香里一般掺着麝香……我担心……”
　　寺人裕道：“少君不用担心。宫中一向是禁用麝香的。那医师是娘娘的人，这点事他还是有分寸的。”
　　容映扭了他一下，“看吧！谁让你不懂瞎说的。小心我去告你污蔑罪。”
　　湛林笑着跑开，“你这小丫头竟然敢治我堂堂侯爷的罪？”
　　“你这小侯爷竟然敢称本少君小丫头？”容映顿了顿道，“我现在懒得和你开玩笑。我知道纵火的人是谁。”
　　湛林的双眉慢慢皱起。

　　容映虽然在宫中生活已久，却是第一次在这大殿上见着她的君父。
　　晋王沉默了很久。“你确定所言是真？”
　　“如果君父能捉到旖姒，定能追查到谁是真凶。”
　　“斯郄，调精兵五十人全城捉拿主犯旖姒。
　　容映嘴边淡淡的一抹笑。“君父，你应该去看看阿霓。”
　　说到阿霓，他就心烦。“孤去了好几次，都被她以上吊的名义轰了出来。让孤面何堪。”
　　“君父，你应该去看看。这次容映保证君父不会被轰出来。而且，还会十分惊喜。”
　　晋王点了点头，她又道：“君父，阿霓毁容了，你还会对她宠爱有加吗？”
　　他震住，忽而缓缓道：“以前孤直执迷不悟，后来孤意间宠幸了你的母亲，她那晚淋了一夜的雨等孤找她。后来孤才知道，孤喜欢的是那个脚带铃铛淡笑着与孤擦肩而过的阿霓。容映，君父欠她许多。有的事情，你可以怨君父，但是请别怨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