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一梦》岱茜

7、府中贵客

　　康熙四年。
　　索尼已数月未去早朝。
　　只因四位辅政大臣最末的鳌拜势力日渐壮大，他专横无礼，蔑视皇室和满朝文武。已开始了结党营私，日益骄横的生活。
　　若水的玛父索尼不愿与鳌拜发生冲突便称病不去上朝。
　　鳌拜将玄烨身边的侍卫皆换了自己的亲信，因此，索额图也赋闲府中。索额图与玄烨虽未君臣，却一向交好，不免咒骂鳌拜：
　　“鳌拜那个奸臣逆子，竟然拦截奏折，自行批阅，他真把自己当太上皇了！可恶！”
　　旁边的索尼没有作声，索额图还不解气，继续骂道：“新年朝贺，他竟然身穿黄袍。”
　　“他还把你遣了回来，是不是？”若水突然出现，歪着头笑着看索额图，这一来，把索额图给引笑了。
　　“你就别义愤填膺了，太皇太后自会有办法的。”若水说完，走到索尼面前，双膝跪下：“孙女给玛父锤锤腿。”
　　索尼怜爱的看了一眼若水，嘴角浮起欣慰的笑意，为若水的孝顺，也为若水的智慧。她的确说的很对，孝庄自会有办法的。四大辅臣之中，鳌拜已与遏必隆结成一派，遏必隆的女儿现为鳌拜的义女，苏克萨哈又是公主的儿子，自是皇帝这一派的。而自己，索尼自顺治登基时就全力辅助，玄烨登基更少不了他的助力，太皇太后怎会忘了他？
　　孝庄这个太皇太后，她心中早就下定决心要除鳌拜，只是时机不到，她历经三朝，心智稳健，自是要慢慢来的。
　　不日，孝庄便来到府中。
　　按照常理，索尼岁年老多病，也不必劳烦这位尊贵的女人亲自来探望。当文君惊讶而又欣喜的告诉若水，孝庄亲自来探望索尼时，若水只是淡淡道：“恐怕太皇太后是要委玛父以重任了。”说完径直走向玛父的住处，如此好的机会，她怎能放弃？
　　“哀家瞅着玄烨已经长大了，正寻思着给他选秀呢。”索尼一听这话便知孝庄的意思。果然是睿智的女人啊，大婚，不就意味着皇帝已不是幼主了吗？亲政，那自是指日可待。孝庄是不会让自己的孙子成为傀儡的。索尼暗想，孝庄必定已想好如何对付鳌拜了，鳌拜这权臣当朝的日子也不长了。想到此处，索尼松了一口气。他是大清国的忠臣，自是希望大清国国泰民安的。索尼已不是头一次见识孝庄的睿智了。
　　“老祖宗英明，皇上比同龄人还要健壮许多呢。”索尼自是臣服的，只是若水本从侍女手中接过药在门外等待，听到这一句竟不自觉的闯了进去：“玛父，该喝药了，凉了就不好了。”
　　“你这孩子，快给老佛爷请安。”索尼说着干咳了两声。
　　若水正要请安，孝庄摆了摆手：“罢了，快把药端去给你玛父。”转而看向索尼：“这孩子甚是孝顺呢。”
　　“不瞒太皇太后，我这孙女呀，自我这病了，天天的给我端药。”索尼说着，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孝庄朝着若水赞许的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女名为赫舍里若水。”
　　“可是领侍卫内大臣葛布喇之女？”
　　“葛布喇正是臣女的阿玛。”若水答完，见孝庄没有再问话的意思，便福了福身子：“臣女告退。”
　　孝庄依旧赞许点头。若水知道，想要成为后宫的女人，单讨皇帝的欢心是不行的，在如今，这位太皇太后才是主角。
　　过了几日，玄烨来了府中，只是着了便服。索额图正欲跪拜，玄烨拉住了他：“罢了，朕这皇帝当的跟犯人似的，今天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
　　此时若水和文君正巧在玄烨和索额图的背后不远处，她们远远避开也是可以的，若水却偏偏迎了上去。她本知道此人是皇上，却问道：“叔父，来了宾客？”
　　“这正是你朝思暮想的皇上啊。”索额图与玄烨甚好，又是在自己府中，不忍放肆了一回。
　　这话倒让若水有些接受不了，幸好她灵机一动，蹲身请安：“臣女给皇上请安，八旗女子无不思慕皇上之人，望皇上不要笑纳。”这一说不仅解了自己的尴尬，也捧了皇上一把。
　　若水蹲的有些腿酸，仍不见玄烨吱声，举目上望，却见玄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一片痴情。不由把头埋得更深了，满族女子再豪爽，正值妙龄也是害羞的。
　　若水仅仅略施粉黛而已，便让玄烨觉得她是极美的。再看玄烨，虽不过十二岁，眉宇之间却难掩帝王之气。也许满族人惯于重武轻文，多食肉奶类的缘故，玄烨生的极为健硕，甚为早熟。
　　只是，为何如此熟悉。她们心中都在自问，玄烨搜寻自己的记忆，到底在哪里见过她。一时想的入迷，竟忘了若水还蹲着。索额图叫了三声，他才缓过神。
　　玄烨扶起若水，这才发现她丝毫没有惊慌之色，更没有宫里女人惯有的谄媚之色。不由觉得轻松畅快。他已经对那些惯于害怕他的女子们厌恶了，这样的若水才让她觉得眼前一亮。
　　“去看看索尼吧。”玄烨一时尴尬，他不知自己见到这个女子竟有些心慌意乱。此时才想起此行除了见索额图便是要见索尼的。
　　这厢的索尼已经做出被病魔折磨的苦痛模样，有气无力的干咳，缓缓的甩了袖子，颤抖的俯身欲向玄烨行礼。玄烨在他欲跪将跪时扶住他的胳膊，免了礼。索尼触电般向后倒去，身后的男仆忙扶了他，他似要说什么，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呼噜噜的发不出声音。接着是上气不接下气艰难的呼吸着。男仆将其抬入卧房放于床榻上，他僵硬的躺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玄烨，索尼拼命的想发出声音却还是未能发出。玄烨见状关切道：“朕只是想来探望爱卿，不想爱卿病成这样，朕万分痛心。”玄烨虽知索尼是在装病，但也不得不陪他演戏，他深知索尼的用意，恳切的说完便遣退了众人。卧房里只剩下了玄烨和索尼。
　　“朕深知爱卿的用意，朕希望爱卿能如从前那般。”
　　索尼嘴角浮起一抹微笑，玄烨此行不过是在探他这老臣忠心与否的。
　　“皇上英明，老臣定当全力相助。”玄烨听了这话，松了口气，索尼果然还是那般忠心。
　　此时若水奔了进来，眼睛红红叫着祖父跪于床前，抽噎难止。这梨花带雨的面容和娇小颤抖的身躯再一次打动了这位少年天子。索尼早已看出了皇帝的心意，他看着这个幼小的皇帝眼神中的柔情，这是一位少年的情窦初开。索尼用眼神示意若水出去，若水心领其意，拿起帕子拭着脸颊上的泪珠，徐徐转身掩面而去。玄烨的眼神竟半刻也未离开若水。
　　若水如此轻易俘获了玄烨的心。这也出乎索尼的预料。